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安鈞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隨即臉上艱難地扯出一副淡淡的笑:“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有預感,他們很快就會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深重的代價。” 肖明路笑著搖了搖頭,僅僅是以為安鈞在說什麼氣話,發泄心中的怒火。他並不知道的是,安鈞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那個正在切割怪物屍體的少年。 “算了,我先帶人去處理掉剩下的東西,你們留在這裡收拾一下殘局,順便打掃一下戰場。”肖明路在昏暗的光芒下打量了一下安鈞的臉,久久沒有表情的臉上最終還是浮現出一抹看上去是像是心痛的表情,“最近“淵獄”的人乾的事實在是有點肆無忌憚,清道夫那邊和法庭那邊都在向外求援,還不是咱們這邊的非凡者都向著協會,恐怕咱們現在也會被這群家夥鬧的焦頭爛額。” “也是。”安鈞點了點頭,腦海裡兀得想起了之前祁正的猜測,“這次的“淵獄”大概是真的開始動手了,他們現在是真的想要將“淵底之獄”引入現世。” “確定了?”肖明路看了看安鈞,瞇了瞇眼,隱藏住了眼神裡的那一絲不可置信,“他們確實很有膽量,也不知道是誰給的他們勇氣。” 安鈞遲疑了一會,搖搖頭一攤手道:“我暫時不能確定,但是祁正跟我們說的時候倒是很確定,我沒去問,你要是想知道的話也可以去問問。” “祁正……”肖明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濃密的絡腮胡子,猶豫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祁正是誰?” 看到肖明路罕見的露出好奇的神色來,安鈞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給肖明路介紹祁正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祁正的事說了一遍。 “青山市幸存者……苗遠的學生……命運靈途非凡者……提供了“帷幕”的線索……現在又摻和進了“淵獄”的陰謀裡,這個孩子可不簡單啊。” 聽完祁正的身世,肖明路不僅內心一陣唏噓,臉上露出幾絲對祁正的同情,嘴裡還在不斷地嘖嘖著。 “完整晉升成功的命運靈途非凡者永遠是站在漩渦的中心,也不知道他們是就容易走到漩渦的正中間呢還是說他們本來就是會引發巨大的時代變化呢?祁正,確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啊。” 說著,他走到祁正的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正正在沉浸在從詭皮獸身上盡量找一些富含非凡力量的部分收入囊中,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個壯碩的身影走到了自己的身後。 “誰?”祁正嚇得那一刻召喚出了數個火球圍繞在自己的身邊,防禦這可能從任何方向襲來的攻擊。 可看清來人之後,他胸腔充斥的警惕和戒備瞬間煙消雲散。一來是因為這個人是安鈞副會長認識的人,而且看起來關係還不錯,所以他應該不會對自己出手。其次是因為……他一隻手直接捏住了那個“猩山”,那對付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還不是輕輕鬆鬆。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祁正直接撤掉了自己身邊環繞著的火球。 “您好冕下,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微微欠身,向著麵前的人行了一個禮。 在神秘的世界裡,對於不同的人尊稱是不同的,若是格位與自己相同或者相近又或者是低於自己的格位就無須添加尊稱,而到了高出自己兩個格位及以上的非凡者則應當稱之為先生,至於褻瀆之上格位的非凡者則統稱為冕下。 肖明路笑著擺了擺手,壓低聲音用溫和而帶有笑意的聲音說道:“不必叫我冕下,你既然是協會的人就有另一個稱呼我的方法,叫我宗座便好。” “宗座……”祁正的眼神瞬間一凝,瞳孔直接無限放大,急忙拘禮道,“見過會長!” 宗座這個稱呼在這裡隻有一個作用,那就是用來稱呼自己所屬非凡組織的首領。強大如安鈞,地位之高如安鈞,祁正在問候的時候也隻能稱其為“座下”而無法用“宗座”,至於剩下的組織高層就隻能用一聲“冕下”稱呼。 聞言,肖明路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話。 “祁正,我聽安副會長說你很篤定“淵獄”的目的就是讓“淵底之獄”降臨現世,你有什麼證據嗎?” 祁正若有所思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推斷,然後輕輕一笑道:“會長不會連這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吧,他是說沒有我可是一點都不信呢。” 祁正的語氣帶著幾絲玩味,但聽不出來嘲諷和恥笑,聽起來更像是個老朋友之間的交談。 他的眼神稍微動了動,把自己的記憶中的線索和推論盡數闡述了一遍。 一開始肖明路的眼神還是十分溫和的,但是他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看向祁正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有些好奇。 “不錯,小夥子年紀輕輕就能思考的這般深,你在這條道路上能走的距離應該遠超你的想象。”他拍了拍祁正的肩膀,看似鼓勵的向他作出一個微笑,“說道“淵獄”,我前兩天還在市郊發現了一份獻祭後的殘破儀式,不知道你能不能從這裡麵看出來一點蛛絲馬跡呢?” 聽到這話,祁正瞬間腦海裡浮現出今天晚上在聚會時聽到的十二號的發言:今天上午我去了一趟市郊的濕地公園,我在那裡發現了一個很神秘的邪惡儀式,已經舉行完有一段時間了,現場現在有很濃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儀式的具體內容我不太清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存在具體的指向。 “是在市郊濕地公園嗎?”祁正稍加思索又補充了幾句,“而且應該在一些很隱蔽的地方對吧。” 肖明路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知道?” “沒什麼,略有耳聞。”祁正擺了擺手,“我在一些非凡者聚會上聽到有人討論這件事情而已。對此我也知之甚少,應該是沒辦法做出太多的解讀的。” 肖明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開始對比自己和祁正的猜想。 “那個……宗座,我能問件事嗎?” “怎麼,有疑問嗎?”肖明路望向空中的眼神動了動,又挪回到了祁正的臉上。 白嫩的小臉透露出一股清澈好奇的神情,仿佛一個正在求知的好奇寶寶。瘦削的臉龐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輪回般的宿命感。 “我今天看安副會長在跟那個“帷幕”的人鬥嘴的時候好像情緒很不穩定,有好幾次我看他就差沖上去動手了。”祁正摸了摸鼻尖,“我想問一下他是跟那個人有什麼仇怨嗎?” “仇怨……”肖路明麵色頓了一瞬,剛要拒絕就想起了安鈞的話,思考了片刻之後開口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事了,說出來也沒什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嘆出,沉聲道:“我都記不清哪是在多少年之前了,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在鍛造師協會任職了一個比較高的職位了,安鈞那個時候也算得上是很有聲望的成員了,當時我記得和幾名隊員一起去執行一個任務。那幾名隊員裡就有安鈞的孫子安流玉。” “安鈞那家夥年輕的時候風流成性,可是膝下就隻有一兒一女,其中女兒早年夭亡,沒能留下一兒半子。至於那個兒子,由於安鈞一直強令禁止他觸碰神秘界,所以過得相對比較安穩。但是安鈞的那個小孫子安流玉不一樣,他踏進了神秘界,成為了非凡者,加入了清道夫協會。” “就連在一次任務之中,就是我之前說的那次,我們遇上了危險。”說著,肖明路又嘆了一口氣,“那時候我和安鈞都還隻是褻瀆者,而安流玉也隻是一個非凡者,但是那次遇見的人可不是這麼簡單。那次“帷幕”為了堵截我們派出了七名非凡者,其中有兩個半……褻瀆之上以及兩名褻瀆者和三名升華者,也是在那場爭鬥之中,安流玉被殺,和我們一同作伴的另外兩名僭越者分別受了重傷和輕傷,最終一位不治身亡,一位從此落下了病根。” “自那之後,安鈞就全經歷的投入到了提升實力和復活安流玉兩件事上,就連他那張臉都是一次復活的儀式失敗之後留下的痕跡。”說著他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安流玉到底還是沒能回來,這麼多年的努力依舊是徒勞,隻有我們在進行任務的時候殺的那些“帷幕”的非凡者是有用的。” “這些年我也在暗中調查,到現在為止,當年襲擊過我們的七名非凡者我都已經有所知曉了。其中有三個已經被我們殺死了,有兩個被汙染之後瘋了或者死了,還有一個被調入了夢族派係,自此了無音訊。至於最後一位,就是剛剛跑掉的“猩山”,同時也是當年親手殺死安流玉的兇手,殺了他或許就是老安這些年來最大的心願了。” 祁正聽完肖明路的話恍然大悟,頓時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每一個踏入了神秘世界大門的人背後都有著自己的辛酸和無奈,強如會長、安鈞,弱如自己都是如此。 祁正相信,無論是苗遠、顧一先抑或者是蔣慶天,肯定都藏著屬於自己的故事,隻不過他們都能將自己的故事藏在心底,藏在無人能翻越到的地方。 聽完安鈞的過去他才意識到,他其實不想也沒有必要再去探究這些東西,知曉那個人的辛酸無異於切開他的傷疤再在上麵撒鹽,帶來的痛苦是雙倍甚至更多的。 所以還不如不去知曉,著同樣也能讓他不去回憶起自己曾經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人生本就是一地雞毛,何必又要讓別人看到呢。 想到這裡,祁正苦笑著嘆了一口氣,仿佛是在感慨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往事,又仿佛是在嗟嘆安鈞的過去、會長的過去、苗遠的過去…… 消化了好一會之後,祁正突然感覺自己的精神裡仿佛有一陣暖流流過,讓自己的整個靈魂體都變得暖洋洋的。 祁正知道,這是自己對“命運殘頁”的認知更深了一步,同時也距離與“命運殘頁”的非凡能力徹底融合更近了一步。 他攥了攥自己的手,然後繞過身材高大的肖明路重新把自己埋到了詭皮獸的屍體當中。 肖明路若有所思地看著祁正,眼神又重新回到空中那種飄忽不定的狀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茅草與樹皮堆蓋成的小房間裡,一盞提燈正擺在桌子上輕輕地燃燒著,屋外狂風怒號,吹動著房間的墻壁,讓原看起來就老舊的房間一時之間搖搖欲墜。 坐在桌前的銀袍人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燈芯上燃燒的那麼火焰,正愣愣的出神。 銀色如金屬般的火苗竟在空中晃動了一下然後發出一段聽起來有些興奮的聲音。 那段聲音沒有任何的語氣,卻自然而然地露出一種愚蠢而又清澈的聲音。 “他好像真的成功了。” 銀袍人聞言眼神動了動,但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又發生什麼了?”他微微他起眉頭,看著麵前的火焰有一絲絲的好奇。 “他跳出了命運給他既定好的未來,從命運的漩渦之中成功脫身,也沒有被歷史的車輪所傾軋,他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名“命運殘頁”。” “跳出了命運既定的未來嗎?”他盯著火焰若有所思,“看來曙光真的開始綻放了,你說這一次誰會笑到最後呢?” 房間裡長久的沉默,然後是那道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聲音,隻不過這一次原本波瀾不驚的聲音裡帶了一點遲疑。 “我……我不知道。” 銀袍人抬起手輕輕的觸碰著燈芯上緩緩燃燒的銀色火苗,逗弄了兩下之後又輕輕撫摸了兩下,仿佛在逗一隻寵物。 原本變得有些微弱的火焰在他的手指動作下逐漸變得旺盛起來, “那就讓我們注視著吧,答案會在某一刻揭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