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周嵩來到了地下室的審訊室門前。有二個保衛組的組員在門前站崗。 保衛組的一名特務對周嵩說:“周組長,抱歉。審訊室不讓帶槍。處裡的規矩。” 周嵩沒有說什麼,他從腰間的槍套中把勃朗寧1935手槍取出來交給了那名特務。然後他走進了審訊室中。 穀掌櫃這時已經被扒掉了上衣,手臂高舉著被綁在了刑訊架上。 周嵩慢慢坐在了審訊桌後的椅子上,對旁邊的鄭三多說:“我來問。你準備記錄。” 鄭三多點了下頭,拿起了桌子上的鋼筆。 周嵩裝作麵無表情地對穀掌櫃說:“你的姓名?” 穀掌櫃回答說:“穀雁北。雁門關的雁,南北的北。” 一旁的鄭三多在審訊筆錄上名字一欄寫下穀雁北三個字。 周嵩又繼續問道:“年齡?” 穀掌櫃回答說:“四十二。” 周嵩點了下頭,說:“籍貫?” 穀雁北說:“唐山,樂亭。” 周嵩說:“什麼時間參加的共黨組織?” 穀雁北說:“前年。早些年也鬧過幾次學潮。” 周嵩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清茶,假意笑著說:“很好。能識時務就好辦。你的上線是誰?” 穀雁北說:“歐陽少偉,代號是樵夫,他給我取的代號是石矛。” 周嵩想了一下,說:“那個歐陽少偉六月就跑掉了。你們的組織沒有重新給你安排上線?” 穀雁北說:“沒有。我和他都是單線聯係。他跑掉了我就和組織失去聯係了。” 周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隻有馬秋槐這一個下線嗎?” 穀雁北說:“是的。” 周嵩說:“你還有其他組織關係嗎?” 穀雁北說:“沒有了。” 周嵩拿起杯子又慢慢喝了一口茶,說道:“你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不能提供給我們,看來是想蒙混過關了。” 穀雁北說:“長官,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周嵩笑了笑,說道:“就算我相信你,我拿什麼給上麵交代?” 穀雁北聞言沉默不語。 周嵩慢慢點燃了一根香煙,抽了兩口,對一旁站立的手持鞭子的一名刑訊人員說:“開始吧。” 硬質皮革製成的粗硬鞭子一下下落在了穀掌櫃赤裸的上身上麵。 在穀雁北被抽打了十幾鞭子後,周嵩讓刑訊人員停了下來。 周嵩輕嘆了口氣,說道:“穀先生,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 穀雁北在審訊剛開始時已經聽出來了這名審訊者就是潛伏在敵人內部的清雁同誌,他隻有犧牲自己保全這名敵人內部的同誌,處在對方的位置必要的刑訊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 穀雁北說:“你們這是迫害!我真的沒有什麼要交代了!” 周嵩說:“聽我一句勸,再好好想一想吧。” 隻見穀雁北怒聲說道:“沒有了!你們不相信我,就殺了我吧!” 周嵩冷聲笑了笑,沉默了一會兒,對一名刑訊人員說:“繼續吧。” 粗硬的皮鞭又一下下抽打在穀雁北的身上。他之前還能忍著痛不出聲,現在也難以忍受地失聲痛吟著! 沒過一會兒,周嵩對旁邊的鄭三多說:“你來接著審吧。我去休息一會兒。” 鄭三多說:“好的。” 周嵩又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下手別太狠了!實在沒什麼招的就算了。” 鄭三多點了點頭。 周嵩最後說道:“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吧。” 鄭三多說:“明白。組長請放心。” 在周嵩離開後又過去了幾分鐘,穀雁北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刑訊人員小向來到了跟前說:“老鄭,接下來咋弄?” 鄭三多說:“拿水潑醒啊。你都是老手了還要問我!” 小向給另一名刑訊人員使了個眼色,又對鄭三多說:“鞭子不管用。要不換別的?” 鄭三多想了想,說:“你覺得啥會管用?” 小向說:“要不上電椅吧?以前嶽組長喜歡用這個。” 