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談心(1 / 1)

清雁無聲 作家魚鷹 5709 字 2024-03-17

服務員這時上樓來給周嵩送來了一杯紅酒。周嵩很客氣地說了句“謝謝”。   隨後韓瓊說道:“你一定對前天晚上的事有些疑問吧?”   周嵩先是喝了一口紅酒,然後點了點頭。   韓瓊說:“你的消息我們前天下午已經通知給施華了。沒有暫時躲開黨通局的人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周嵩輕嘆了口氣,苦笑了一下,說:“有機會見麵的話我一定得謝謝他。他如果躲開了黨通局的人,被抓起來的那個人就會是我了。”   韓瓊有點吃驚地說:“是什麼情況這麼嚴重?”   周嵩說:“抓捕行動是真的,給我設的陷阱也是真的。消息一旦走漏出去,我就成了共黨奸細的最大嫌疑人。他娘的黨通局的程克仁,一出手就是狠招啊!”   韓瓊更為吃驚地說:“老周,你說的這個黨員通訊局的程克仁是不是浙江海寧人?”   周嵩點了下頭,說道:“沒理由啊?你怎麼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不會是和他有什麼過往吧?”   隻見韓瓊沉默了一、二分鐘,激動地說道:“我找了他幾乎有六年時間了。沒想到終於還是讓我遇到了!”   周嵩笑著說:“還真是讓我猜對了。不會是情債吧?”   韓瓊正色說道:“這個開不得玩笑。一九三六年的九月,也就是民國二十五年的濟南諜報案,你知道嗎?”   周嵩說:“知道一些。當時的《魯中日報》專門報道過。兩天之內,共抓獲共產黨情報人員約二十名,他們的負責人好像是叫韓東耀和方茹,一個代號尚書,一個代號城隍。韓東耀的表麵身份還是SD省立第一鄉村師範學校的副校長。這個案子是由黨務調查處的SD省黨部負責的。”   韓瓊說:“韓東耀和方茹正是我的父母。報紙上說是因為他們被捕叛變泄的密,事實是整個組織是被一名奸細出賣的。當時程克仁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之一。”   周嵩沉默了一會兒,說:“韓、方二位長輩沒過幾天就離世了,報紙上說二人是因為愧疚自殺的。看來這也是個謊言。奸細的身份你知道嗎?”   韓瓊說:“是一名行動組的成員,名叫吳彬,在組織內的代號是總旗。可是吳彬並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周嵩想了一會兒,說:“你認為程克仁會知道這名國民黨奸細的真實身份?”   韓瓊說:“是的。這名奸細向國民黨泄密在先,我的父母和其他地下黨員被捕遇害在後。”   周嵩又喝了一口紅酒,說:“我明白了。你是要找程克仁查出這名奸細的真實身份為二位長輩昭雪沉冤。”   韓瓊點了下頭,說:“沒錯。我願為此赴湯蹈火。”   周嵩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這個程克仁怕是很難對付啊!”   韓瓊說:“你給我多講一下他的情況吧。”   周嵩笑了笑,說道:“好的。這個程克仁本來也是共產黨進步學生組織的成員,但在他的叔叔程思賢於民國二十年(一九三一年)張國燾的白雀園肅反被殺害後思想發生了變化,之後加入了國民黨中央組織部。此人十分清廉,幾乎不吃葷腥、不喝酒、不抽煙,沒有任何官場往來。程克仁曾主導破獲過名動一時的中共上海中央局書記李竹聲案。他還在民國三十二年(一九四三年)在上海救過我一命。如果拋開政治立場,我和他會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韓瓊喝了兩口杯子裡的咖啡,沉默了一會兒,說:“程克仁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談。你這幾天可要加倍小心吶。”   周嵩笑著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若是玩陰的指不定誰輸誰贏呢!”   韓瓊也是笑了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周嵩稍微放鬆了一下,又說道:“有消息稱解放軍近日準備從錦州抽調兵力再次強攻長春。不知道是否準確?”   韓瓊想了一下,說:“我也說不準。有這個可能吧。林總的想法誰也摸不準。”   周嵩說:“我們處長上午又去警備司令部開會了。假如真的先打長春,以前的許多努力不都白乾了?”   韓瓊苦笑了一下,說道:“平常心吧。也許會打長春,也許不會。”   周嵩埋怨地說道:“打下了長春,最高興的一定是可以進退自如的範漢傑司令了。”   韓瓊沉默了一會兒,隻好轉移了話題說:“聽說你以前是大特務唐縱的學生?”   周嵩說:“沒錯。大概也有二年左右沒和先生聯係了。”   韓瓊說:“你如何評價唐縱此人?”   周嵩想了一下,說:“實心做事,不圖虛名。”   韓瓊輕點了下頭,又問道:“老周,你在軍統之前是做什麼的?”   周嵩苦笑了一下,說:“我是苦出身兒。父母過世的早,也沒上過幾年學。在蘭州一家飯莊乾過幾個月賬房,也販過幾個月的煙土,坐過半年多的牢房。