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十二回 樂天驛館門前,早有販賣早點的商人經過,沈牧之像往常一樣,早早離了臥房入朝公乾。夫人王氏也早早用過飯,吩咐丫鬟照例將早點盛在食盒裡麵送些給小姐公子。 姐姐沈思秋搶過丫鬟墨蘭和翠竹手裡的食盒,自己提著,朝著沈雁回的房間快步走去。沈思秋輕輕推開房門,悄悄走到桌前,將食盒放下,轉身朝床前走去,剛要伸手進被窩,就聽到身後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轉臉一看,竟是沈雁回滿頭大汗走了進來。 “姐姐,你在床前乾嘛?又想擰我?” 沈思秋滿臉驚訝,也不承認,說:“雁兒,姐姐是那樣的人麼?姐姐看你被子亂亂的,幫你整理一下呢!對了,這麼早,你去哪了?滿頭大汗的。” 沈雁回走到桌前坐下,“我去後院鍛煉了,回來剛好看見墨蘭和翠竹,她們說姐姐來給我送早點。我就立馬回來了。”說著,打開食盒就要吃起來。 沈思秋見狀,一個大步,跳到沈雁回麵前,一把拉住弟弟,伸出自己的手,指著沈雁回:“打住!看看你一身的汗!先去洗一洗再吃!”沈雁回這才不情願的放下食盒。 等沈雁回梳洗完畢,姐弟倆緊挨著,坐在桌前,吃起早飯來。姐姐思秋盛好豆汁,端到弟弟麵前,又拿了幾個包兒,都冒著熱氣, “雁兒,今天我和娘還要去相國寺展銷會采買,你要不來的話還是自己安排吧。我跟你說,展銷會是真的熱鬧啊!要不是墨蘭和翠竹在前麵擠著,娘跟我都不知道怎麼落腳呢。還有那些攤鋪,買賣的東西真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門。”沈思秋說著,慢慢將臉湊到弟弟臉上,笑的很怪異。 沈雁回正品嘗著包兒,忽然發現姐姐白裡透紅的臉蛋貼到了麵前,心裡疑惑,瞪大雙眼看著姐姐,“姐姐做什麼呢?不好好吃飯?一定沒好事情!” 沈思秋嗬嗬一笑,瞇著眼,“你說你咋這麼好命呢?” “莫名其妙,姐姐你想說什麼?” “告訴你個秘密吧,本來娘不叫我說的,不過我看你這麼乖,沒闖什麼禍,就跟你說罷。” 沈雁回一聽闖禍,心裡不由得一驚,微微變了臉色:“是嗎?什麼秘密啊?” 沈思秋托著臉頰,說:“昨日和娘在集會采買,娘看中一匹布,眼看過了年你就成人了,娘想親自給你做身衣服,但娘隻在小時候給你縫製過娃娃的衣服,大人衣服的做法並不熟悉,我們今天除了買些生活用品,還要去請教一下裁縫呢。” 沈雁回似有愁容,說:“娘還會做衣服呢,我都不知道的。” 姐姐思秋聽了,瞪著弟弟,“哼,我們女人不像你們男人,有什麼本領都要刻在臉上,況且這些女紅,你們男人向來是瞧不起的。雁兒,將來你不管出息不出息,都不許對娘不好,不然姐姐我非要教訓你。” 沈雁回點了點頭,“雁兒會好好對娘的,還有姐姐,也會好好對你。” “花言巧語,姐姐用不著你照顧。” 沈雁回看著姐姐,耍壞道:“說的也是,自有懸壺的人嗬護你呢。” 姐姐一聽,臉紅起來,“雁兒,你再胡說八道,我非打你一頓不可。人家劉公子對你不好嗎?小時候可沒少給你好吃的,你再取笑,姐姐真生氣了。”說罷,放下手中的包兒,瞪著沈雁回。 沈雁回見狀,連忙陪罪,“姐姐別生氣,雁兒不說了。”說著給姐姐捶起肩膀來。 沈思秋又想氣又想笑,朝著弟弟擺了擺手,繼續吃起飯來。“雁兒,娘給你製衣的事你就當不知道,若是發現娘偷偷給你縫製,也全當沒看見,拿到衣服那天,你可得好好感謝娘,知道嗎?” 沈雁回點了點頭,姐姐又說道:“爹最近在朝堂上挺忙的,你自己也別太貪玩,別嫌姐姐嘮叨,玩夠了也用用功,習武溫書都行,將來好幫爹一把,以後你啊,和爹一樣,總是避免不了帶兵打仗的。雁兒你可要努力,姐姐很看好你。” 沈雁回聽了姐姐的話,很是欣慰,自己暗下決心,定不能讓家人失望,要好好做一番事業。 姐弟倆吃完早點,姐姐將桌子收拾了一下,又囑托了弟弟幾句,便提著食盒出去了。 沈雁回換了行裝,從床底下摸出那柄寶劍,依舊被布匹包裹著。他將寶劍掛在腰後,用長袍掩之,也出了房間。 街道上留下的,都是新近的腳印,但也很快被新近的雪埋藏住了。 樂天驛館對麵的小巷裡,有兩個人並排站著,兩人身形不高,略顯纖瘦,都是絲絳長袍,麵容清冷。一個人開口道:“小姐,” 話音未落,另一人將其喝住:“銀鈴兒,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咱們現在是男兒身,你得稱呼我公子!”那人一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小,公子,昨天晚上睡得那麼晚,還要這麼早在這街上挨凍,為什麼啊?” 這兩個人正是丁美蘭和丫鬟銀鈴兒,女扮男裝,在小巷裡等待。 丁美蘭輕輕捏了銀鈴兒臉蛋一下,“好銀鈴兒,你快打起精神,你也不想我孤單一生吧!” 