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確實是個十分有經驗的接生婆，她和李蘭經過近三小時的折騰，小孩真的奇跡般的生下來了，但意外卻發生了，小紅的出血量顯然有些不太正常，而且很難止住。 　　疼痛不斷沖擊著小紅的神經，那一陣陣的疼痛，讓得那無盡的黑暗片刻出現了閃爍的光明，追著那閃爍的光明向前，竟然讓她逐漸恢復了清醒，她大口的呼著氣，眼中閃爍出絲絲的光，那是反射的蠟燭的燈光，她又輕閉雙眼，這一生的種種經歷，就像過電影一般，不斷在她的腦海中閃爍著，一段段苦難的經歷，讓她眼中淚水狂湧而出。 　　一陣疼痛，不禁讓她又睜開了雙眼，小紅看著那忙碌的李蘭和接生婆，她此刻非常虛弱，淡淡說道：“媽，媽......” 　　一開始李蘭聽到淡淡的聲音，還以為聽錯了，隨意朝著小紅看了一眼，又是一個清晰的聲音，她終於聽的非常清楚，旋即她雙手猛然顫抖朝小紅的雙手抓去，從開始一見到小紅，她就是個傻姑娘，後來又瘋瘋癲癲，從來沒有正常過，這一聲媽，當然是讓李蘭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意想不到，沒想到成功生下小孩後，小紅竟然也清醒過來，這簡直是雙喜臨門。 　　李蘭高興的微微張著嘴巴，她趕忙答應幾聲，又轉身趕緊將擦好身體在嗷嗷大哭的孩子抱過來給小紅看看，高興的說道：“紅啊，看看，這是咱家的孩子，是個兒子，你看，她長得多好，多像你，以後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小紅輕輕揚起手，在那張褶皺的小臉上輕輕刮了刮，看著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微微翹了翹嘴角。 　　“媽，我知道我要堅持不住了，以後孩子就要靠你了。” 　　李蘭嘴角還在笑著的臉突然僵住，她趕忙搖頭，眼淚就那麼流了下來，緊張的說道：“傻孩子，說什麼呢，沒事的啊，我已經叫了柱子大爺，他大爺去找人了找車了，馬上我們就去醫院，到了醫院就沒事了，堅持住孩子，咱們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小紅的眼角也是淚水流下，她也想堅持住，這一輩子雖苦，但以後的日子誰又知道了，她也相陪自己的孩子長大，她也想和李蘭一起等柱子回來，她也想為了這個家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她也不願意離開，但是此刻，她自己的的身體情況，她自己非常清楚。 　　“媽，這孩子，就叫他長苦吧。” 　　李蘭點了點頭，趕忙說道：“行，就叫長苦，長苦好呢，長苦是我們一家人的的希望。” 　　“長苦，長苦，你看小家夥有名字了。” 　　聽著李蘭那一聲聲叫著，小孩子真的就不再哭了，非常聽話的睜著大大眼睛，注視這個未知的世界。 　　柱子的大爺知道事情嚴重，也不顧黑夜和道路的泥濘，趕忙四處敲門，還好這會兒大雨是停下了，空氣中彌漫濃烈的水氣，雖然村裡人平日會因為一些小事拌嘴，但是真的遇到了大事，大家從不含糊，十幾個大老爺們就直接穿好衣服聚在一起，準備著抬人的工具，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有一些女人也走出門一起過去看看，看看有什麼能幫的。 　　走到牲子家門口，柱子大爺一陣猶豫，還是敲了敲門，屋裡的燈先是亮了起來。 　　“當家的，外邊有人敲門，人好像還不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要不出去看看。” 　　大英子聽到敲門聲，直接就打開了燈。 　　牲子微微睜開眼，一臉怒意的盯著大英子，大聲道：“臭不要臉的，他們出事，關我們屁事，關燈，睡覺。” 　　大英子弱弱的呢喃了幾句，卻是不敢頂撞，直接將燈就關上了。 　　看著停了幾十秒的燈光，又關上了，沒有了絲毫動靜，柱子大爺搖了搖頭，便不在搭理。 　　