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鐘同蹙了蹙眉,聲調不覺拔高了積分,顯然是很感興趣,“加入你的什麼團隊?” “就是我準備組建的一條非凡者團隊,不過很可惜現在隻是一個想法罷了,我才剛剛開始實施,隻有我一個人。”祁正說著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笑著問道,“你有興趣的話嗎?” 鐘同聞言一愣,然後看著祁正瞇了瞇眼問道:“能詳細說一下嗎?” 祁正看著鐘同毫無波瀾的眸子良久沒有說話,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 說完那聲嗯,祁正便自顧自的開始講起了自己的暢想和計劃,說的倒是繪聲繪色,隻不過一旁聽著的鐘同臉色倒是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你確定要選我嗎?這麼偉大的重任我覺得我不一定撐得住。”鐘同聽完之後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然後是對祁正計劃的驚訝,“我能不能走到哪一步都還不一定呢,神秘世界裡的危險那麼多,你怎麼能確定你能走到那一步呢?” “這不僅僅是在為未來最準備,對我們的當下來說也是很重要的。”祁正擺了擺食指,一臉神秘的說道,“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定製的那件非凡物品嗎? 鐘同猶豫了一下,然後遲疑著點了點頭,道:“這個跟你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祁正臉上浮現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右手中指豎在唇邊:“這可有了大關係去了。” 說著他召喚出“反抗”握在手裡,輕輕揮了揮,仿佛是一個受過嚴格教育的音樂指揮家一樣,動作優雅且流暢。 鐘同呆愣在原地,心中不知不覺生出一種別樣的情感,像是友人離別的哀傷,又像是一種胸中才華不得施展的痛苦,那種感覺十分微弱,但是十分憋屈。 “怎麼樣,感覺到了吧。”祁正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表情上是那種淡淡的微笑,“我定製的哪些非凡物品都是心靈靈途的,這既是我計劃之中的一環,也是現在對我來說最為重要的一種力量。” “心靈?”鐘同的臉上有幾抹失望,“我就是心靈靈途的非凡者,這種力量對於我來說應該是多餘的,我還是不要了。” “多餘?”祁正的眉頭挑了挑,露出一抹不快,“一點也不多餘,反而對你來說是一種助力才對。” 鐘同頓時皺起了眉頭,出奇地沒有反駁祁正,而是靜靜的準備聽一下祁正的見解。 見祁正對自己的看法很好奇,祁正按了按“反抗”,神秘兮兮的開口說道:“你雖然是非凡者,但是對於你來說也有不能接觸的東西,尤其是那些負麵情緒。” “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不能再在體內大量積攢麻木情緒了,不然以你曾經受過麻木情緒浸染的身體很可能無法承受住而導致崩潰。但是麻木情緒在很多時候可以說是一種非常有用的情緒,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可以用那件非凡物品把那些麻木積攢在裡麵,要用到的時候再把他們從非凡物品之中釋放出來。” “所以……這跟你的計劃有什麼關係?”鐘同皺著眉頭看向祁正,眼神裡的迷茫仿佛要溢出來一樣,“這不就是一件能夠存儲麻木情緒的非凡物品嗎?” 祁正擺了擺手指,正色道:“我的計劃要建立在那些人們的痛苦之上,所以在那之前我也要積攢足夠多的世間的悲哀,用來更清楚的認知現在有哪錯誤的現象,然後才能更準確的跳出命運的桎梏。” 鐘同沉默了,垂下雙眸,眼神裡閃過一絲遲疑。開始還持有懷疑態度的他現在已經有所動容,或許放在過去,他已經答應了。但是現在的他不一樣了,他已經看過了太多世間的事情,但他捫心自問卻從來沒有過反抗命運的想法。 若不是祁正在計劃裡提及,或許他到死都認為這一切或許都隻是他的不幸吧。不,或許就連祁正跟他提出“反抗命運的排布”這個想法都可能是命運的安排。 命運安排著他在苦讀了十二年的聖人書,把他的性子徹底磨平了棱角,把他的愛好全部剝奪,讓試卷和考題幾乎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命運安排著讓“帷幕”的成員密謀害死了他,讓他變成遊蕩在這世間徘徊不去的靈魂。命運安排著讓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的死亡證明上簽字,讓原本自己的家庭最終忘卻了自己的存在。 命運的安排讓他成為了一個徹底遠離了這個社會的“人”,沒有身份、沒有棲身之處、甚至就連一個未來都難以看清。 他沉默良久,腦海裡閃過家人的臉,浮現出自己的父母、祖父祖母、外公外婆,還有那個自己僅僅見過了一麵的弟弟。 一時間,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或許他真的該放下過去,選擇和祁正一起跳出命運的桎梏了。 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心,鐘同難得恍惚了一陣。幾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下,卻又在從他臉頰上滴落的那一刻消散在了空中。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滴淚水,可它還是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了空氣中。宛如被風吹過的花粉一樣,向四周飛去,最終與空氣融為一體,憑借肉眼在也無法看到。 他的雙眼漸漸被淚水模糊,看不清身前的東西。堅強似他,卻也在此刻留下了淚水。死的時候,鐘同沒有哭;他回家看望因自己去世而一夜白頭的父母時,他沒有哭;他整整十年幾乎沒有跟一個人說過一句話的時候,他也沒有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竟委屈到哭出來了。或許隻是十年的委屈無處發泄,積攢到了一定時間的時候自然會尋找一個脆弱的地方噴湧而出。 眼淚一顆顆流下,卻沒有一滴落到地上,而是都如之前一樣在空中化作了虛無。 鐘同無聲的流淚了好一陣子才突然想起自己旁邊有個人,急忙擦了擦眼淚扭頭去尋找祁正的身影。 眼神在客廳裡掃視了一圈之後,他才在角落裡看到了那個背對著自己逗弄著咖啡的身影。 大概是為了照顧鐘同的情緒,祁正沒有在旁邊。