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一個小時後。 常三對辛二勇說:“二勇,快準備。人來了。” 辛二勇立刻轉身半蹲著穩住身子,打開VZ 24步槍尾端的旗狀保險,然後據槍仔細瞄準。 二輛汽車這時來到了野戰醫院的門口,第一輛是黑色的小轎車,第二輛是淺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吉普車上坐著四個手持沖鋒槍的士兵。 小轎車停下後,從後排座位的左邊走下來一位四十多歲的少將軍官,從右邊走下來一位三十多歲的上尉軍官。 常三在望遠鏡裡看的比較仔細,輕聲對辛二勇說:“黑色汽車右邊的那個軍官。瞄好了立刻開槍。” 辛二勇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屏息瞄準著。 吉普車上的幾個士兵也都跳下車來,分散站在二輛汽車四周。 梁凱隻是向四周看了幾眼,然後繞過車頭走向了兵團參謀長楊友梅身邊。 二個人是邊走邊談,向著醫院門口的三名野戰醫院的醫生走去。楊友梅的司機,還有1兵團警衛營副營長陸尚東和二名士兵跟在兩個人的身後。 楊友梅來到了三名醫生近前停下了腳步,梁凱在同楊友梅介紹著三名醫生。 楊友梅開始同三名醫生一一握著手,說著幾句客氣話。 辛二勇將步槍瞄準了梁凱的後腰,在向外呼氣的同時右手食指扣下了扳機。 一聲步槍的聲音突然間響起,副官梁凱後腰胯中槍摔倒在了地上。 警衛營副營長陸尚東和二名士兵立刻上前保護好參謀長楊友梅,另有一名士兵和二位醫生把中槍倒地的梁凱扶了起來。 兩撥人先後都往野戰醫院內急匆匆走去,醫院門口隻留下了另外幾個衛兵和一團血漬。 辛二勇已經把手中的VZ 24步槍重新上彈,並把從槍膛中拋出來的有點發燙的彈殼撿起來裝進了衣兜裡。 常三慢慢放下了望遠鏡,笑著對辛二勇說:“打的漂亮!後腰上挨了一槍,不算是輕傷,不過也不會傷到性命。” 辛二勇說:“再近個兒幾十米,可以打他的肩膀了,傷的會更輕。” 常三說:“所以說嘛,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 又過了幾秒鐘,從野戰醫院裡跑出來四、五名士兵,荷槍實彈,向醫院東北方向搜索而來。 常三說:“用不了幾分鐘他們就能找到這裡了。我們下去去和雷子會合。他娘的,小汽車租一次現在都要三十塊大洋了!” 辛二勇說:“老常,別算這種小賬了。大頭晚上去你家吃飯可是說好了的。” 常三說:“會有人招呼他的。你上次說的那個警察童佳靠得住嗎?” 辛二勇說:“沒問題。都是過命的交情。” 又過去了十幾分鐘。 在一組辦公室值班的周嵩接到了鄭三多從興安大路上打回來的電話。 鄭三多說:“組長,果然如你所料,兵團司令部副官梁凱被槍擊了。” 周嵩問道:“人現在死的活的?” 鄭三多說:“不清楚。在野戰醫院正搶救著呢。沒敢靠得太近。” 周嵩說:“好的。我知道了。沒什麼事你就下班吧。” 鄭三多說:“好的。”電話就掛斷了。 周嵩在辦公室陷入了沉思之中。 ———— 九月十三日。星期一。 今天顧維新來的比平常要早,周嵩剛到辦公室就被他打電話叫了過去。 顧維新手裡拿著一份早上剛刊發的《嫩江日報》,向周嵩打了聲招呼後,就把報紙遞給了他。 周嵩接到手裡,坐在沙發上仔細看著報紙上頭版標題為“昨日不明匪徒欲刺殺兵團參謀長楊友梅、副官梁凱誤中槍擊身受重傷”的新聞報道。報道的旁邊還配有一張梁凱在野戰醫院負傷休養的黑白照片。 過了幾分鐘後,周嵩放下了報紙,輕嘆了口氣,說:“現在的這些記者就會誇大其辭、胡亂報道!” 顧維新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煙,緩緩說道:“常三這家夥這件事沒有辦好啊。” 周嵩隻好苦笑了一下,說:“怪我。我需不需要再去找他一次?” 顧維新說:“不用了。這幾天風頭正緊,我們需要避開嫌疑才對。” 周嵩心裡稍微鬆了口氣,說:“好的。我明白了。” 顧維新想了想,又說:“常三這家夥不會被查到吧?” 周嵩說:“絕對不會。