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猛的從課桌上抬起頭，迷茫的掃視了一圈之後又重新趴了回去。 　　窗外陽光正明媚，光芒透過玻璃灑在教室裡，照在空氣裡的細小塵埃上，直接在空中形成了片絲帶一樣的光路，獨有一種靜謐的美好。 　　暴露在陽光下的地方就像是處在森林裡一樣，看起來有種不真實的美感，實在是美得不可方物，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後排靠窗的位置很是舒服，坐在那裡整個人都能被照到。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暖洋洋的，尤其是在冬日的早晨，剛離開外麵的刺骨寒風，在剛剛熱好的教室裡，在溫暖的陽光下最是舒服。 　　在這樣舒適的環境裡，即使是繃成了弓弦的人也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更何況是祁正。 　　於是，在暖陽之下，祁正再一次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這一覺就一直從早讀睡到了上午第二節課間，甚至睡得他有些腰酸背痛的。 　　教室裡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學生，隻有如長城般壘起的課本和課外資料遮擋住了一張張麵積並不大的桌子。 　　課桌的麵積大概還不到四張A4紙，上麵摞滿了各種各樣的學習資料。資料形式各樣、顏色各異、厚薄不一，統一的恐怕隻有他們的大小了。 　　書籍資料高得幾乎就要累到天花板上去了，就像是一道道城墻，將學生和老師分割開來，也將學生和學生分割開來。 　　所有人的桌麵都很亂，雜七雜八的書本上方還零散的摞著七八張講義和學校自己印刷的試卷，印刷的字跡模糊，就連講義上麵的圖片都黑得像是一塊墨斑。 　　所有人的書籍不管是整齊還是雜亂，桌麵上都放著這樣的一摞教案，一看就是有人趁著學生大課間的功夫在這裡一張桌一張桌發完的這些教案。 　　剛下發的這些教案大概是才印好不久就急匆匆的從印刷室搬了過來，下發了下來。印刷講義的紙質量很差，撚起來有一種粗糙的感覺，就像是用還沒有完全粉碎的秸稈直接製作成的一樣。 　　紙上麵幾乎所有的圖片都是一片黑暗，即使不是全黑也隻能大概的看清楚一個輪廓，就連分辨出是什麼都有些困難。 　　紙麵上傳來陣陣油墨的味道，如果輕嗅起來還有一種新書剛拆封的感覺，倒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祁正伸手把自己桌子上的幾張講義認真地疊成大小相同的樣子，用訂書機訂成一個，最後才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站起身來抻直雙臂用力向後彎曲，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肌肉的裡的神經末梢受到的刺激順著神經傳進大腦，在他的大腦裡形成了一種極其舒服的酸爽感。同時，他全身上下的骨骼劈了啪啦的一陣作響，四肢百骸的骨關節仿佛都輕鬆了一下一樣。 　　就在他伸著懶腰的時候，外麵響得幾乎要震破天的跑步音樂直接停了下來。祁正知道，課間跑操已經結束了，那群吵鬧的學生很快就會上來了。 　　不出他所料，幾乎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樓道裡就已經變得十分嘈雜，諸多竊竊私語和大聲地交談混在一起，成了一種聽不清的喧鬧。 　　幾名跑的比較快的學生此時已經鉆進了教室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們的臉頰因為在冷空氣裡待的時間太長已經微微發紅，厚厚的衣服外側在經歷了差距極大的冷熱交替以後已經凝上了一層水霧，摸起來濕濕滑滑的。 　　幾名學生看到教室裡還有一名同學先是一愣，在看清了是祁正以後表情又多少了幾分的意外，笑著和祁正打了聲招呼。 　　祁正點點頭作為回應，旋即坐了下來。他經常不去上課間操這事已經是常態了，一般來說他這個時間都喜歡直接趴在桌子上瞇一覺，還是自己出現在了操場他們才會感覺不對勁呢。 　　