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尖,看著因為長時間被壓而導致的發麻發脹的胳膊。由於太長太花時間沒有動過,再加上自己一直壓在上麵,整條手臂顯得有些通紅,而且每次稍微動一下都能發覺到那種從每一寸的肌肉裡透露出來的刺麻感。 祁正摸了摸皮膚上被擠壓出來的紋路,然後另一隻手握上那隻小臂不斷地輕輕揉捏著。酥麻感一瞬間襲來,仿佛是千萬根細密的針在上麵來來回回戳進肉裡一樣,讓他一時間抽回了手。 可是意識到之後他又把手放了回去,繼續按摩著自己的手臂,試圖用這種方式讓那種酥麻感快速消退。 旁邊躺著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桌子的晃動,懵懂的抬起頭來看了兩圈,發現沒有人注意之後又把頭低了下去。 祁正身邊的少年正是他曾經的前桌,應直。 之前那個同桌由於太過熱烈,總是喜歡把祁正給叫起來幫他講題,而且上課的時候還喜歡總是叫祁正,讓他整個人都很煩。 所以祁正直接跟應直商議了一下,讓應直和他之前那個同桌換了位置,這樣一來祁正倒不用天天忍受之前那個同桌的打擾了。 不過這樣下來倒是也有一點不太好的事,就是自己上課睡覺也總是讓應直感覺到很鬆懈或者是感覺很疲憊,所以有些時候也會跟著祁正一塊睡一覺。 不過祁正還是能輔導一下他,不至於讓他成績下降。相比起之前那個同桌,祁正感覺對應直滿意了不少。 看了看再次進入了夢鄉的應直,祁正不知為何突然失笑了一聲,沒再去打擾他的清夢。 小臂上麵被壓出來的各種褶子和紅印緩緩消了下去,就連那痛徹心扉的刺麻感也逐漸變輕、消退。 祁正甚至胳膊伸了個懶腰,抻了抻全身因為睡覺而導致有些僵硬的肌肉。一瞬間,一種被拉抻的酸爽感從四肢百骸傳來的,有一種讓他身處天堂之中的感覺。 睡醒之後,祁正也隻能無所事事的向周圍環視了一圈,然後把目光放回到了桌麵上。 教室裡靜悄悄的,雖然是課間,可整條樓道甚至於整棟樓都聽不到什麼聲音。教室裡的絕大多數學生都低著頭看著桌麵上的書,或者是拿著一支筆皺著眉做題。 整間教室裡時不時能聽到一兩聲翻書時的那種嘩嘩聲,有點像是樹葉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 極少數的人會跟祁正一樣趴在桌子上睡覺,但也會有那麼一兩個不知道夜裡到底乾了什麼,整個人困的不行。 祁正沒再繼續看教室裡的那些同學在乾什麼,隻是楞楞地盯著桌麵發散思想。 上次校長重新製定了那一套規則之後,整個級部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所有的學生似乎都在用自己的能力反抗著學校的安排。 很多學生都開始直接在下課鈴響後直接選擇不聽,用課間的時間直接把作業寫完,然後選擇在晚自習請假或者是在晚自習期間跟同學一塊消遣娛樂。 雖然晚自習的時間很少會有老師來巡查,老師也很少會管理學生的晚自習安排,但是次數一多了還是有些老師意識到了不對。 而且校長還會不定時的巡查晚自習班級,加上很多班級的學生都不約而同的把晚自習時間空餘出來,這麼一來二去之下校長也知道了這件事。 不過校長對此也無可奈何,隻能給晚自習時間安排上了老師排班監視。 不過這種安排導致很多學生都心生不滿,但是又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忍氣吞聲的默默承受。 很多放學後的時間,祁正都能聽到那些學生之間半抱怨半隱忍的交談。祁正也能聽出來他們話裡話外對學校的不滿和無可奈何,但是他對此也沒有任何辦法。 誰讓他也不過一介學生呢。 想到這裡,祁正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哀傷地看著周圍的同學。 他能清楚地看到很多人眼下翻起了一抹幽沉的青黑色,而且其中絕大多數的黑已經不是能用“抹”來形容的了,那種黑甚至可以說是直接將顏料塗抹在了眼下,黑得有種死人的感覺。 祁正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從那條規定頒布之後,這個學校裡原來已經消散了大半的麻木情緒又重新開始漲了起來,甚至有些時候學校裡部分位置的濃度甚至比那個大型儀式破開之前還要高。 