如果不是在警察局遇到了葉新武,有可能會去青海乾馬匪了。”   韓瓊說:“你不簡單,我也不容易。有誰鬥得過這混蛋的世道呢?”   周嵩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紅酒,沉默了一會兒。   韓瓊又說道:“對了,上次在新世界和你一塊兒的那個女孩兒是誰啊?”   周嵩說:“保密局的。同事而已。”   韓瓊說:“怎麼看也不像普通同事啊?”   周嵩笑了笑,說:“你想多了。她是我們處長的秘書。工作上有幫助。”   韓瓊想了一下,說:“老周,共產黨人原則上是不允許使用美色的手段的!”   周嵩尷尬地說:“您抬舉了。我的樣子迷惑的了誰啊?”   韓瓊盯著他看了一下,說:“修剪修剪,你也不是很差嘛。雖然是小錯誤,還是能免則免。”   周嵩無奈地說了句“世俗”。   韓瓊笑了笑,似乎在對麵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了一點兒樂子。   最後周嵩說道:“不早了,我回去上班了。有情況再聯係。”   韓瓊站起來說:“好吧。我要再坐一會兒。你慢走。”   ————————   下午。   顧維新先是把機要室主任秘書林傑叫到了辦公室。   顧維新對林傑說:“林秘書,有這麼個事,需要你去辦一下。”   林傑笑著說:“處長請講。”   顧維新說:“在東萬壽街八號有一間秘密倉庫,是稽查處用來存放備用的二輛無線電偵測車的。他們要新招幾個得力人手來守衛這個倉庫,但是經費不足。你下午或者明天抽空去給他們送去四根金條的經費。最好是親自交到袁處長手裡。回執單也要有他的親筆簽名。”   林傑想了一下,說:“我明白了。沒有問題。”   顧維新說:“這筆經費的用途一定要保密。不可讓共黨分子的耳目有所察覺。”   林傑說:“好的。請處長放心。”   話是這樣說,但他心裡已經開始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林傑哪裡知道他將會犯下一生中最大的一個錯誤。   過了一會兒顧維新又打電話把一組組長周嵩叫到了辦公室。   周嵩一進辦公室的裡間,就說道:“處長,怎麼餘秘書又請假了?看您一天把她給慣的!”   顧維新笑著說:“不是。我讓她和李嫂去挑幾件新的家具。”   周嵩隻好尷尬地笑了一下。   顧維新說:“來,老周。坐吧。抽一根?”   周嵩笑著說:“處長,不用了。我自己有。”   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哈德門香煙,取出一根來用桌上的火柴點燃了,慢慢吸了兩口。   顧維新也給自己點燃了一根駱駝牌香煙,隨意吸了幾口。   波瀾不驚的表象下,其實這兩個人已經暗地裡各自站在了修羅場的兩端,隻是他們自己一時還未察覺罷了。   顧維新說:“老周,又要有任務給你了。”   周嵩說:“那個施華交代出什麼了?”   顧維新說:“沒有。施華今天上午已經放了。”   周嵩假裝有點失落地說:“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顧維新笑了笑,耐心地對他解釋說:“是這樣的:黨通局不知從什麼渠道搞到了幾張施華和那個歐陽少偉見麵的照片。你知道的,這個代號‘樵夫’的歐陽少偉是鐵定的共黨分子,施華看上去就有重大的通共嫌疑。但是施華解釋說自己是奉了上級的指意從歐陽那裡購買的共黨的情報,因此黨通局暫時也奈何不了他。”   周嵩想了一下,說:“歐陽少偉此前是啟明晚報的編輯,狡猾的中共潛伏人員。施華到底是購買了共黨的情報還是把我方的情報賣給他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怎麼可以由著他的一麵之詞?”   顧維新說:“黨通局自然也不是傻子。隻是這個施華出身桂係,曾任青年軍第207師六二0團的副團長,又曾在國防部預乾局任職,要對他刑訊必須上報蔣經國先生批準,不太好辦。再加上軍長曾澤生出麵為他作保,此事暫時隻能不了了之。”   周嵩嘆了口氣,說:“我明白了。那個歐陽少偉之前接觸過太多的軍政要人,這條線是沒法深挖下去。”   顧維新說:“當初要是把他抓住了就好了。再差也能為黨國挖出幾個害蟲。”   周嵩隻好笑了一笑,也沒法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處長,我聽說那天晚上黨通局還抓了60軍的楊九錫和幾個共黨外圍分子。”   顧維新說:“是的。不過這個楊九錫昨天也已經放了。”   周嵩說:“為什麼?”   顧維新說:“證據不足。隻是有流言說楊九錫和共黨有過情報交易,沒有有力的證人,也沒有有效的物證,很難定他的罪。這個家夥又是60軍參謀長徐樹民的遠房親戚,一樣不好搞。”   周嵩沉默了一會兒,說:“黨通局搞出這麼大動作,不會真的是一無所獲吧?”   顧維新笑了笑,說:“那倒不至於。鐵血愛國同盟裡有個叫馬秋槐的,供出了他的上線,一個代號叫‘石矛’的中共潛伏分子。”   周嵩故意不假思索地說:“這個石矛具體是什麼身份?今天要抓嗎?”   顧維新說:“中央大街南段的一家西裝店,姓穀的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