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露出了一抹蒼白,如同與漫漫長夜的一場廝殺,給了世間一絲的希望。我輕笑著,又熬了一縷又燃了一寸光輪。 開了房門,諾大的廳中,唯有桌上的早點證明這個房間還有第二個生命的存在。七年了,我的養父母將我從寨領回後,便再無了人蹤,但我知道,他們就在這裡。 我看著桌子正中央餐碟中五彩的食物,吃了七年,沒有厭,反而斷不了。我伸了手拿起了一顆最艷的果,正打算塞進嘴中時,突然想起了夜裡男人指間的煙蒂,竟然也不由的動指彈了出去,它的走向完全沒有違背力學原理,那麼昨晚,一切,依舊隻是個夢。 我匆匆吃了幾口,如往常一樣出了門,去了鹿遙,那條漫漫而無邊際似乎通天的路徑,而不同往常的卻是關門後,那落地艷果的焚燒,悄無聲息間瞬間燃絕…… 路上無一人,天朦朧蘇醒,這樣的曲徑通幽靜若離別的感覺,讓我想起了生活了11年的寨…… 我的出生地,寨。那個讓我恨極,愛極,又戀極的地方,占地萬頃,卻容不得我分毫,因為我的出生,被譽為了不祥…… 那日,在我生生母親折腰倒地的那一刻,本是晴空艷陽之天,瞬時,雷電轟鳴,隨後赤雪漫天,染白了寨的萬頃河山,純凈的白色被視為了不潔,而護寨之靈果,需極熱之氣才可護之開花結果,卻被這突降寒冰盡折。而這一切,被寨中所有人認定全因我的降生,甚至,包括他們——我的父母。 所以,我經歷了的是孤僻,甚至是被唾棄厭惡質極的幼年時代。直至被現在的養父母帶離的那一刻,也不曾被改變。 我記得,被領走的那天,我依舊去了寨最荒涼的那一片——我唯一的樂園,那個被寨中人談及色變因恐懼而變得傳神的地方。那裡有一口被遺忘的枯井。而井中的那泉水,是我孩年時期唯一一個可以接納我的地方,我小小的身體被它抱著,環著,很是心安。盡管,那泉井水涼刺骨,但我愛極了。我能感受到它在我體內肆意流蕩,充滿歡樂,在我小小的自閉的身體,釋放暢通著每一寸脈搏,這是我的快樂源泉。而每過分刻時,井中會有急湍的漩渦,我知道它來了,那個如蛟龍般模樣的獸,它通體發著光,透亮的如同寒烈中的冰雕。而不同往常的是,它這次沒有用長長的胡須打著水麵,而是沖直而上,將我馱出了深井!我害怕的抱緊了它,它用長長的須纏緊了我我睜開了眼睛,直視著它,如此之久的光年,我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近的去端詳過它,這樣般的龐然大物。確乎比在井中模樣時大了太多,它的眼睛明如冷月,如一汪湖泊般,將我的身影全部匯聚。它的眼睛一睜一合時,被彌上了一層層白霧,直到再次清澈了我的輪廓時,我才反應過來,它帶我,在天宇間遊了一遭。 我不由的拽緊了它的須,它通透的身體蜿蜒至裂痕直指天際的守神山,與之相互融合,它低吼著,盡管很是溫柔,依舊響徹整個山林,它看著我,頭頂的冠翎隨風搖擺,隨風搖曳著,我靜靜的看著,似乎瞬時讀懂了,那是在訴說著別離,我更加抓緊了它,淚不覺雨下。它的眼中被彌了一層水霧,一輕眨便會瞬間將我所有的情緒淹沒,那刻,我知道下一秒它將離我而去,與那座在我出生時,被山雷劈裂的山體融合!突然害怕起來,在所有人都孤立,避我如瘟神時,我沒有害怕,寨中孩子將我圍住扔琉璃石罵我災星時我沒有害怕,在我跳入這萬丈深井,第一次感知它的到來時我沒有害怕,唯獨那刻怕了,我匆忙伸手去擁抱,不要走,而此刻它已騰空而起,飛入這天宇,隻聽見轟隆聲震耳,天宇的盡頭閃著七彩的烈焰,隨即砰的一聲,一切瞬間消然,這一聲巨響雖閉合了我的心門,卻在這寨的萬頃土地上綻放出遍野的如赤血般的花,隨即結出了寨中已11年不再現的靈果,對寨中人來說,那是一片希望之光景,而我縱然眼前這景美如神畫,卻無心觀賞,看著遠處被合攏的守神山,瞑暝中告知我,該離開了,寨,唯一不厭我的玩伴已被禁錮與這山林,而我又有哪般信仰繼續留與此中?而也是那一天,我此刻的養父母到來,他們很容易的將我接離。我被寨中人,團團圍住,我在他們的眼中看到的是喜悅及希望。我的生生父母就與他們一起,我看著他們,他們低頭不敢看我,我知道他們已經是默許了我的離開,也許那一刻,整個寨中人已盼望很久很久。 我終是那個被遺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