大家剛剛走到墻外，就聽到那聲絕望的哭喊：“紅啊，你醒醒啊，紅啊，紅啊......我的小紅。” 　　那聲音淒慘無比，帶著無盡的悲傷和絕望，聚在一起的大家心裡也是咯噔一下，他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十幾個人瞬間沖進屋裡，但卻是真的晚了。 　　小紅沒了，就那麼結束了這苦澀且悲慘的一生，經歷了一場痛苦的折磨，她帶著各種復雜的情緒走了，最受打擊的便是李蘭，小孩平安降生，小紅奇跡般的清醒，讓的李蘭欣喜若狂，但是小紅的離開，又讓她直接墜落地獄，一時間的打擊，讓她幾次哭暈了過去。 　　接生婆也是眼睛濕潤，一直在勸說她：“你要堅持住，人死不能復生，還有孩子啊，你要為孩子著想，你要是再出點什麼事，孩子可怎麼辦。” 　　李蘭哭的已經麻木了，淚水都快乾涸，不僅有小紅離開的傷心，更多的反而是自責，她開始責怪自己，全部都是自己的錯，當初尚啟靈說的很清楚，小紅的孩子不能要，但是她出於私心，為了給老李家留後，這才導致小紅的離開，她更加不願意接受現實和原諒自己。 　　第二天，李蘭在這種傷心和自責的狀態下，先是淋了一場大雨，然後是一整夜沒合眼的折騰，加上身體本就不好，直接病倒了，見眼前這種情況，大辦喪事已經是不現實的事，柱子大爺和一些村裡人也是於心不忍，便一起幫忙把喪事簡單辦了一下。 　　直接聯係喪葬品處要一口之前做好的棺材，也沒有挑什麼好材料和品質，這麼突然找人家，能有之前做好的，已經算是不錯了，喪葬品處也算給力，一上午就將一切需要的東西就拉了過來，加上棺材，也是滿滿的一大三馬子。 　　然後送菜的直接送來一批大白菜，粉條和豬肉，在李蘭家院外直接支起來一口大鍋，村裡的女人們，切菜的、洗菜的、生火的、炒菜的，分工非常明確，一個破舊的黑色煙筒咕咚咕咚冒出黑煙冒出，中午一大鍋熱乎乎的大鍋菜便做好，香噴噴的白菜燉粉條，來往的親屬和鄰居，每人一碗菜，兩個白麵滿頭，這也還算是招待了賓朋，不算失了禮數。 　　娟子站在門口一臉的歡笑，上午一場麻將贏了不少，她自然是非常高興，跟著那幾個牌友又計劃著下午繼續，本來小紅娘的那次折騰，確實讓她老實了兩個月，為此她還特意上找萬相寺三百九扣，捐了不少香火錢，求了一枚平安符帶上，這心理才慢慢放下了那種恐懼，找書苑 www.ｚhaｏshuyuaｎ.com 慢慢又恢復了往常那個樣子。 　　一臉開心的娟子進屋，就看到在那眼睛發紅的小紅大哥，她眉頭一皺，喃喃道：“你這是又鬧啥幺蛾子？” 　　小紅大哥乾乾咽了幾口唾沫，淡淡的說道：“小紅她，她沒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們去看看。” 　　聽到小紅沒了，娟子愣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過多的表情，有些無所謂道：“沒了就沒了，已經嫁出去了，跟我們也沒多大關係，正好跟你娘作伴去了。” 　　小紅他大哥一聽到娟子的風涼話，就十分不高興的怒道：“那是我妹妹，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娟子一聽她還是也發火道：“我沒良心，那麼多年吃我的，住我的，要是沒我，她們娘倆早餓死了，這會還敢怪我沒良心，過年你背著我給她送的那些東西，要不是我寬宏大量，直接就得讓你要回來。告訴你，她死了，你去便去，一分錢也別給我花，要不你就別上我炕，滾外邊睡去，磨磨唧唧的。” 　　“行......你......你個臭不要臉的。” 　　小紅他大哥怒發沖冠，但是看著那一如既往蠻橫不講理的娟子，他握緊拳頭，緊緊的咬著牙，揚起右手，就想給她一巴掌，停留了幾秒，卻是扇在了自己的臉上，僅僅隻是敢想想，事情如此，他也沒多說，便摔門而去。 　　娟子眼睛一撇，嘴巴一翹，便也不在搭理，轉身開始數那麻將場上贏的零錢，經歷了那場變故，她仍然還是那個她，沒有一絲絲改變。 　　下午，簡單燒了一些紙錢，走了簡單的流程，便將小紅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