祁正也是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去打攪鐘同才是最合適的,隻有讓他好好把自己內心壓抑的情緒發泄出來才是最管用的。所以他才留鐘同一個人在哪裡發泄情緒,而自己跑到一旁去擼貓。 察覺到鐘同已經發泄完了,祁正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鐘同抹了抹自己哭得有些發紅的眼睛,擦掉剩下的淚痕,眼神忽而變得決絕,語氣堅定地回答:“我加入。” 聽打這個回答,祁正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瞬間掛上了一抹笑意。 “你還沒有明說你為什麼要選我呢。”鐘同突然一改剛才的語氣,死死的盯著祁正問道,“你到底是注意到了我什麼才會選擇與我為伍呢?” 鐘同看著那張臉,思緒飄回到了剛認識鐘同不久。那時,他無意問了鐘同一個問題,卻聽到了那個最令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你說,如果你沒死,那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 那個淡藍色的身影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身邊的樹葉,聽到祁正的問題之後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然後神色淡然的回答道:“可能讀完了大學,還在找著工作,可能已經成為了一顆可有可無的零件進入了某個公司,可能已經徹底被抹去了少年所擁有的棱角和意氣,淪為了一個為了幾頓飽食一處住宿而四處奔波的人了吧。” “這麼想來,突然感覺死了也不是那麼差了呢。”鐘同似是嘲諷般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個看似像是哭的笑容,“生活也不就是在蠅營狗茍之中細數著流年嗎,更何況我們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呢。” “生活的本質就是麻木,對於各種規則的麻木,對於日復一日的重復的麻木,對於一切的麻木總結起來就叫做生活。” 祁正回想著鐘同那時的回答,出神的樣子卻是被鐘同給注意到了。鐘同伸手在祁正的眼前晃了晃,見他沒反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把他從回憶中拉出來。 “你快說啊,你到底是看中了我的那一點呢?” 架不住鐘同的軟磨硬泡,祁正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把自己剛才想的說了一遍。 “我看中的是你的清醒,跟應直一樣的人間清醒。”祁正搖了搖頭,“我們好像擺脫命運的枷鎖就必須要先知道命運到底用什麼禁錮住了我們,而你能夠看清束縛著我們的到底是什麼,所以我才會選擇你。” 得到準確回復之後,鐘同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你覺得世界病了嗎?” “病了吧。”祁正稍加思索,搖頭嘆息,“病得越來越厲害了。” “那你說為什麼人病了需要吃藥,而世界病了就要吃人呢?” 祁正扭頭看向身旁一臉平靜的人,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或許是為了讓人們迸發出治療這個世界的念頭吧。” “……”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 “說實話,你最好還是先處理好眼前的事情,這些遠在天邊的事情還是不要投入太多的精力為好。”鐘同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倒不是我不支持你,主要是就算我再看好你的這個想法,你成長不到摘果子的那一刻也是白費力氣。” 祁正點了點頭,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鐘同略有詫異的看了祁正一眼,然後摸了摸咖啡的背,旋即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客廳裡。 祁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任由咖啡從墻角一路小跑上沙發,越到自己的懷裡,用滿是黑毛的腦袋蹭著自己的胸膛。 他的思緒不僅飄回到了自己決定總是非凡物品的前一晚。那一晚,他做了一個夢。 一個他想都不敢想的夢。 夢裡,他穿著一身跳不出毛病來的西裝,站在維也納金色大廳的舞臺上,站在整支樂隊的前方,背對著觀眾,麵對著神情肅穆的樂團眾人。他用一根造型充滿了神秘意味的指揮棒指揮著樂團所有人的節奏。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麵前的樂團用的樂器都是毫不相乾的,看起來更像是暫時拚湊起來的樂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隻由他指揮完成的曲子聽起來也是十分詭異,就像是夾雜了各種情緒的絕唱,讓人有些難受。 祁正隻記得那場演奏上用到過的樂器有一把豎琴,而且還在演奏完之後變成了一把裡拉琴被那名演奏者帶走了。 剩下的記憶就隻有自己手裡拿的那根指揮棒了。所以他才會定製這兩件非凡物品,至於為什麼要選用心靈靈途的非凡力量,那純粹就是他的靈感的啟示而已。 至於能儲存負麵情緒這個作用,這還是和“反抗”溝通過後才偶然發現的一個作用。 祁正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還會時不時的夢到那個場景,不過夢裡的其他樂器依舊模糊不清,隻有自己手中的指揮棒和那個人身旁擺放的一人高的豎琴能看清。 說回“反抗”,祁正感覺他依舊向往著那種自由自在沒有人掌控的生活,以至於不到危急關頭他都舍不得動一下,有些時候還會非常抗拒自己的作用。 “需要找個時間跟他好好談一談了。”祁正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在剛剛獲得“反抗”的時候,自己曾經感覺到手背上出產國一片圖案,不過好像那個圖案僅僅存在了很短的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想來,那應該就是“反抗”存在於自己身體裡的象征吧。 “談一談?”祁正的腦海裡頓時響起一陣語氣頗為不善的聲音,“你想怎麼談?” 祁正一愣,然後臉色一變,一拍腦門。 該死,忘記他能聽到自己的講話了,這下全都被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