銀鈴兒嘟囔著小嘴,“哦,感情真和六公子有關!但銀鈴兒想不通,你不在花家莊盤算,到這清冷的三流驛館作甚?” 丁美蘭一聽,嗬嗬一笑,掐起腰,說:“你呀,就是著了你爹的道,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要知道,自古以來,女人的幸福都是自己爭取的。我房裡的書還少嗎?你就是不看。所謂上兵伐謀,擒賊先擒王。我來這裡,恰好是為了幫助六公子,也就是幫助我自己了。” 銀鈴兒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皺起眉毛,“小姐,哦不,公子,你說的都是什麼啊?銀鈴兒一句沒聽懂。” “知道利害了吧!叫你不讀書,我問你,昨天深夜你去找驢子哥馬兒哥問到了什麼?” 銀鈴兒歪著腦袋,回道:“是小姐,不對,公子叫我去的,詢問六公子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他們看在公子將來的身份才說,原來六公子去相國寺打架打輸了。” 丁美蘭點了點頭,“很對,你再說是誰打輸了六公子?” “說是一個姓沈的男子,一槍就把六公子挑翻了。” “不錯,這個殺千刀的人住哪裡?” “麵前的樂天驛館啊,昨天晚點都打聽明白了。” 丁美蘭微微一笑,得意道:“這不就結了,那人就住在樂天驛館,我們在這裡就是等他。” 銀鈴兒還是不解,問:“那這和六公子有什麼關係?” “六公子之所以心事重重,沒瞧上我。並不是因為不喜歡我,一來被這姓沈的弄得沒什麼心思,再者我也沒給六公子認識我的機會。今天就幫六公子出口氣,讓他明白,我丁美蘭愛一個人,是心口如一的。” 丁美蘭這番話,直說的丫鬟銀鈴兒臉紅,“小姐真沒羞沒臊的,咱們這樣做六公子能會意嗎?隻怕那人好手段不容易對付。” “準保錯不了,兵法上都這麼說了,即便那人真好身手,我們也給他試試,一次出不了氣就百次,他總有疏漏時候,我們早晚得手。” “小姐說的像打仗似的,我們又不在戰場,哪有什麼兵法啊?”銀鈴兒說。 丁美蘭走近銀鈴兒,攬住她的脖子,“臭銀鈴兒,你怕了?男人的戰場在塞外,在邊關,我們女人的戰場還不就在這高墻深院,在這街頭巷尾,與這些個男人有關。你放心,本小姐隻要嫁了如意郎君,立馬就給你挑選好姻緣,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又不懂兵法,隻管聽我的。” 銀鈴兒無奈,隻好點點頭。 雪花還在飄著,落在樂天驛館的門前,沈雁回剛好出了驛館,轉身進小巷。 丁美蘭眼快,正好瞧見驛館門前走出一個人,與打聽的裝扮相近,再看那人麵容,心生羨慕,緊跟著心裡不由得一驚,趕忙轉身,對銀鈴兒說:“好怪,對了,銀鈴兒,亨泰酒樓那張懸賞畫像你帶了沒?” “帶了,公子。”銀鈴兒說罷,從袖口摸出一張畫像,遞給丁美蘭。 丁美蘭接過畫像,再三打量,又看了看緩緩走近的人,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本想先教訓下那個姓沈的,再找這個吃白食的,好在六郎那顯表本領和心意,沒想到先遇到這個吃白食的。”說罷,笑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笑著笑著,忽然想起昨天花六郎看見畫像的神情,不由得猜想起來,“難道這個吃白食的和那個姓沈的是同一個人?” 想到這,丁美蘭有些激動,慌忙收了畫像。 這時候,沈雁回也已走到跟前,互相打了個照麵,就這一個照麵,丁美蘭就認出,這人正是畫像上的那位白食客,當下立住,又不敢確定,心生一計,朝著沈雁回,說:“沈公子腳步匆匆,這是要去哪裡呀?” 沈雁回聽到有人似乎在喊自己,有些詫異,回頭看望,隻見丁美蘭和銀鈴兒也在看著自己,更覺詫異,麵前這兩個人雖身穿男子衣服,但卻是女子身,心裡暗自提防起來,拱手施禮,“二位喚在下有什麼事嗎?我們似乎並不認識。” 丁美蘭見這人承認自己姓沈,已經確定自己的猜想,越發激動,便要發難。 說話間,隻看見巷尾,兩個男人正朝著自己走來,丁美蘭定睛一瞧,立馬慌亂起來,也不再搭話,拉著銀鈴兒,扭頭就走。 沈雁回正自納悶,麵前兩人莫名其妙忽然走了,又感覺身後有人接近,也顧不上那兩個女扮男裝的,轉身打量,隻見來人是兩個公子,衣著華貴,徑直走到沈雁回麵前,其中一個問道:“敢問兄臺可是沈雁回?” 沈雁回暗自向後輕輕移了半步,微皺眉頭,“正是,不知兩位尊駕是?” 那兩人也不回話,問話那個移開一步,另一個,朝著沈雁回,就是一拳。 這兩人是誰?正是花六郎的二哥花二郎和三哥花三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