而且祁正能夠從那些幾乎要將人吞噬的麻木情緒當中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情緒,雖然與麻木很是相近,但是那種情緒帶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麻木情緒籠罩下的環境一般是會讓人變得十分寧靜,不願意去思考東西,甚至就連行為都會習慣性的保持自己潛意識裡的某些動作。 而另一種情緒則有很大的區別,它帶給人的感覺完全沒有那種安寧平靜的感覺,反而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暴躁,一種令人抓狂的感覺。 祁正不知為什麼接觸到代表那種情緒的靈力之後就總是感覺自己大腦好像被人撕裂,整個人隻想跪在地上嘶吼。 不過由於那種情緒在整片麻木氛圍之中實在是太不起眼,所以對人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說是這麼說,但是那種情緒以前在這片麻木氛圍之中所占的比例實在是微不足道,可能是受到了那些規則的影響才突然出現的。 不過祁正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種這種情緒實際上的影響還是很大的,隻是因為含量太少又受到了麻木情緒的壓製,所以才沒有對這些學生造成太大的影響。 不過祁正能夠感受到那種情緒逐漸侵蝕著這裡的每一個學生,而他們對此毫不知情,而且還在默默的承受著這種極為隱蔽的汙染。 其實祁正本來還是無法感受到這些很隱秘的情緒,但是自從他融合了【反抗】之後靈性視野裡就總是能夠看到一些帶著特殊顏色的靈力。 祁正知道那些就是帶有情緒的靈力,他也能夠通過靈視看到類似的靈力,但是在他契約上【反抗】之前絕大多數時候那種顏色幾乎淡的就像是一層薄霧,就算能看見也很難看清楚,隻有在某種情緒的濃度達到了極致懂時候他才能通過靈視看見,就像學校裡這樣。 但是在契約上【反抗】之後,祁正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空氣裡彌漫的每一份靈力裡到底是否纏在這情緒以及這種情緒究竟是什麼。 不過祁正很多時候都會選擇無視這些情緒,用自己有限的精力去關注那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不過經過這一番觀察下來,祁正總結出來一個規律,那就是情緒在分別色係的時候是有一定特點的。 一般來講暖色係都代表著正麵情緒,而冷色係則通常代表著負麵情緒以及一些無法區分正負麵的情緒。 不過在神秘界之中例外是常有的事,或者說你永遠可以找到每一條神秘學之中不符合常理的事。 就好比在眾多情緒當中,有一種熾烈的紅色就代表著憤怒這種負麵情緒,而淡淡的青藍色則是代表著自由的閑適,諸如此類的並不在少數,甚至於說都不能用個例來形容了。 在在的靈性視野裡,鋪天蓋地的青灰色之中若隱若現的沾染上了一絲絲其他的顏色,一抹詭異的顏色。 祁正有些詫異,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麼在青灰色之中顯得格外顯眼的顏色。那抹顏色很淡,甚至於快要淹沒在眾多的青灰色之中。 但是隨著祁正眼神飄忽,越來越多的相同顏色被他從青灰色的麻木情緒之中搜尋了出來。 祁正瞇了瞇眼,仔細望向空中那種淡淡的如同細絲一樣的顏色。那是一抹紫色,濃重的像是熟透了的葡萄的那種紫色,看上去總給人一種詭異與恐怖的感覺,讓其正想一起抓住道顏色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那條紫色細線,眼神一路準住著那條細線到了它所連著的“物體”上。準確來說那不能叫做物體,應發說說是“人”才對。 而被連接著的那個人恰好就是此刻趴在祁正身邊與周公弈棋的應直。 祁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邊的人,眼神又順著那條紫色的細線重新爬了回去,一直看到那條紫色的細線直直地插入到天花板裡。 教室裡最少還有十幾分相同的紫色細線,一端連著教室裡的某位同學,而另一端透過天花板不知道連接在了什麼地方。 