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東家,養狗(1 / 1)

獨掌道紀 白特慢啊 6265 字 2024-03-17

“教頭快刀,熊鷹虎豹?神手翻天,冷箭難逃?   梁伯,我隻聽出斷刀門、神手門,跟天鷹武館這三家。   剩下的都是誰啊?”   白啟復述一遍,咂摸其中意味。   武行規矩,練家子的名氣大小就代表實力高低。   名不副實之輩,往往很快就會被人上門挑戰砸掉招牌。   原因無他。   吃飯的盆就那麼大,同行太多不夠分。   大家都要爭搶門人,皆是見麵分外眼紅的冤家,哪能和睦相處?   一家新開的武館,如若想要站穩腳跟。   最有用的辦法,莫過於挨個下拜帖打擂臺。   若能連續取勝,不僅揚眉吐氣,過來報名拜師的學徒也會絡繹不絕。   堪稱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當然。   前提是你的拳腳足夠硬,功夫足夠高!   否則很容易被打死在擂臺上。   梁老實也不隱瞞,娓娓道來:   “斷刀門主穆逢春,神手門主朱萬。   一個叫‘快刀斷流’,一個喚‘神手翻天’。   熊鷹虎豹,除開天鷹武館的韓揚。   分別是魚欄的雷雄,柴市的胡振山,火窯的包大慶。   皆為訓練衛隊,坐鎮保駕的頂尖武師。”   白啟眉毛挑起:   “梁伯,這怎麼還漏了兩個?”   梁老實輕輕搖頭:   “那位教頭的武功,曾經是當之無愧的黑河縣第一。   不過他已很久沒有出手過,加上武館門庭冷清,如今實力不太好說。   至於冷箭難逃的王定,他一直獨來獨往,行蹤飄忽。”   白啟摸著下巴,聽上去都是大高手才有的做派。   “啥時候我也能混進去,博個‘忠義無雙白七郎’的名號,嘿嘿!”   梁老實坐在東市鋪子的屋簷下,輕輕吸了一口氣:   “要下雨了。咱們就等三水回來,看看這樁事的結果如何。   即便不成,老夫說的話也作數。   無親無故,讓人認爹,實在占便宜。   每次接三水的話茬,說什麼收你當乾兒子,都是玩笑話,別往心裡去。   阿七,你有骨氣,也有本領。   老夫感念你的情分,願意給你搭個梯子。   但具體能登多高,就看你自個兒的際遇和努力了。”   白啟嗯了一聲,收起原本準備好的激昂話語。   他往後靠著倚在門框上,注視籠蓋天地的細密雨幕。   茫茫四野升起濃厚的水氣,隆隆的悶雷由遠及近。   一場酣暢的豪雨將至。   ……   ……   魚欄的東家姓何,名文炳。   因為生得一張蠟黃臉,早年被喚作“病癆鬼何五郎”。   後來於一眾兄弟裡頭脫穎而出,接過父親的位子。   又得到貴人提攜賞識,把生意越做越大,漸漸就沒誰再敢這麼喊了。   轉而變成如今的“米飯班主何大善人”!   每天下午,大約未時一刻左右。   這位何大善人有個習慣,喜歡在大宅子內院辟出的池子前喂魚兒。   “吳貴好久都沒上門了,今天是看他兒子,還是代人求辦事?”   何文炳年約四十許,麵色發黃,像是塗抹層蠟。   兩鬢已有霜色,皮膚卻很紅潤,富有光澤,並未催生幾條皺紋。   可見飲食起居無不細致,保養得好。   隨從站在涼亭外邊,低頭答話:   “回東家的話,吳伯是替東市鋪子的主事梁三水捎話。   他說梁三水打聽到少東家練筋破關,需要鬼紋魚養身子。   特地孝敬二十條斤兩和品相好的,略表心意。”   細密雨絲落在水麵,濺起一串又一串的輕微漣漪。   何文炳坐在裡頭的石凳上,撒了一把魚食:   “哦,想起來了,陳跛子那個酒囊飯袋,前陣子喝花酒跌河裡,給一頭妖魚叼走,弄得東市鋪子的管事空缺。   梁三水?梁老實的兒子對吧?我有些印象,當年進山找魚龍草空手而歸,還弄得遍體鱗傷,可惜了。   泰兒怎麼說?他有沒有屬意的人選填上去?”   少東家名叫“何泰”,乃是獨子。   過不了幾年,也該要接班繼承魚欄了。   隨從畢恭畢敬道:   “少東家記住一個叫楊泉的,說他拳腳練得不錯,能夠栽培一二。   