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的差遣(1 / 1)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趙佐每天都和陸遊一起遊山玩水,十分輕鬆自在。   兩人漸漸熟稔,交談也不再那麼浮於表麵,趙佐順便搞明白了陸遊為何不願返鄉。   原因說起來也不復雜,甚至有些司空見慣。   千古難題:婆媳矛盾。   陸遊在幾年前初娶表妹唐琬,二人夫妻恩愛,但陸母卻十分不喜。   對這樁流傳到後世的八卦,趙佐極為好奇,當即豎起耳朵,仔細聽對方分說。   陸遊嘆了口氣,道:“家母一直擔心我會耽於情愛,有誤前程。在下這才外出遊學,好讓她放心幾分。”   不過,消磨前程隻是其中一方麵原因。   真正致命的,其實是陸遊與唐琬一直沒有子嗣。   這就有點無解了。   山陰陸氏乃是名門望族,陸遊的高祖是宋真宗時的進士,官至吏部郎中;祖父師從王安石,官至尚書右丞;父親則是曾經的京西路轉運副使。   在這種家庭背景下,無後就成為了一件很要命的事。   趙佐感嘆道:“隻怕陸兄這番遊學隻能解一時之患。一旦回家,早晚會生出事端來。”   陸遊點頭,有些悶悶不樂。   在他外出之前,母親與妻子的矛盾已經基本不可調和。陸母更是下令,讓陸遊休了唐琬,另娶旁人。   對於重視孝道的陸遊來說,他很難有什麼其他對策手段,所以才不得不用外出遊學的方式,暫時安撫陸母一陣。   至於再後邊...   陸遊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索性說出來讓趙佐幫忙參謀:“我打算另築別院安置表妹,不讓家母知曉。賢弟覺得可行否?”   趙佐搖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看好。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陸母肯定是早晚會發現的,到時候的局麵隻會更加不可收拾。   陸遊十分泄氣,以至於連常年英挺的身子都折了幾分,灰心道:“賢弟還有什麼主意嗎?”   趙佐聳聳肩,清官難斷家務事,他能有什麼好辦法。   非要說的話,唯一能做的隻有個拖字訣,將問題無限向後擱置。   陸遊不由得小聲嘀咕:“這不就是逃避問題?”   趙佐點頭,教育道:“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就在兩人閑談的時候,一個多日未見的人影忽然找上門來。   姚季憂心忡忡,剛來就帶給了趙佐一個吉兇難料的消息:“朝廷給你派了個新差遣。”   “新差遣?”趙佐不解:“什麼事?”   “具體的我也不知,大概是和明年的歲幣有關。”   姚季此行前來,乃是代表吳璘廣灑錢財,打點朝中上下。昨日他與樞密府的吏員交流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趙佐的名字,這才趕忙來報信。   紹興和議中有協定,宋每年向金納貢,銀、絹各二十五萬兩、匹,每年的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納。   歷年來的歲幣之事,是在每年臘月下旬的時候,由樞密院派四個官員押送銀綱,再由戶部派十二個使臣押送絹綱,先把銀絹送到淮南東路的盱眙那邊,有專門設立的歲幣庫。之後再派一個將官帶領三百士兵護送過淮河,交付給金人。   按說跟趙佐毫無關係。   不對,還是有點關係。   現如今金國掌管軍政大權的完顏兀術,他的四子完顏貞侵擾利州西路不成,反倒在趙佐的反擊下兵敗身亡,導致完顏兀術折了不少麵子。   失之以西,就該取之以東。   想必下一年的歲幣交割,會生出很多事端來。   在前幾年的時候,金人一方就頗不老實,交接官為了更大限度地索取好處,經常在秤上動手腳,又挑剔絹的成色。   如今有完顏兀術這檔子事在裡頭,恐怕更難善了。   所以說,但凡跟歲幣沾上的差事,恐怕都是燙手山芋,難辦的很。   這就是姚季之所以擔心的原因所在。   陸遊看出了趙佐臉上的擔憂,安撫道:“賢弟莫慌,我記得普安郡王殿下對你頗為青睞,不如去求他相助?”   趙佐搖頭:“隻怕此事正和普安郡王有關。”   作為剛來臨安府沒幾天的底層武官,趙佐自知他的地位還不入流,南山三首雖然出名,可也僅限於杏壇文林。   如今朝廷指名道姓的要讓他趙佐摻和到歲幣一事,恐怕始作俑者就是趙瑗本人。   隻有趙瑗才能想到趙佐這號人。   趙佐仔細思索著趙瑗的想法,估計還是以考校的成分居多。   一旁的姚季給趙佐出主意:“趙郎何必擔憂,要我說你若實在乾不下去,乾脆棄官而走,吳太尉那裡總有你一碗飯吃。”   倒確實是個沒辦法的辦法。   最差情況無非是臨陣脫逃,回利州靠著吳璘的照應,大概率能過一輩子的富貴生活。   隻是這樣一來,趙佐就等同於徹底與趙瑗交惡,對方乃是日後的宋孝宗,自己恐怕再無出頭之日了。   那可不行!他才剛踏上仕途,很有一顆進步的心!   趙佐打起精神,再次分析起趙瑗的用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前兩日剛剛以隱晦的方式拒絕了對方的招攬,如今看起來趙瑗是要霸王硬上弓,強行把他扯進東西二府之爭。   那他還真沒什麼轍...領導一意孤行,下屬隻能奉陪。   不過換個角度考慮,這趟差使既然是趙瑗授意,倘若趙佐確實做事得力,一定會在對方的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堪稱有利有弊。   既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趙佐也不再發愁,靜待朝廷的文書。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得先做一些準備工作。   很快,趙佐便寫了兩封書信.   一封寄給了四川的吳璘,向他告知眼下的情況,說明趙瑗對自己的新安排,並請對方裁決。   另一封信,則由他親自送到了臨安城裡的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李顯忠的府上,請對方幫忙協助自己的差事。   給吳璘的那封信,蹭了姚季的公文,走急腳遞發回了利州西路,估計得近一個月後才能收到回信。   給李顯忠的那封,卻是泥牛入海,半點反應也無。   趙佐當即了然,徹底確定了自己歲幣差事的來源。   李顯忠受過吳璘的叮囑要照看自己一二,如今他上門求助,對方卻充耳不聞。   因此,除非李顯忠是個膽小怕事的小人,否則就是有另一個原因強行阻止了對方。   而目前最大的可能,隻有趙瑗!   又過了兩日,在十一月初十這天,朝廷的公文正式下發。   擢趙佐為保義郎(正九品),任歲幣使一職,乾辦明年初春的納貢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