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反客為主(1 / 1)

清雁無聲 作家魚鷹 5653 字 2024-03-17

十月一日。星期五。   上午。   周嵩在給顧處長匯報穀雁北的審訊情況。   周嵩說:“處長,這個穀雁北一開始態度還挺合作,可惜供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昨天審訊了大半天,刑法也用了不少,沒有什麼收獲。”   顧維新盯著審訊筆錄看了一會兒,點了一根香煙抽了起來,一時之間沉默不語。   一根香煙被顧維新抽掉了一多半,他這才說道:“老周,你怎麼看?”   周嵩說:“我說不準。主要是沒能搜出發報機。可能他確實不知道別的,也可能他就是個死硬分子。”   顧維新把香煙抽完又慢慢熄滅了。他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   周嵩說:“要槍斃嗎?”他故意這樣問是因為他很清楚顧處長小心穩妥和左右逢源的往常的處事風格。   顧維新想了一下,說:“不合適。還是送去第一監獄吧。包袱甩給他們。”   周嵩說:“好的。派誰去押送?”   顧維新說:“還是你去辛苦一趟吧。”   周嵩想了一下,說:“好的。不過我得領幾支沖鋒槍出來。免得中途有啥意外。”   顧維新說:“可以。我給老曾打個電話就行了。”   周嵩說:“那就明天下午把人送過去吧。”   顧維新點了下頭,說:“明天上午我再給湯監獄長打電話。防止有什麼消息泄漏。”   周嵩說:“好的。那我回辦公室了。”   顧維新點了下頭,臉上的神情看著十分放鬆輕快。   ————————   下午臨下班前。   周嵩又來到了顧處長的辦公室外間。   他對正在工作的餘彬秀說:“在忙啊?處長走了嗎?”   餘彬秀放下手中的鋼筆,抬起頭說:“走了。坐吧。”   周嵩慢慢坐在了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笑著說道:“這幾天老是看不見你。不舒服嗎?”   餘彬秀說:“沒有。老顧越忙的時候,我就越閑。我正常上班的時候,處裡就是風平浪靜的日子。”   周嵩點了下頭,說:“明白了。以後要多看著點兒您的臉色了。”   餘彬秀笑了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周嵩從衣兜裡拿出二十萬元法幣,遞給了餘彬秀說:“這是還給你的錢。”   餘彬秀把法幣裝進了衣兜裡,笑著說道:“最近闊氣了啊?”   周嵩笑了笑,說:“哪兒有啊。今天剛領的薪水。還給老雷五十萬,老曾五十多萬,再扣去要交的房費五十多萬,大概也就剩下二百來萬了。”   餘彬秀說:“所謂無債的人兒一身輕。不過二百來萬你一個月夠花嗎?”   周嵩說:“省著點兒肯定是夠了。不像是以前每個月都是拆了西墻補東墻。”   餘彬秀說:“由奢入儉難。再乾上幾個月也許你還能落點積蓄呢。”   周嵩想了想,說:“難。能混到年底兒就是燒高香了。”   餘彬秀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明天下午是要去第一監獄嗎?”   周嵩點了下頭。   餘彬秀說:“捎我一趟吧。我去監獄看個朋友。”   周嵩說:“可以。你要去看哪個朋友?”   餘彬秀說:“其實是小芬的一個朋友。我就是跑個腿兒。”   周嵩說:“好的。出發前我給你打電話。”   餘彬秀說:“好的。差不多時間了。下班吧。”   周嵩說:“那我先走了。我去食堂吃飯了。”   ————————   晚上周嵩騎著自行車剛進姚家胡同沒有多遠,就看見了站在旁邊的地下黨員韓瓊。   周嵩停下了自行車,小聲問道:“有急事嗎?”   韓瓊說:“有幾件事和你聊一聊。認個門兒。”   周嵩苦笑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說:“走吧。你吃飯了嗎?”   韓瓊說:“吃過了。”   二個人慢慢走了幾分鐘,進了院子,周嵩把自行車停在院中,領著韓瓊慢慢上了二樓。   他把韓瓊請進屋中,說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打壺熱水。”   韓瓊閑坐了一會兒,就隨手在周嵩床頭的桌子上翻看了幾下。   一個黑色的記事本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打開隨手看了幾頁,主要是記著一些雜事和每個月的欠賬開銷,沒有什麼重要的秘密可言。   大概過去了十分鐘,周嵩才提著一壺熱水走進了屋子。   他給韓瓊倒了一杯開水,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說:“渴了喝一點兒。”   