齊鵬亮說：“可以先給我來一杯牛奶嗎？” 　　石三棟點了下頭，吩咐手下出去拿來了一杯溫牛奶。 　　齊鵬亮一口氣喝掉了玻璃杯裡的一多半牛奶，閉上眼睛想了幾秒鐘，這才說道：“根據我掌握的情報，你們胡司令長官身邊有中共的臥底。” 　　石三棟聞言一陣驚喜，連忙說道：“你說的是胡宗南司令？臥底是誰？” 　　齊鵬亮點了點頭，說：“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我隻是在劉掌櫃一次打電話時無意中聽到的。這個臥底代號是‘黃鳥’。” 　　石三棟嘆了口氣，說：“你這樣基本等於沒說。胡司令身邊親信和下屬一百多人，隻有一個代號我要查到何年何月！” 　　齊鵬亮說：“我不知道這個臥底的身份，但是有個人知道。” 　　石三棟問道：“誰？” 　　齊鵬亮說：“你們西安站的葉新武。” 　　石三棟說：“情報處第一科副科長葉新武？他也是中共方麵的臥底？你可有證據？” 　　齊鵬亮說：“葉新武具體是什麼職務我不清楚。他的代號是‘候鳥’。去年我給他送過兩次情報。” 　　石三棟讓手下出去拿來了一份情報處副科長葉新武的簡歷，拿給齊鵬亮看了看，說道：“是不是照片上這個人？” 　　齊鵬亮點了下頭，說：“沒錯。看不出來，職位不低哪。” 　　石三棟笑了笑，說：“如果情報屬實，你的一百大洋即刻兌現。你們兩個，先送齊先生去好好休息。” 　　齊鵬亮輕嘆口氣，說道：“以前是躲著你們，以後要躲著中共，一點小錢，哪家的都不好掙吶。” 　　石三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對一名手下說：“小杜，去情報處看一下葉副科長今天值班嗎？” 　　小杜說：“是，科長。” 　　幾分鐘後小杜回來報告說：“科長，葉副科長沒有值班。” 　　石三棟說：“你覺得葉副科長星期天會在哪裡呢？” 　　小杜說：“葉副科長沒什麼特別愛好。八成是在家吧。” 　　石三棟思索了片刻，對小杜說：“你現在帶上兩個人，在葉新武家附近悄悄打聽一下，看他今天上午有沒有出門。消息可靠了立刻打電話回來。” 　　小杜說：“明白了。我這就去。” 　　幾分鐘後石三棟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把電話拿了起來：“請講。” 　　行動處第一科二組組長賀曉文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科長，是我。那個劉掌櫃不在，八成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可能已經跑了。” 　　石三棟想了一下，說：“你身邊有幾個人？” 　　賀曉文說：“八個。” 　　石三棟說：“留下四個人在泡饃館。暗中監視。你這個電話是哪裡的？” 　　賀曉文說：“就是路邊的一個公用電話。” 　　石三棟說：“看一下電話號碼是多少？” 　　賀曉文說：“二零三七。” 　　石三棟用筆記下後，說道：“派兩個人守著這部電話機。半個小時後我會打電話過去。到時會有新的命令給你。” 　　賀曉文說：“好的。明白了。” 　　約半個小時後，小杜從葉新武的住處北關童家巷附近打電話過來：“科長，是我。問了幾個人，基本可以確定葉新武上午沒有出門。” 　　石三棟說：“很好。繼續在附近盯著，不要驚動他。過一會兒會有行動人員和你們會合。” 　　小杜說：“明白了，科長。” 　　石三棟掛掉電話後，立刻又撥通了二零三七的公用電話：“讓你們組長聽電話。” 　　十幾秒過後，電話裡傳來了賀曉文的聲音：“科長，是我。” 　　石三棟說：“你現在立刻帶著其他四個人，去葉新武的住處將其抓捕，押解回來。一組的小杜等三人也在附近待命。” 　　賀曉文說：“情報處的葉副科長？證據確鑿嗎？” 　　石三棟說：“問這麼多乾嘛？出了問題我來負責。” 　　賀曉文說：“明白了。葉新武的住址在哪裡？” 　　石三棟說：“北關童家巷17號。” 　　賀曉文說：“好的。我這就去。” 　　石三棟掛掉了電話，點燃一根香煙慢慢吸著，過了大約十分鐘，他又對一名手下說：“小黃，去看一下周副組長回來了嗎？我有要事找他。” 　　小黃說：“好的，科長。” 　　幾分鐘之後，西安站行動處第一科一組副組長周嵩來到了科長石三棟的辦公室。 　　石三棟說：“老周，受傷的幾個兄弟還好吧？” 　　周嵩說：“科長，我前腳剛從醫院回來。夏組長胳膊上的傷不太礙事，其他幾個人估計得在醫院躺上一、兩個星期。” 　　石三棟點了點頭，說道：“老周，那個齊鵬亮交代了。沒想到葉新武可能會是地下黨。” 　　周嵩稍顯驚訝地說：“科長，情報屬實嗎？會不會搞錯了？” 　　石三棟沉默了片刻，說：“不好說。我知道你和他是朋友，他又是新梅的長兄。現在人手不夠，你帶上幾個組員，請他回來接受調查。” 　　