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嵩在星期五晚上依舊沒有休息好,不過當時他還並不知道陳芷蘭已被二組順利綁走的消息。 九月十八日。星期六。 一大早周嵩推著自行車快走到胡同口時,迎麵就碰到了在胡同口等候的韓瓊同誌。 周嵩問道:“怎麼了,有急事?” 韓瓊憂心忡忡地說:“陳芷蘭被保密局綁架了!” 周嵩說:“什麼時候的事?” 韓瓊說:“你不看報紙的嗎?” 周嵩說:“我還沒上班看什麼報紙啊?!” 韓瓊冷聲笑了笑,從衣兜裡掏出了一頁今天剛刊發的《嫩江日報》遞給了他。 周嵩停好自行車,把報紙接在了手裡,打開來仔細看了看標題為“陳季雅之女陳芷蘭被不明匪徒綁架”的新聞報道。 隨後他嘆了口氣,笑著說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韓瓊把報紙要了回去,沉著臉說:“這個意外有多嚴重可能你還不太清楚。假如陳季雅這個中間人不存在了,我們和長春守軍的和談很有可能要被迫中止了。” 周嵩說:“你說的我都明白。等我一下。” 他彎下腰從附近找來一根鐵釘,然後蹲下去用鐵釘把自行車的後輪胎紮了兩個洞,輪胎裡的氣很快就漏光了。 韓瓊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並沒有說什麼。 周嵩對韓瓊說:“你跟我來。” 兩個人來到東三馬路上一家自行車修理鋪,周嵩對鋪子老板說:“老胡,車子昨天紮了釘子了,你給看一下。” 老胡說:“好的。你先放到旁邊。” 周嵩把自行車停好,又說道:“我不著急。我在對麵茶館。一會兒過來。” 老胡點了下頭,又問道:“這位小姐是……” 周嵩說:“銀行的。來要賬的。” 隨後兩個人來到馬路北麵,周嵩對韓瓊說:“你吃早點了嗎?” 韓瓊說:“沒有。早上出門走的太急。” 周嵩說:“我請你。吃包子嗎?” 韓瓊點了下頭。 周嵩說:“吃什麼餡的?” 韓瓊說:“豆腐的。” 周嵩在早點鋪要了二個豆腐包子,又要了二根油條,用油紙包好了,和韓瓊來到了旁邊一間茶館的二樓雅間。 茶館夥計問周嵩說:“先生,喝什麼茶?” 周嵩說:“來一壺武夷水仙。水一定要滾。” 夥計說:“好的。明白了。” 待那名夥計走後,兩個人先各自吃著早點,隨後韓瓊說道:“我覺得沒必要來這裡消費吧?” 周嵩說:“我也不想的。我還欠著不少外債呢。不過隻有這裡談話方便一些。” 幾分鐘後那名夥計把茶水放在茶盤裡端了上來,給周嵩和韓瓊各倒了一小杯熱茶,笑著說道:“您二位慢用。有事了叫我。” 韓瓊說:“好的。謝謝了。” 待那名夥計離開後,周嵩特意在門縫裡向外瞅了幾眼,確定沒有可疑人員偷聽才又坐回了椅子上。 周嵩又慢慢喝了幾口熱茶,說道:“陳小姐這件事是二組姚少奇幾個人做的。” 韓瓊說:“你有什麼解決方案嗎?” 周嵩說:“保密局在CC市隻有三個安全房,陳小姐一定是被拘押在這三個安全房中的某一個。據我所知,陳小姐是兵團司令部梁凱還未公開的女朋友,這件事上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你轉告梁凱讓他在每個安全房附近安插一到兩名偵察兵負責打探情況,用不了兩天就可以確定陳小姐在哪個地方了。” 韓瓊想了一會兒,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說:“這個辦法不錯。聽上去有很大把握。” 周嵩笑了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韓瓊從衣兜裡拿出那頁報紙,說:“你把三個安全房的地址告訴我。我記一下。你帶筆了嗎?” 周嵩點了下頭,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支上海豐華圓珠筆遞給了韓瓊。 周嵩說:“興仁大路上的幸福旅社203、205房間,安民大路14號李記茶葉鋪的後院,西二道街一個牙醫診所的二樓。” 韓瓊用圓珠筆把三個地址在報紙上的空白處記了下來。她又把筆還給了周嵩。 周嵩說:“這些信息千萬不能落在國民黨的特務手裡。否則我就會很麻煩了。” 韓瓊收起了那頁報紙,說:“放心。我明白的。” 周嵩喝了幾口茶,又說道:“這些天咱們免不了還要再見幾次。為了防止意外情況,我想了一個可以和你正常見麵的理由。” 韓瓊說:“是什麼理由?” 