這人昨天去了東來樓,信誓旦旦做出保證,必定為少東家湊夠二十條合適的鬼紋魚。”   何文炳笑了一下:   “這麼看,楊泉事情辦砸了,讓梁三水捷足先登。   看來他這做兒子的,遠沒老爹精明厲害。”   隨從遲疑問道:   “東家,鬼紋魚收還是不收?少東家那邊又該怎麼講?”   何文炳語氣輕飄飄道:   “當然收下,送到膳房,讓大廚仔細烹飪。   按照藥方加些進補的珍稀山貨,隻取湯水,魚肉篩掉,每天兩碗送去泰兒的房間。   練筋大關馬虎不得,養好身子,才有踏足練骨,達成汞血銀髓的可能。”   隨從遲滯片刻,又問道:   “但少東家相中楊泉了……”   何文炳眼角一瞥,淡淡道:   “我當年也很欣賞梁老實,覺得他足夠忠心,但為何最後提拔的是楊猛?   黑水河這麼多討生活的打漁人,五百裡山道從不缺敢拚命的樵夫獵戶采藥客。   願意吃我這碗飯的,海了去,不差一兩個。   所以,誰能辦事,誰就能得賞。   這叫規矩。   既是梁三水送來的鬼紋魚,管事的空缺就該歸他。   養人,就跟養狗一樣,千萬別喂的太飽。   泰兒要收楊泉為己用,我幫他壓一壓。   等下回,再要取什麼寶魚、山貨。   楊泉自然舍得拚命爭回這口氣。   豈能不效死力!”   一大把魚食灑進池子,遊動的魚兒爭相浮出水麵,攪弄出好大的水花。   這是何文炳最愛看的景色。   跟隨立即奉承:   “老爺高見!”   “另外……”   何文炳不鹹不淡道:   “你下去後,自個兒領十鞭子。   吃著東家給的飯,借著主子的勢,拿外人的孝敬,算不上大錯。   但你不該沒眼力見,妄想多嘴糊弄事兒。   念在是頭一回,賞你十鞭子長長記性。   再有第二次,就趕出宅子,送去火窯當賣苦力的役戶。”   “小的知錯……謝老爺賞鞭!”   隨從渾身打顫,趕忙跪下重重磕頭。   腦袋撞在青石鋪就的堅硬地麵,咚咚作響。   “妖魚吃人的事兒,雷雄可知道了?讓吳霖再去請人。   這禍患總得解決,不然打漁人死傷太多,也是折損咱們魚欄的生意。”   何文炳眉毛擰緊,比起東市鋪子的小打小鬧,他更關心那頭成氣候的妖魚。   眼見快要年底了,郡城也該來人收稅,必須確保黑河縣風平浪靜。   ……   ……   亥時剛到,信義街的破落棚屋,那扇木門被急促敲響。   嘎吱,嘎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嘎吱。   楊泉正在興頭上,用力挺腰頂撞著,差點把床都震得散架。   可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讓他無奈中斷。   “泉哥!泉哥!大事不好了!”   火氣還沒瀉通透的楊泉停下動作,滿臉不快。   披著外衣走出去,瞥了眼蹲在外頭的痩麻桿兒,啐了一口:   “月底上供的鬼紋魚,不用交了。   你婆娘滋味不錯,趕明兒老子還來。”   漁夫打扮的痩麻桿兒像是聾了,神色木然。   耷拉著腦袋,並沒有吱聲。   “狗日的天氣!”   楊泉跨出棚屋,任由瓢潑的雨點打在身上:   “咋了?黑水河漲洪了?   非得急著奔喪似的擱這乾嚎,讓老子辦個事兒也不痛快!”   手下的潑皮委屈巴巴,各自對視幾眼,有一人硬著頭皮回道:   “剛從何家得來的消息,梁三水給東家送了二十條鬼紋魚,把管事空缺補了。   魚欄的布告,明天一早就發出來。”   轟隆!   慘白的電光刺破雲層,挾著震爆也似的滾滾雷聲。   楊泉微微呆了一下,好像沒聽清楚:   “啥?”   於是潑皮拔高聲音,再次重復說了一遍。   雨勢越大了,豆大的水滴打在眾人臉上,竟有些疼。   “梁三水哪來的鬼紋魚?王癩子他娘的,吃裡扒外耍弄老子?!”   搞清楚情況的楊泉怒氣盈胸,兩眼發紅,惡狠狠盯著傳消息的潑皮:   “他家在哪兒?給我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