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肇驤仔細看了一下手中的逮捕令，最下麵是國民黨CC市市長尚傳道和CC市警備司令兼新7軍軍長李鴻的親筆簽名。 　　楊肇驤把逮捕令還給了羅誌邦，說道：“你怎麼稱呼？” 　　羅誌邦回答說：“黨通局行動一組副組長羅誌邦。” 　　楊肇驤說：“羅副組長，給我二分鐘時間可以嗎？” 　　羅誌邦說：“好的。過了二分鐘便沒有什麼情麵可講了。” 　　楊肇驤沒有說什麼，慢慢轉過身走進了會議室。 　　周嵩這時已經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了，如果施華不在會議室的話，楊肇驤是沒有必要和羅誌邦進行交涉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隻見副參謀長施華慢慢從會議室走了出來。 　　施華對羅誌邦說：“你是黨通局的人？” 　　羅誌邦說：“是的。” 　　施華說：“清者自清。我跟你們走一趟就是了。” 　　羅誌邦對手下的特務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個人上前把施華用手銬銬了起來。 　　周嵩心中十分詫異，但他很快分析出事情的兩種可能：一是施華沒有接到共產黨組織發出的危險信號，二是施華有把握在黨通局的審訊麵前自證清白。應該是第二種情況的可能要大一些吧。無論如何，自己現在要營救施華無異於以卵擊石了。 　　羅誌邦讓手下的特務押著施華，開始向大門口走去。 　　一行人還未走出幾米遠，又被一名軍官和幾名士兵攔住了去路。 　　那名軍官是施華的隨身副官，看到黨通局的人要逮捕施華立刻叫來了幾名士兵進行阻攔。 　　隻見那名軍官用手槍朝天開了一槍，大聲喝道：“快把施長官放了！無憑無據就敢亂抓人？” 　　羅誌邦也把手槍舉了起來，說道：“快閃開！黨通局的人你們也敢攔？” 　　那名軍官說：“你們怕是橫行霸道慣了？別以為是黨通局的我就不敢把你們全突突了！” 　　羅誌邦冷笑著說：“你他娘的開槍試試？” 　　這時周嵩也趕緊上前來勸說道：“兄弟你千萬別動火。我們幾個是保密局的。要救你們施長官，得想其他辦法。這樣硬乾隻會是兩敗俱傷。” 　　那名軍官聽了周嵩所言，一時沉默著不語。 　　施華此時也終於說道：“小封，把路讓開！到了黨通局我自有說法。” 　　封副官說：“黨通局的人個個不講理，我放心不下您。” 　　施華說：“你過一會兒去找一下曾軍長，把今天的情況向他如實說明。曾軍長一定會找黨通局討個說法的！” 　　封副官點了下頭，隻好讓幾個手持沖鋒槍的士兵把路讓開，對施華說道：“長官保重。” 　　施華也點了點頭，心中並無半分懼色。 　　羅誌邦、周嵩等一行人來到了東三馬路附近的汽車旁邊，十幾個人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羅誌邦對周嵩說：“為了防止意外，周組長帶著組員和我們一塊兒回市政府吧。” 　　周嵩說：“好的。我聽你的安排。” 　　隨後鄭三多小聲對周嵩說：“組長，你就住在這附近，直接回去多方便啊。有必要再折騰一趟嗎？” 　　周嵩說：“沒事。我明天值班。晚上就睡辦公室了。” 　　沒有一個人察覺周嵩心中緊張之極後又意外放鬆而產生的疲軟狀態。 　　逮捕軍需處第一科副科長楊九錫的任務是由黨通局二組閆組長直接負責的。 　　————————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天。 　　周嵩下午值班結束後騎著自行車剛走到東三馬路附近的胡同口，就看見鐘表修理鋪的那個學徒在街上等著自己。 　　周嵩停下了自行車，說道：“小石，有事嗎？” 　　學徒小石說：“周先生，今天上午有位姓趙的小姐打電話找你，恰好你沒在家。她約你明天中午一點在民康大路的都柏林咖啡廳見麵。” 　　周嵩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啊。” 　　小石笑著說：“鄉裡鄉親的。客氣個啥。” 　　晚上十點多。 　　西萬壽街附近顧處長的花園洋房中。 　　顧維新和程克仁在書房密談著。 　　顧維新說：“程主任今天是辛苦了。查出什麼結果了嗎？” 　　程克仁說：“楊九錫今天下午已經放了。那個施華最遲明天上午也得放了。” 　　顧維新說：“因為證據不足嗎？” 　　