處長,這個您放心。我反復囑咐過了。要是萬一他被查到了,我親手做了他。” 顧維新笑著點了點頭,站起來給周嵩發了一根香煙。 周嵩把香煙接在手裡,用桌子上的火柴點燃了慢慢吸著。 顧維新又說道:“其實現在這個結果,也並非不能接受。梁凱要找共黨和談,背後的主使一定是楊友梅。現在梁凱受了重傷,楊友梅受了驚嚇,他們下一步還要有什麼計劃的話,一定會重新權衡利弊了。” 周嵩說:“處長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顧維新笑了笑,說:“行了。你去忙吧。口風要緊。” 周嵩點了下頭,站起來掐滅了手中的香煙。 下午周嵩又被雷科長打電話叫到了辦公室。 雷天野對周嵩說:“老周,坐。上午我和顧處長談了一會兒,給你安排件事。” 周嵩說道:“科長盡管吩咐。” 雷天野說:“陳季雅此人你認識嗎?” 周嵩回答說:“沒見過麵。隻是聽說過。民革在東北地區的負責人嘛。” 雷天野點了下頭,說道:“安排二個小組,從上午10點到晚上10點,對他的住所輪流進行監視。一個小組四個人吧,兩明兩暗。” 周嵩點了下頭,說:“明白了。就因為他親共?” 雷天野笑了笑,說:“怎麼可能這麼簡單?昨天被槍擊的梁凱你知道吧?就是通過這個陳季雅試圖與中共東北方麵進行和談。我的看法,凡是與共黨和談者,都應該殺無赦!” 周嵩從雷天野最後一句話中似乎聽出了一些特別的味道甚至是某種隱情,但他又不能明著說破,隻好用別的話題進一步試探,而且這種試探必須是小心翼翼的。 周嵩想了一想,說:“科長,我有個問題,想和你探討一下。” 雷天野說:“說來聽聽。” 周嵩說:“我想不太明白,李濟深怎麼說也是黨國元老,為何會找一個親共人士來做民革在東北地區的負責人?” 雷天野想了想,說:“政治投機吧。李任潮和蔣總統鬧翻了,自然想在延安方麵搞點曖昧。另外,你對這個陳季雅還是了解的太少。” 周嵩說:“是嗎?” 雷天野說:“陳季雅,字青甫,東北陸軍講武堂出身,曾任東北軍111師副師長,和著名的東北軍少壯派軍官常恩多是至交。三十五年(一九四六年)棄戎從商,在市內有兩家麵粉廠和一間棉紗廠,就連鄭司令和市長尚傳道輕易也不敢得罪。他的背後正是東北軍元老於學忠將軍。” 周嵩說:“多少明白了一些。那我現在就去安排了。” 雷天野點了下頭,說:“告訴監視小組,如有重要情況可直接向我報告。” 周嵩說:“好的。” 就在他從椅子上站起身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雷天野又笑著說道:“老周,給一組組長配的車子沒見你開過啊?” 周嵩說:“我住的那地方車子不好停。還是自行車方便點。” 雷天野笑了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周嵩回到了辦公室,對組員鄭三多吩咐說:“三多,安排二個小組,每組四個人,兩明兩暗,從明天起開始對東朝陽路陳季雅的住所進行常規監視。” 鄭三多說:“明白了,組長。” 周嵩又說道:“告訴監視小組,如有特殊情況直接向雷科長報告。” 鄭三多說:“好的。” 隻見鄭三多慢慢坐在了周嵩辦公桌對麵,小聲說道:“組長,那個老於還有另外幾個人似乎並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周嵩說:“於楷固以前是老嶽的親信。他們的態度並不奇怪。” 鄭三多想了想,說:“看來是得找點苦頭給他們嘗一下。” 周嵩說:“分寸你可要把握好了。” 鄭三多說:“您放心。” 周嵩想了一想,又說道:“你知道老嶽現在在哪兒養傷嗎?” 鄭三多說:“聽說是在處長自己的公寓。雷科長出麵安排的。” 周嵩笑了笑,說:“估計我這個組長的職位也就是臨時的。” 鄭三多寬慰他說:“老嶽要恢復可得幾個月呢。等您坐穩了那時他未必爭得過您。” 周嵩沉默了片刻,說:“你現在去安排吧。細節方麵要多注意。” 鄭三多點了點頭,站起身去了一組的另一間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