韓瓊點了下頭,說:“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周嵩說:“順便交了後麵三個月的房費。”   他又從床底下取出一個搪瓷臉盆,來到屋外,把臉盆放在了樓梯口,樓梯間並沒有燈,萬一有人要偷聽的話不小心便會弄出聲響。周嵩又進屋把房門緊緊地閉上了。   韓瓊對正坐在床上的周嵩說:“你三個月房費是多少?”   周嵩說:“五十六萬。”   韓瓊說:“一間房怎麼這麼貴?”   周嵩說:“樓上另一間也是我的。放些雜物。”   韓瓊輕輕點了下頭,拿起手上的記事本對周嵩說:“這首詩是你寫的啊?”   上麵是一首七言絕句:“秋風蕭瑟又入冬,偶過峭巖語青鬆。枝葉散盡錚錚骨,獨對寒意四麵風。”   周嵩點了下頭,說:“去年十月隨手寫的。”   韓瓊笑了笑,說:“看不出來啊,老周。有些文人風骨。”   周嵩也笑了笑,說:“近朱者赤吧。受過老葉不少影響。”   韓瓊輕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記事本,說:“聊正事吧。穀掌櫃現在是什麼情況?”   周嵩說:“在煉獄裡走了一遭。什麼也沒招。是條漢子。明天我會押他去第一監獄。”   韓瓊點了下頭,說:“負責審訊的人是誰?”   周嵩說:“他運氣好,碰到的是我。換成二組的老姚或是其他人,結果也很難說。”   韓瓊說:“共產黨人,寧死不屈。誰來都是一樣的。”   周嵩嘆了口氣,說:“如果審訊沒有了底線,任何人都扛不住的。你本質上不是在抵抗刑法,而是在賭審訊者的底線。是人就有底線,賭贏了首先放棄的就是審訊一方,否則崩潰的就是自己。”   韓瓊沉默了一會兒,無意再反駁什麼,說道:“穀掌櫃暫時還有危險嗎?”   周嵩說:“他現在對顧處長來說已是一顆廢子。進了監獄也不會受多大的苦。切記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韓瓊想了一下,說:“明白了。還有一個情況需要和你溝通一下。”   周嵩說:“你說。”   韓瓊說:“我們通過關係買到了一條情報,說是東萬壽街八號藏有稽查處的二輛備用的無線電偵測車。這個情況你怎麼看?”   周嵩說:“情報的源頭是誰?”   韓瓊說:“是你們保密局辦事處的機要室主任秘書林傑。”   周嵩沉默了一會兒,說:“情報必然是假的。這個是程克仁布的局。我沒有上套,倒是讓這個林傑撞上了。”   韓瓊說:“你是還有別的建議嗎?”   周嵩點了下頭,說:“不如將錯就錯,把這個奸細安在林傑的頭上。按照遊戲規則,總得有個替罪之人,否則我永遠也洗不清自己。”   韓瓊想了一下,說:“這個方案不錯。我回去和領導商量一下。應該可行。”   周嵩說:“好的。我靜候佳音。”   韓瓊喝了幾口涼開水,說:“今天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周嵩點了下頭,站起身替韓瓊打開房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出去把搪瓷臉盆拿到了屋內,然後陪著韓瓊慢慢走下樓梯。   二個人來到了院門口,周嵩打開了院門,忽然說道:“有件事差點兒忘了。後麵我怎麼聯係你?”   韓瓊想了一下,說:“打這個電話,二三零五。說出你的代號。留下口訊就行。”   周嵩說:“好的。我就不送你出去了。出了胡同口就有黃包車可以叫。晚上一個人當心點兒。”   韓瓊說:“我知道了。你回吧。”   周嵩笑著說:“我不急兒。”還能再一次見到韓瓊他認為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氣。他一直看著韓瓊慢慢消失在胡同的拐彎處。   ————————   十月二日。星期六。   上午。   CC市政府院內。黨通局獨立辦公大樓三樓程克仁的辦公室。   程克仁對秘書何亮說:“小何,中午你帶上二個人,去保密處長春辦事處門口盯著一組周嵩的車子。他們要去第一監獄送個犯人,你隻需要在路上跟著他們就行。”   何亮說:“我明白了,主任。”   程克仁說:“無論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你都不要插手。你隻需要把所見所聞向我如實報告。”   何亮說:“我記住了。”   程克仁說:“你現在就去準備吧。”   何亮點了下頭,又問道:“主任,那個周嵩的嫌疑還沒有消除嗎?”   程克仁說:“今天是最後一步。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的話周嵩八成就是清白的。”   何亮點了點頭,隨後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