周嵩沉默了十餘秒鐘，這突如其來的緊急情況他昨天已經考慮到了，於是回答說：“好的，科長。我現在就去。” 　　石三棟又囑咐周嵩說：“記住不要動粗。要好言相勸。” 　　周嵩說：“明白。謝科長信任。” 　　他知道石三棟多少會有些提防自己，但周嵩並沒有完全料到石科長的一石二鳥之計。假使周嵩向葉新武通風報信露出了馬腳，不僅他自己的通共罪名得以坐實，而且葉新武得到消息後依然沒有什麼機會可以逃掉。 　　———— 　　周嵩從辦公桌抽屜裡拿了二個壓滿子彈的備用彈匣，帶了六名組員，開了兩輛吉普車出了軍統西安站後，左拐向北駛去。 　　幾分鐘後周嵩對司機說：“小王，在路邊停一下。這幾天胃不舒服，我去買點胃藥。你們去前麵路口等著我。” 　　司機小王說：“是，組長。” 　　周嵩下車後走進了一家西藥藥店。藥店中大約有三、四個客人。 　　一名女店員問他說：“您好。請問需要買什麼藥呢？” 　　周嵩說：“胃不舒服。要一瓶治胃脹氣的胃藥。” 　　女店員說：“好的。您稍等。” 　　過了一會兒，前臺的女店員對周嵩說：“先生，您好。七百塊錢。” 　　周嵩掏出法幣付了藥錢，說道：“小姐，可以幫我個忙嗎？” 　　女店員說：“您請說。” 　　周嵩說：“是這樣的：我和女朋友的哥哥最近有點矛盾，想請你幫我打個電話，就說周先生轉告新梅小姐，晚上十點鐘的電影因為出公差去不了了。” 　　女店員說：“可以的。電話號碼請告訴我。” 　　周嵩說：“三零七九。” 　　女店員撥通了電話，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喂？哪位？” 　　女店員說：“你好，這裡是欣悅藥店，有位周先生讓我轉告新梅小姐，說他晚上十點鐘的電影因為出公差去不了了。” 　　電話裡的男人說：“好的。知道了。謝謝。”電話很快就掛掉了。 　　這句周嵩讓女店員轉達的話是他和葉新武幾個月前就約好的暗語，隱藏的意思就是葉新武的身份已經暴露，需要即刻轉移。 　　周嵩拿了胃藥，對女店員說了聲“謝謝”，就轉身離開了藥店。他這樣的報信方式並非萬無一失，不過風險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周嵩來到了路口上了吉普車，幾個人坐車繼續向北駛去。 　　十幾分鐘後兩輛吉普車來到了北關童家巷的巷口，周嵩和幾名組員下車後慢慢向葉新武的住處走去。 　　沒想到葉新武的家門口已經站了四、五個負責維護秩序的警察，周圍還有十幾個不知情的圍觀者。 　　周嵩拿出證件讓一名警察看了一下，問道：“裡麵怎麼回事？” 　　那名警察說：“長官，我們也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一陣槍戰。” 　　周嵩點了點頭，帶領自己的手下進入了院內。 　　二組組長賀曉文看到了周嵩，迎上來說：“老周，怎麼科長也派你來了？” 　　周嵩點了下頭，說：“老賀，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 　　賀曉文說：“十幾分鐘之前吧。” 　　周嵩立刻明白了石三棟的計謀，隻是嘴上不便說什麼，問道：“怎麼一下傷了三個？葉新武人呢？” 　　賀曉文苦笑著說：“是個硬茬。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人在屋裡。拿著顆手榴彈呢！” 　　周嵩說：“院墻外麵有人嗎？” 　　賀曉文點了下頭，說：“小杜和兩個弟兄守著。” 　　周嵩想了一下，說：“老賀，你和弟兄們先守在院裡，我一個人進去。給我五分鐘時間。” 　　賀曉文猶豫了一下，說：“老周，太危險了吧？要不打電話回去問一下科長？” 　　周嵩說：“不用麻煩了。我有把握。” 　　賀曉文沉默了片刻，說道：“行。你自個兒當心。” 　　周嵩點了下頭，向一組的幾名組員使了個眼色，把勃朗寧1935手槍別在腰上，慢慢走到了屋門口。 　　周嵩對屋裡大聲說道：“新武，是我。我現在一個人進來。別開槍。” 　　幾秒鐘之後周嵩慢慢推開了屋門，走進屋裡後看到葉新武左肩膀中了一槍，右手平舉著手中的勃朗寧1903式手槍，左手緊握著一顆仿自德國二四式手榴彈的鞏式手榴彈。 　　葉新武舉著手槍對周嵩說：“把門關上。” 　　周嵩轉過身把屋門關上，又慢慢向前走近了幾步。 　　葉新武坐在椅子上，把右手的手槍放低，口中喘著粗氣，看著周嵩什麼也沒說。 　　周嵩問他說：“你怎麼沒有立即撤退？” 　　葉新武說：“為了銷毀幾份文件，耽誤了幾分鐘。” 　　周嵩說：“你來挾持我，應該逃得出去。” 　　葉新武說：“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他們不會放我走的。搞不好你也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