有那麼一瞬間,祁正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事情的真相,但是又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線索,整個人的大腦飛速地運轉,但是就是想不到還缺了哪一環。 就差一點點就能怕你湊出完整的真相,但是這一點點線索就宛如天塹一樣將他徹底隔絕在真相之外。 思索良久,祁正終於放棄了思考自己遺漏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轉而開始仔細打量起了那細細的紫色絲線。 那種紫色不是一般的紫,裡麵還能夠看到某種東西在律動著,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劃過一道淡淡的亮光,從那些人身上亮起,然後沿著那條細線一直傳輸到未知的位置。 不過說是律動,那些亮光出現的規律其實很不規律,有些時候一個人能夠連續發出很多次亮光,而同樣的一個人可能會很久才會發出一次亮光。 看著呢些小事在天花板上的亮光,祁正第一次有了離開座位去尋找這些細線的盡頭的想法。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細線連著的那些學生身上。 不過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雖然說教室連接著這種細線的學生隻有十幾名,但是所有的學生身邊都若隱若現的環繞著一點類似的情緒,而且其中有一大部分身上的那種情緒已經能快要凝結成絲線了。 一瞬間,祁正似乎發現了點什麼,召喚出那根指揮棒【反抗】。思索了片刻之後,祁正毫不猶豫的將指揮棒的尖端指向了身旁的應直。 靈力快速匯集入【反抗】之中,從他的體內調集出了一部分情緒。人的情緒本就是繁雜之物,更何況是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正值青春年少之時,又是熱血澎湃之刻,這群孩子在最不應該被束縛的時候被一摞摞的卷子構成的高山所囚困,自然會在心底醞釀出無數冗雜的情緒。 而祁正則是要在這裡麵找到他剛剛一直在好奇的那抹詭異的紫色。 在裡麵挑挑揀揀搜索了好一番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終於是找到了一抹算不上多麼顯眼的紫色,用自己高昂的指揮棒將那抹情緒挑了一點出來。 看著在指揮棒尖緩緩流動著的那種詭異的樣子,祁正挑了挑眉,然後猛地用杖尖戳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頓時,鈍痛感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湧入他的大腦之中,直接把滿是好奇的祁正給勸回去,就差點把難受給寫在臉上了。 那種情感準確來說是一種刺激,一種對於記憶的刺激,刺激你回想起最不應該會想起的事,刺激你將自己主動跑之腦後的過往重新拾起來的感覺。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刺痛,仿佛心臟被無數根鐵索包裹,而鐵索還在不斷收緊著的那種絞痛,還有宛如大腦之中突然插入了幾根尖銳的鋼釬的那種刺痛感。 祁正仿佛看到了自己最悲傷的事情,看到了自己最無助的時候,看到了自己最無用的時刻,就好像回到了那場大地震裡。 但是又好像一瞬間一切都變了,他看到自己期盼已久的事情,但自己卻沒有一絲絲的參與感;他看到了自己最自豪的時候,但是自己卻對此沒有任何的印象;他看到了自己救下了父母的畫麵,但是他記得很清楚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了。 那一瞬間,祁正立刻明白了那種情緒的究竟是什麼。 那是他無數個日夜裡輾轉反側的原因;那是他多少獨處的時間裡獨自垂淚的理由;那是他期盼卻得不到時的感覺。 這種情緒折磨了他太久,以至於他甚至忘了這種情緒在別人的身上會是什麼樣子了。 那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