程克仁點了下頭，說：“這兩個人的後臺都太硬了。60軍的參謀長徐樹民、軍長曾澤生、暫21師師長隴耀全都打過電話了。非常時期，我是有點力不從心。” 　　顧維新說：“程主任的難處我可以理解。鐵血愛國同盟的幾個人有交代出什麼嗎？” 　　程克仁慢慢點了點頭，說道：“捕獲的四個人中隻有那個馬秋槐是正式的共黨成員，代號是燈芯。馬秋槐扛不住刑訊，已經交代出了他的上線，一個代號石矛的中共分子。” 　　顧維新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兩口，說道：“程主任對昨天的事情是什麼看法？” 　　程克仁拿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白開水，說道：“二組組長姚少奇一定是清白的。抓捕血盟的消息不但沒有走漏，他還當場打死了一個危險分子。” 　　顧維新點了下頭表示贊同，隨後說道：“那林傑和周嵩呢？這兩個人身上有疑點嗎？” 　　程克仁說：“這兩個人所知道的情報表麵上也沒被泄漏，但具體情況可能要復雜一些。根據線人提供的情報，楊九錫的辦公室昨天接到過二個不名的電話，施華在昨天下午五點多也接到了一個重要的電話。因此林傑和周嵩的嫌疑目前都不能排除。” 　　顧維新想了一會兒，說道：“沒想到60軍軍部和暫21師師部都有程主任你的線人。顧某佩服！” 　　程克仁說：“顧處長過譽了。我讓手下抓這二個人是很有目的性的。如果不能全麵掌握這二個目標的行蹤和動態，那對於調查奸細則意義不大。” 　　顧維新點了點頭，說：“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現在我們手上依然沒有哪個人的確切的通敵證據。” 　　程克仁隨後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取出了二張書寫紙，遞到了顧維新麵前，說：“顧處長你看一下。這是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顧維新把文件接到手裡仔細看了幾分鐘，又沉默了幾分鐘。 　　顧維新隨後說：“程主任介意我抽根煙嗎？” 　　程克仁說：“無妨。顧處長請便。” 　　顧維新取出一根香煙點燃後抽了幾口，說道：“程主任認為這兩個人誰最有可能是共黨的奸細？” 　　程克仁說：“一般來說行動人員成為敵方的奸細的可能性比較小。不過這個周嵩本身的經歷比較特殊，他的可能要大於機要室的林傑。” 　　顧處長聽了程克仁的看法後，心中不太贊同，但也沒有當麵說出來，隻是繼續抽了幾口香煙。 　　之後兩個人又聊了幾分鐘，程克仁就起身告辭了。 　　這個第二步的行動方案注定會把他們二人引入歧途。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om 　　———————— 　　九月二十七日。星期一。 　　中午周嵩在食堂吃過飯後，就一個人騎上自行車來到了民康大路上的都柏林咖啡廳。 　　他特意在附近多轉了幾分鐘，沒有發現有任何特務在跟蹤自己，這才放下心來。 　　周嵩走進了咖啡廳，來到了服務臺前。 　　服務員對他說：“先生，是一個人嗎？” 　　周嵩說：“我是和一位趙小姐約好的。她到了嗎？” 　　服務員說：“您一定是周先生了？” 　　周嵩點了下頭。 　　服務員說：“趙小姐在二樓四號桌。請問您喝點什麼咖啡？” 　　周嵩想了一下，說：“我不要咖啡了。給我隨便來杯紅酒吧。” 　　服務員說：“好的。馬上給您送過去。” 　　周嵩來到了咖啡廳的二樓，看見了在四號桌一個人坐著的韓瓊，忽然發現她的側影竟然和葉新梅有幾分相似，一時心中思緒有些飄忽。隨後他慢慢走了過去。 　　咖啡廳的二樓比較清靜，除了韓瓊就隻有一位男性客人。 　　周嵩看見韓瓊在低頭看著作家鬱達夫的一本小說集。 　　韓瓊這時也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周嵩，淡淡地說道：“來了。坐吧。” 　　周嵩坐在了韓瓊對麵的長沙發上，一時沒想好要說什麼。 　　韓瓊說：“你喝點什麼？這次我請客。” 　　周嵩說：“我要了一杯紅酒。咖啡我是真喝不習慣。” 　　韓瓊笑了一笑，也沒有多說什麼，慢慢把書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