黑板上此刻還掛著上節課老師講課的內容，把整個深綠色的黑板填的滿滿的，各種花式的符號和字母像是鬼畫符一樣布滿了整個黑板，隻是一眼祁正就能看出來上節課老師講的內容。 　　今天的值日生回來之後看著幾乎快要畫成白板的地位黑板才搶起來自己的任務，忙不迭地找了個黑板擦上去擦去黑板上的筆跡。 　　就在所有人都喘著粗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休息的時候，班主任高玉宇突然陰沉著臉走了進來，用手裡的書敲了敲講臺。 　　金屬製成的講臺發出巨大的響聲，直接將整個班級都震住了，幾乎都在這一瞬間噤了聲。 　　“安靜一下，我剛剛開了一個班主任和任課老師的會，校長剛剛提了幾個要求，要求我們學校的學生都盡量能做到。”說著，他咳嗽一聲，“我今天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是好的，一個是不好的，你們要先聽哪一個？” 　　“可以都不聽嘛？”一個學生突然發問，把高玉宇想說的話都堵在了他的嗓子眼裡。 　　“不行，你們想要先聽哪一個？” 　　“先聽好的吧！” 　　“壞的壞的。” 　　“不好的。 　　“先聽不好的！” 　　“我想先聽好的！” 　　頓時，教室裡亂作一團，各自說著各自的話。 　　“那就先聽不好的嘍。”高玉宇不急不慢的從學生的話裡挑選出了最想要聽到的，“校長剛才講話，讓我們能夠充分利用時間，不要把課間的閑暇時間浪費了，所以學校決定更改你們的上課時間，準備將所有的上下課時間更改，課全部提前五分鐘上課，除去體育課之外的所有課程的都晚五分鐘下課。這個從明天開始準時實施。” 　　“我靠，這校長有病吧，閑的沒事可以去喂豬，別在這裡謔謔我們的時間啊。” 　　“我去，這雜種怎麼不去死，真不愧是壓榨我們的東西，我是真想把你腦袋裡的東西掏出來看看你的血肉是不是用的是我們的血澆出來的的。” 　　“這群雜碎真的是該死，就連這點最後的時間都要剝奪嗎？” 　　“這是以後沒有課間了的意思嗎？” 　　快教室裡瞬間變的嘈雜，聲聲都是不滿和抱怨。 　　“黑心無良學校。”祁正不耐煩低聲嘟囔了一句，又趴回到了桌子上，“真煩人。” 　　“哥，你別說了，你好歹能周末雙休啊，我們兩個星期才能休息一天。”應直無語，轉頭來看著祁正，“我們可就慘嘍，平時休息不了也就算了，這次直接是把我們當畜生養了。” 　　說著，應直正咬牙切齒的攥拳輕捶著桌子，一臉的憤恨，仿佛是要將自己受到的委屈全都發泄在桌子上。 　　祁正抬起頭來環視了教室一圈，發現教室裡絕大多數都低垂著眉眼，一副神色懨懨的樣子，甚至有幾個人不情願的學生看向班主任的眼神都有些惡意。 　　“當然，還有一個好消息。”高玉宇聳了聳肩朝著眾人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無論學校怎麼要求，最少咱們的化學課是絕對不會提前上課的，同樣也不會延遲下課。隻要你們認真聽講，讓我在規定的時間內把需要講的內容講完，那咱們說什麼都不會更改正常的上下課時間的。” 　　言罷，教室裡原本還很低迷的情緒瞬間又興奮了起來。 　　“放心，我對自己的教學能力有信心，同時也對你們的能力有信心。“高玉宇敲敲桌子鎮下了班裡的聲音。“你們是咱們整個學校最拔尖的學生，學習能力在整個學校裡都不會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們拿出乾勁來，讓校長看看，即使多了那十分鐘也沒什麼用處。” 　　講完之後，高玉宇便在房間裡巡視了一圈，然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也是在他剛走出去沒一會，教室裡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逐漸變大，最後整個房間都唏噓一片，幾乎都是在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他們是學生，但更是人，學校出的這些陰招就算是在監獄裡都是不曾有過的，竟然用在一群學生身上。可想而知他們會有多惱怒，不過惱怒之後就是對自己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無力感。 　　