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林綏草回想起小時候偷吃姐姐糖果的經歷。
其實偷吃這個舉動本身已經忘得差不多,畢竟那隻是小孩子嘴饞,具體的細節早就模糊在流逝的時光裡。
但第二天來自姐姐的“報復”卻被她牢牢地銘記住,說不定與水果糖的芳甜滋味一起融化進了童年的深處,直到現在還能清晰地記憶起來。
姐姐隔天買回來新的糖罐時她就已經發現了,原本還躊躇著想要為自己的舉動道歉。
一天下來都沒有找到機會,好不容易晚上兩人獨處時,姐姐擰開蓋子,在她麵前摸出那甜美的果實,隨後一口吞下。
如果上前討要的話,她會分享給自己嗎?
平時的話或許會,但今天不可能,因為她犯錯在先。
這是來自姐姐的正當復仇。
可還是好想要。
當時的林綏草會收看卡通頻道播放的《奧林匹斯傳》,裡麵有一集講某個國王被眾神懲罰,立於沒頸的水池,頭頂就是鬱鬱蔥蔥的果樹。
但當他口渴欲低頭飲水時,水位就會退去;肚饑想抬首果腹時,果實就會被風吹走。
於是隻能絕望地注視著能撫慰自己渴望的事物,卻無法出手,要忍受饑渴的折磨直到永世終結。
糖果越來越少了,姐姐難道想要一個人全部吃掉嗎?
她就像是那個國王一樣,凝視著逐漸消失的,五顏六色的軟糖,直到姐姐留下一個空空的容器,因為被甜到發膩而跑出去漱口。
年幼的女孩伸出手指,在罐口的邊沿抹上一圈,沾起剩餘的糖渣送入口中。
甜得有些發苦。
所以當祝餘違反規則,自己叼起長條的軟糖時,曾經的場景忽然間重現。
林綏草湊過去,叼住毛毛蟲的另一端。
這是她的軟糖。是她的糖。
現在,她有著正義的理由去掠奪,去搶走,已經不需要再位於旁觀者的位置上。
少女嬌俏的臉頰近在咫尺,薄嫩的嘴唇吮含住水果糖,將它向外拉扯。
祝餘當然不會聽任她搶奪,連忙朝彼端咬一口。
因為擔心承載這場別開生麵的拔河的“繩子”斷裂,兩人都不敢用力。
長長的糖條消失了一截,也意味著與嘴唇的距離縮短一段。
當它如線香般徹底燃盡時,說不定就會碰上那水潤的、淡櫻色的兩片物體。
因為今天吃了太多的甜食,所以一定會沾染上同樣甘美的味道。
又有一截軟糖被吞下去,祝餘逐漸靠近終點。
他不禁得意起來,想要為自己取得拔河的勝利而喝彩。
但或許是驕兵必敗,在兩人之間剩下最後一點間隙時,對手猛地一扯,猝不及防的他鬆開了嘴。
於是,已經變得濕潤的那一段軟糖順利地滑入林綏草的口中,簡單咀嚼幾下後就消失不見。
得勝的少女再找到一根同樣形狀的軟糖,挑釁般地含住一端。
祝餘接過攻擂者的身份,將它一點點地從綏草的唇齒間拔出。
又一次差點就要嘴唇相碰前,女孩主動鬆口,將糖果遞進他的嘴中。
被她叼起的那一端已經在舌頭的舔舐下被榨乾了滋味,粗糙不平的表麵變得光滑而濕軟。
那是唾液。
本身沒有味道,隻是浸入了砂糖的甜味。
相比於觸碰嘴唇,吃下彼此含過的食物,難道不是更健全的一種行為嗎?
自然界的鳥類會用吃過的食物哺育幼崽,幼崽長大後又會反過來喂養衰老的父母,人們觀察到這一現象後還發明了“反哺”一詞以盛贊。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做的正是這樣充滿高尚之愛的舉動。
但還不夠。
林綏草急切地翻找著糖罐,挑選出適合形狀的糖條,塞給祝餘。
然後重復一遍最初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