鄭三多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電椅太復雜了,還得讓勤務組的人來幫忙。我聽曾科長說中午還得停電二個小時。算了,辣椒水吧。” 小向說:“行。我們聽你的。” 十餘分鐘後,回到審訊室的小向在鄭三多耳邊說:“老鄭,膳食組的周組長說辣子麵存量不多了,勻不出來。他娘的!” 鄭三多故意嘆了口氣,說道:“真是用什麼缺什麼。我看看還有啥現成的。就那個,老虎凳吧。” 小向點了下頭,說:“看兄弟們怎麼整治這些共黨頑固分子!” 鄭三多淡然一笑,雖然心裡並不贊同這些酷刑苛法但也不好表示出什麼。 下午五點多。 周嵩再次來到了地下室的審訊室中。 鄭三多對他說:“組長,老半天不見你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周嵩慢慢坐在了審訊桌後的椅子上,問道:“供出什麼新的情報了嗎?” 鄭三多苦笑著說:“沒有。白折騰這大半天。腿都打斷了一條。問不出新的東西。” 周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就這樣吧。東西都收了吧。人押回去。” 兩名刑訊人員把穀雁北從刑訊架上放了下來,幾乎是半拖著他走出了審訊室。 周嵩對鄭三多說:“一會兒我給你六千塊錢,買上五盒哈德門,這兩個家夥一人二包,你自己留一包吧。” 鄭三多笑著說:“組長真是體恤下屬啊。我就不要了吧。” 周嵩笑著說:“拿著吧。自家兄弟客氣個啥。” 鄭三多說:“好吧。估計一多半還是得散出去。” 周嵩隻好笑了一笑。看來這個困境他已暫時走了出來。 ———————— 晚上九點前後。 林傑反復檢查了自己身上的勃朗寧1910手槍後,慢慢走進了吉林大路上的江西會館中。 這個通遠商行的老板萬東安他以前見過幾次,不過從來沒有說過話,據傳言這個萬老板的後臺是市警察局的申局長。 林傑來到了萬東安坐著的桌子前,笑著說道:“萬老板好興致。” 萬東安抬了抬身子,也笑著說:“林長官好氣色。坐下來聽會兒相聲吧。” 林傑點了下頭,慢慢坐在了萬東安的位子對麵。 萬東安依然笑著說:“林長官吃點心。我這茶是龍井,林長官喝不慣的話我讓人換一壺。” 林傑說:“不礙事。我嘗一嘗。”他起身給自己倒了半杯清茶,淺淺品了一口。 萬東安有幾分鐘時間沒有說話。 林傑隻好主動問道:“萬老板,金條帶來了嗎?” 萬東安點了下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四根小黃魚。一兩也不少。” 林傑又喝了一口茶,說道:“你帶筆了嗎?我說你記吧。” 萬東安從懷裡拿出一支鋼筆,又取出一張小紙片,看了一下林傑。 林傑輕聲地緩緩說道:“東萬壽街八號,二輛無線電偵測車,守衛不詳。” 萬東安簡要地記下林傑的信息後,又把紙和筆迅速收了起來。 萬東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清茶,說道:“林長官,這麼重要的情報萬一出錯的話,我們都逃不了乾係。” 林傑說:“不會出錯的。老楊從我這裡拿消息也不是一次、二次了。” 萬東安笑著點了下頭,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慢慢放在了林傑麵前。 林傑打開小木盒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四根亮得耀眼的黃燦燦的金條。 他把小木盒子迅速裝進了衣兜裡,沖著萬東安笑著點了下頭。 林傑又給自己的杯子倒了一些清茶喝了幾口,隨手拿起一塊點心慢慢嘗著。 萬東安說:“林長官以後閑了可以去通遠商行找我。大家交個朋友。” 林傑笑著說:“沒問題。我在保密局完全就是混口飯吃。什麼國黨、共黨鬥來鬥去的,我不太關心。” 萬東安說:“林長官活得通透。這年頭隻有賺到錢了才叫真本事。” 林傑說:“萬老板快人快語,是個性情中人。”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林傑就起身告辭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始終沒搞明白一個道理,錢財可以給人帶來富貴,同樣也可以招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