周嵩說:“你不是在藥房上班嘛,和你見麵就說是為了治療我的不舉之癥。” 韓瓊問道:“什麼是不舉之癥?” 周嵩笑了笑,說:“怎麼這你都不明白?就是硬不起來嘛。” 韓瓊聞言臉上不免紅了一下,連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隨後冷聲說了一句:“流氓習氣。” 周嵩說:“你冤枉我了。這個理由對你我來說都是最巧妙的保護。兒戲不得。” 韓瓊說:“知道了。不聊了。我先走了。” 周嵩說:“這次是你一個人來的?” 韓瓊點了下頭,又慢慢喝了兩口茶。 周嵩說:“下次還是要謹慎一點。你要出了問題我也得跟著完蛋。” 韓瓊說:“你小瞧我了。我以前可是打死過三個鬼子兵、處決過兩個國民黨潛伏特務。” 周嵩說:“失敬。不過CC市這麼多特務部門,還是要多謹慎一些。” 韓瓊說:“知道了。畢竟你算是前輩了。” 周嵩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說:“我們這個行當,醒來的時候,其實是走進另一個夢。” 韓瓊說:“你這話我得好好品一品。” 周嵩笑了一下,說道:“下次要是有緊急情況,可以打五零一四這個電話找我。” 韓瓊點了下頭,問道:“這個是哪裡的電話?” 周嵩說:“胡同口一間鐘表修理鋪。老板姓孫。” 韓瓊說:“我記住了。” 周嵩說:“時間差不多了。一塊兒走吧。” 兩個人來到茶館一樓的前臺,周嵩說:“二樓4號房。多少錢?” 女店員看了一下賬本,說道:“一壺水仙。一萬八千塊。” 周嵩從褲兜裡取出一遝法幣,數好了錢遞給了女店員。 韓瓊和他來到了茶館外,說道:“今天讓你破費了。下次我請你。” 周嵩笑了笑,說:“好的。你先走。我去取車子了。路上要小心。” 韓瓊點了下頭,轉身就離開了。兩個人之間的信任又增加了好幾分。 隨後周嵩付了三千塊錢的修理費,就騎著自行車去長春辦事處上班了。 周嵩剛進一組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組員鄭三多就對他說道:“組長,今天怎麼來晚了啊?” 周嵩嘆了口氣,說道:“別提了。車子不小心紮了二個釘子。補胎折騰了老半天。” 鄭三多說:“剛才餘秘書來找你了。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你。” 周嵩說:“有說什麼事嗎?” 鄭三多說:“沒有。不像是啥急事。” 周嵩想了想,說:“那中午再說吧。三多,把今天的報紙遞給我。” 他看了一會兒報紙,故意和鄭三多隨便聊了幾句陳芷蘭被綁架的事情。 中午周嵩在食堂吃飯時,餘彬秀走過來坐下對他說道:“周組長,今天的懶覺睡得舒服嗎?” 周嵩說:“沒有的事。車子紮了釘子了。補胎耽誤了。” 餘彬秀說:“我懶的聽你解釋。小心我打你的小報告啊。” 周嵩說:“小姐,使不得。有什麼要求你提就是了。” 餘彬秀說:“今天是周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晚上去新世界。如何?” 周嵩說:“好吧。我把曾科長他們也叫上吧。順便還點人情。” 餘彬秀說:“也行吧。總之是你請客。” 周嵩笑著點了下頭,說道:“錢不夠了我要向你借的。” 餘彬秀笑了笑,說:“怎麼總改不了你那窮酸樣兒?行了,你慢慢吃吧。八點鐘我給你打電話。” 周嵩點了下頭,說:“今天怎麼吃這麼快啊?” 餘彬秀站起來笑著說:“你懂什麼?心情好唄。” 下午周嵩正在辦公室閑坐抽煙,沒想到二組組長姚少奇慢慢走了進來。 周嵩慢慢站了起來,笑著說:“姚組長,幾天不見了啊!怎麼今天有空了?” 姚少奇笑了笑,說道:“周組長客氣了。忙了好幾天了,今天是得了點清閑。” 周嵩說:“坐。來,抽煙。”他遞了一根老刀牌香煙給姚少奇,又對鄰桌的一名組員說:“小何,給姚組長泡一杯茶來。” 小何答應了一聲,起身去找杯子和開水了。 姚少奇把手裡的香煙點著,坐在周嵩辦公桌對麵慢慢抽了兩口。 周嵩說:“老姚,是有事吧?” 姚少奇笑著點了下頭,說道:“老周,以前可能有點誤會就不提了。以後咱們是兄弟,互相幫忙。” 周嵩笑了笑,說:“犯不著見外。黨國為重。喝茶,嘗嘗,普洱。” 姚少奇喝了一口茶,說:“老周,可以幫我個忙嗎?” 周嵩說:“什麼忙你說?力所能及,決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