祁正聽著他們的嘆息，也忍不住跟著搖了搖頭。 　　這群學生本來睡覺就少，在學校裡就指望著課間的十分鐘小瞇一會，恢復恢復精力。現在倒好，學校竟然這麼不做人，就連這麼一點休息用的時間都要剝奪。 　　“嘖嘖，這校長也真是有夠作的，真不怕那天剛出門就被人套麻袋。” 　　心裡雖然在這麼想，但是祁正卻沒怎麼表現出什麼不滿來，隻是又把腦袋埋到了胳膊裡準備好好回想一下昨天晚上看的封印學資料。 　　隻是他剛把腦袋埋下去沒多久就聽到教室裡嘈雜的聲音被一聲老班來了給蓋了過去，而後迅速安靜了下來。緊跟其後的是高玉宇那雙皮鞋踩在地上的哢噠哢噠的聲音，在針落可聞的教室裡聽起來很清晰。 　　“我知道你們對學校的這個決定很不滿，其實我們也很不願意，但是都是為了你們能夠考出一個理想的成績不是嗎？”高玉宇拿出一張剛打印出來的一張紙交給了一個同學，“我和幾位任課老師稍微聊了一下，其中有幾位很信任你們的老師也決定放棄課前課後的那十分鐘留給你們休息。” 　　“至於那幾位還準備觀察一下的老師們也都同意和我換了課，把早上前三節的課都掉了一下，讓上午的課間都留給你們補覺，下午的課會有一些占用課間時間，但是如果你們表現良好的話，那他們也會考慮放棄再使用課間的時間。” 　　聞言，教室裡就像是在可樂裡加了一整袋曼妥思一樣，瞬間沸騰起來，幾乎所有同學都在歡呼班主任的英明舉動。 　　祁正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看著那群臉色蠟黃的孩子，不禁在心裡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不過也就是一群孩子，年齡再大也不過隻有十七歲而已，都還沒有成年。他們與同齡人最大的區別最多也就是稍微聰明了一點，學習認真了一點，再不濟也是家裡管教的很嚴，在壓力這麼重的時候又經歷了非人的待遇，此時如果有一個能夠站出來為他們說話，甚至是站在他們這一邊設身處地的為他們考慮一下，那他們肯定義無反顧的願意支持這個人。 　　“行了行了，都別起哄了，你們看看一個個的都什麼成績還有空在這裡起哄呢。”高玉宇在眾人一句接一句的贊美之中輕笑一聲，對這種對學生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看看人家祁正，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變化，人家這才叫處變不驚，你們什麼時候能夠學一下他。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ｎ.com ” 　　“像你們這樣咋咋呼呼完全沒有什麼擔當大任的樣子好嗎，都安靜下來吧。”說著，他輕拍了一個起哄的最鬧騰的學生的後腦勺一下，“再過幾天就是月考了，要是你們考的成績都不錯的話說不定其他幾個老師也願意讓你們課間休息呢。” 　　“當然，你們要是考的成績都很差的話我也會考慮跟其他幾名任課老師交涉一下，讓你們繼續課間恢復上課。”他的眼神忽的和祁正對上，眼神裡多了幾分柔和，“而且，祁正不管是那節課都不用在課間上課，我說的，有誰不服可以直接問我。” 　　“老師，你這算是偏心，我不服。” 　　就在高玉宇的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坐在祁正身旁的同學突然出聲，略帶笑意的聲音直接把全班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你有什麼不服的嗎？” 　　“祁正成績在全校都那麼好，要是少了那幾分鐘導致成績下降了怎麼辦。”說著，他直接抬起手搭在了祁正的肩膀上，滿臉壞笑。“讓祁正跟我們一起上吧，還能督促我們學習。” 　　“就是因為他成績好我才放心讓他支配自己的時間，要不是你們沒那麼自律，成績也比不上一個成天睡覺的祁正校長也不至於會下這麼一個要求。”高玉宇的眼睛裡笑意盈盈，“要不這樣吧，以後的每一次考試隻要能超過祁正的、總分高於九百五十的或者是隨意小三科均分都在九十五以上而且語數外均分都在一百三十以上的都可以享受和祁正一樣的待遇，怎麼樣？” 　　所有人愣了一瞬，然後齊聲喊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