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蟬鳴喧囂的不像樣子,掩蓋過了風吹樹葉時的相互拍打的聲音。樹上的葉子在風的吹拂下輕輕地搖曳著,讓灑在地上的光斑也跟著移動,肆意地在亂跑,就像是一個不安分的小孩子。 周圍的聲音雖然吵鬧,但很少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大多都是來自環境之中的蟬鳴鳥叫和風兒的聲音,就連周圍的街道上都看不到一輛車輛駛過的影子。 整條街道上擠滿了抱著鮮花的身影,還有不少女人穿著合身的旗袍。站在這所學校大門外的所有人無一例外臉上都寫滿了緊張。 一雙雙攥的緊緊的手,一滴滴在烈日下低落的汗珠,一聲聲粗重的喘氣聲,無不體現著在外麵等待的人的心情。 這一幕,與十八年前在那道產房門口的幾乎一摸一樣,隻不過那時一人在外,兩人在內而此刻,一人在內的兩人在外。 烈日將大地炙烤的滾燙,即便是有樹蔭遮擋著也攔不住周圍的地麵滾滾襲來的熱浪。在肉體和心靈的雙重煎熬下,所有人依舊挺直了身子站在校門外,眼神一動不動的盯著大門口,眼底滿是希冀和期待,祁正似乎能夠透過他們的眼睛看到無數的歡喜。 隻不過,這道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注定會有人歡喜有人愁,隻是此刻最後的戰爭還沒有落下帷幕,在他們的心裡,自己的孩子已就還有希望,準確來說他們的孩子在失敗的結果到來之前永遠都是成功的。 祁正站在人群之中,在熱浪的侵襲下額頭也慢慢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是不是會沿著他的臉頰滑落一滴,在地麵上綻放出一朵水花,轉瞬即逝,就連留在地麵上的水痕也在眨眼之間蒸發得乾乾凈凈,看不到一絲存在的痕跡。 “你說你來看這玩意有啥意義嗎,咱們還要在外麵受這熱。”魏明用手扇了扇風,然後用肩膀撞了一下鐘同,“我想回去吹空調。” “你不是沒有實體嗎,怎麼還能感受到溫度。”鐘同輕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你不會忘了咱們來這裡的原因了吧?” “咱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陪祁正來看一眼的嗎?”魏明一愣,搖搖頭,“還有,我現在已經會切換虛實體的方法了,能感受到溫度。” “嘖嘖,你還真忘了啊。”祁正輕笑一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應直這家夥還沒退學呢,之前他父母給他做了精神鑒定,算是避開了學校的退學懲罰,不過也沒做休學處理,現在這不是跟著一塊來考試了嗎。” “他……這段時間學習了嗎?”魏明訕訕一笑,輕輕撓了撓頭發,“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從那次事情之後就沒怎麼去過這所學校了吧?” “你那個時候跟他又不熟,怎麼知道他來沒來學校。”鐘同側過臉白了他一眼,“這家夥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那件事之後好像就跟祁正一樣了,經常會突然性的頓悟,不過明白過來一段時間之後又會變回之前那種樣子。” “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我簡單的幫了他幾個小忙。”祁正瞇了瞇眼睛看向學校的教學樓方向,輕輕一笑,“我給他準備了幾枚智慧符文,本來是想著讓他考試之前用一用,沒想到這家夥自己還去協會裡買了不少,倒是平時在學校裡沒少顯擺過,不過這玩意持續時間太短,隻能夠持續個四五個小時。” “我說呢,我還以為他跟你一樣有什麼神奇的變化在身上呢。”鐘同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走到了另一片樹蔭下,“我之前還問過他要不要我變成靈魂狀態幫他在裡麵作弊,他還直接拒絕了,我說怎麼回事呢,原來是有其他方法了。” “這些方法也都不保險,考試之前好像就有過非凡者在學校裡專門進行過排查,恐怕以後對非凡方麵的檢查會越來越嚴格,到時候別說讓你幫他作弊,就是他用符咒或者是符石都不一定有用。”祁正嘖嘖兩聲,戲謔地笑了笑,“話說回來我去參加考試了你們知道嗎?” “看到了,你不是已經考完了嗎。”鐘同點點頭,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笑容,“你恐怕要在國內的教育界留下永遠籠罩著以後孩子們的陰影啊,你可真是個活閻王。” “這關我什麼事。”祁正聳了聳肩,裝出無辜的笑容,“這算是給【鍛造師協會】提個醒,讓他們以後加強一下非凡力量的檢查,防止有些人有錢有勢的會用非凡力量作弊。” “嘖嘖,就當你是好心就行了。”魏明聳了聳肩,輕笑一聲,“不過你覺得以【鍛造師協會】的地位真的有能力攔住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嗎?” “我認為可以。”祁正點了點頭,神色變得十分認真,“如果非凡者組織真的有那個想法的話,恐怕掀翻現在全球所有的勢力包括國家都是輕而易舉的,想要配合好國家做好這點事情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就看【鍛造師協會】會不會重視起來了。”鐘同一在樹上打了個哈欠,“畢竟咱們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等成績出來了祁正的成績肯定高得離譜,那些老師和協會的人肯定也都不是傻子,應該也都理解的到咱們的意思。” “那些就不是咱們該考慮的事情了。”祁正一攤手,嘴角輕輕敲起,“反正咱們後麵就不考慮這些事情了。” “那應直乾嘛還要來考試啊。”鐘同蹙了蹙眉,表情有些疑惑,“他跟著咱們吃喝不愁,保暖不懼,甚至可以說過的很富裕,也沒必要來參加這個無用的考試吧?” “這個可說來有意思了。”祁正輕輕一笑,朝著一個方向努了努嘴,“他父母答應他,如果考試成績過了一本線的話,就允許他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如果到了211線的話每年還多給他一萬塊錢。” “嘖嘖,他們家的想法還真是……有些偏頗了。”魏明抬頭看向外藍色的天空,看著天空之中搖曳的樹葉,“你說,考不上又不會死,乾嘛還要把自己逼得那麼近呢?” “我想,考不上是會死的,是一定會死的。”祁正輕蔑一笑,臉上露出些許鄙夷,“死在自卑裡,死在親戚的閑言碎語裡,死在父母失望的眼神裡,死在自己的愧疚裡,死在浪費的時間和金錢裡……” 祁正說著說著,神情卻越來越落寞,仿佛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力感,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這個世界吃人的方式又變了。”鐘同搖搖頭,呆呆的看著天空之中,“以前是封建的禮教,是八股,現在呢成了人人向往的教育。” “這就是座圍城,外麵的人想進去,而裡麵的人想出去。”祁正看著那鐵鑄的圍欄,“就是這些個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孩子的青春啊。” “不說這些了。”鐘同攀上枝頭向裡麵眺望了一眼,“他們考完試了,我好像看到應直那家夥了,他在往外走呢。” 鐘同剛從枝頭跳下來,校門口就浮現出了一片烏壓壓的人頭,同時還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校門緩緩拉開,而後麵的學生就像是下山的泥石流一樣從校門口傾瀉而出,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家人。 出來的人神色不一,但最先出來的那些人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掛著燦爛的笑容,仿佛從籠子之中脫韁的動物一樣。 祁正的視線在孩子們的臉上少做片刻的停留,然後很快又放到了後麵的人身上,如此往復,直到他看完了幾乎所有人的表情。 雖然總體的氣氛是很歡快的,但還是有不少人的表情相當差,應該是考試的過程當中成績不太理想導致的。 至於說傷心的人為什麼這麼多……原因隻有一個:今年的題實在是難的有些不像話了,甚至於不少在學校裡成績排中上遊的學生出考場的那一瞬間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家長見到學生陸續出來,急忙在攢動的人群之中尋找著自己的孩子,認準之後紛紛帶著笑意迎了上去,將手裡的花遞給麵前的孩子。 “媽……我……”一個臉色不怎麼好的孩子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父母,又重新低下了頭去,臉頰不隻是因為熱還是愧赧而顯得十分紅。 “沒關係,你盡力了就行。”那名母親笑了笑,沖淡了他臉上的一絲陰霾,“這次難都難,隻要你盡力了,成績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我和你爸都相信你,既然考完了就不用再去想這些事情了,接下來的時間好好放鬆放鬆吧,爸媽帶你去吃你想吃的火鍋去。” 少年抬頭看了一眼一臉溫和笑意的父母,頓時眼眶紅了起來,鼻頭一酸,用力紮進了母親的懷抱裡,將臉深深的埋進了她的衣服之中。 旁邊的父親並沒有說什麼,臉上的笑依舊溫和,隻是在和那名母親對視的時候眼裡的疲憊才會放鬆一瞬。 他俯下身,寬大的手掌輕拍在男孩的後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極了小時候見他哄入睡時的動作,依舊是那是的溫和,依舊是那是的輕緩。 良久之後,那名母親的懷抱裡才緩緩傳出來一聲悶悶的聲音。 “嗯。” …… 祁正朝著那邊和父母正在侃侃而談的應直伸手打了個招呼,然後靜靜地等待著那個孩子過來。 “怎麼樣,沒難到你吧。”看到影子走進了,鐘同有些耐不住性子,驀地從空氣中顯現出人型,手臂搭在了應直的背上,“我看你的表情可比他們的好多了。” “這次題確實挺難的,也不知道那群出卷子的究竟是群哪裡來的顛公顛婆,要不是我有知識符咒在的話恐怕現在已經暈倒在裡麵了。”應直嘖嘖兩聲,“倒是你,你是個厲害人啊,那麼難的卷子也不見你皺一下眉頭,真不知道你究竟還是不是人了。” “我要是皺一下眉毛那才是真的出問題了呢。”祁正看著幾個勾肩搭背的大男人,笑了兩聲,然後指指自己的腦袋道,“這裡麵可是有著神明的……饋贈呢。” “你說的倒是厲害,可惜考試的時候不能讓我用一下你的腦子。”應直搖頭失笑,“要是能讓我用你的腦子去考試的話,那些小鐵片都是完全多餘的。” “這可是我用半條小命換來的你要承受得起那種代價才行。”祁正搖搖頭,朝著身後一招手,“不說這些了,今天是個好日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帶你們去吃烤肉。” 幾人聞言相視一笑,小跑著跟了上去。 剩下的蟬鳴依舊喧囂,隻不過遮蓋不過去孩子們喧囂的聲音,遮蓋不過重新在這片街道上響起的車輛的聲音,遮蓋不過校門口這沒有多大的地方洋溢出的歡快與熱鬧。 六月的風煞是喧囂,從身邊吹過時總是能帶來一絲炎熱的氣息,但也不妨礙它裹挾著熱浪奔向下一個人。樹蔭下的溫度比太陽直曬的地方要高上不少,不過也因為站久了人而顯得有些悶熱。 路邊的街道上幾家店鋪還開著,此刻的生意卻是火爆得不行,外麵排著的隊伍長得讓後來的人徑直放棄了排隊的想法。 祁正看著從自己身邊一個接一個竄出去的身影,嘴角慢慢地上翹了幾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卻沒有立刻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轉過身透過重重人群看向那對站在原地沒有動的夫妻,臉上的笑意十分溫和,讓人看了頓時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那對夫妻的臉上同樣掛著一絲溫和淡然的笑,隻不過比起祁正臉上的笑還有一絲釋懷和欣慰。 祁正朝著他們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起身去追那幾個已經跑出去老遠的身影。 那對夫妻依舊在身後看著,隻是臉上得體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最終女人有些心痛地抱住了男人,側過頭去抹了一把眼淚。 夏日的太陽依舊熱烈。夏天的風依舊滾燙,隻是此刻,在這些孩子身上隻有所有人都看不清的未來和已經那些已經被他親手放飛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