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堌縣最大的賭坊,和樂堂內。 “開大開小~” “買定離手~” 賭坊的小弟單腿放在凳子上,手裡的骰子搖得“嘩嘩”響,圍桌的賭徒眼放精光。 “大大~” “小小~” 眾人吆喝著,似乎要把賭坊的房梁給震塌似的。 朱六每日裡最喜歡聽這個聲音:色子一響,黃金萬兩,怎能不愛呢? 乾他這一行的,喜歡的就是這個熱鬧,為此他專門招了些年輕喜慶的小子,那一招一式,一嗓一句的,瞬間便能讓這場子熱鬧起來。 隻要熱鬧,就不愁沒人進來,隻要來了,不愁沒人摸上,隻要抹上,不愁你不輸些銀錢,千門裡的乾了半輩子,套路他是懂的。 要說有人輸紅眼了如何? 他這兒不缺打手,衙門裡也是有人的,真輸的一乾二凈了,來此鬧事兒也是那不怕的。 “老瓜騙片子,我感覺你今日必能翻本,我隨你押一把~” “砰~” 說著那人將兜裡的銀錢,全部掏出,發狠了似的往桌麵兒上一拍。 那被喚做老瓜片子的,瞬間起了精神。 “老子今兒是沒錢,但老子有房子,老子回家拿房契去~” “瓜爺有魄力,原也不用那麼麻煩,這兒什麼沒有?咱們隻拿筆墨來簽了文書也是一樣的~,今兒你這兄弟翻身就靠你了。” 搖色子的小夥兒,特意瞧了老瓜騙子身旁的那拖兒,咧嘴笑了。 這拖兒是朱六專門請的,平日裡別人眼見著是混跡賭場,每日早起那賭徒都走了,他們也是要向朱六交帳的。 他們專門在賭場裡找尋那輸的沒錢的做心理安慰,鼓動他們再賭最後一把,一般都是賭場最後再榨乾了這人罷了。 自然這托兒的收入也高,畢竟沒人鼓動,多數來賭的還能殘留些理智,不至於抵押房屋田畝。 見今日又能來筆大錢,朱六性情特好,約莫著時辰,也到了和朋友約定的時間,便起身去了。 路程也沒多遠兒,他的朋友基本上也是千門裡的,或者是煙花門兒的,都是些賭坊、青樓、拍花子的,基本上都這西南門一片兒活動。 這堌縣縣城也是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樓的,這西南門兒不知是哪個人,哪年月被人挖開了窄門,陳朝眼下安定,也沒外敵入侵的情況,官府也就懶得管了。 就這樣西南門兒就這麼留下來了,約莫著這兒原本也不是什麼正門,所以那不走正道的生意,就在此處慢慢起來了。 如今幾乎整個西南門兒附近,都是這類生意,即便是開客棧茶館兒的,多少也得有些這類生意,要不不合群兒,你都不好意思開在這兒。 “朱掌櫃的,你今兒氣色不錯,莫非又有大賬目到了~” 這位未言先笑,一身脂粉味能把仗二遠的蒼蠅都熏跑的,是積香樓的老鴇子,秦十三娘。 “朱大哥~” “朱大哥~” 秦十三娘右側的黑臉男,和左側的黃皮瘦猴見朱六到了,也都起身見禮。 “黑五兄弟,你們三人到的多久,我原以為自己是早來的,你們竟都先到了~” 朱六今日心情好,大大咧咧往那空椅子上一坐。 “朱大哥聽說了嗎?咱們堌縣首富的女婿,孟縣的周舉人如今是發達了。” 秦十三娘是個藏不住話的,忙挨近朱六說著。 “麻順子,你說怎麼回事?” 朱六被秦十三娘的胭脂,熏得打眼睛,忙將目光灑向旁邊的兩位,最後沖著黃皮瘦猴說道。 這黃皮瘦猴是個拍花子的,日常裡弄些男孩賣給那無嗣的人戶,若是女孩,多數是給秦十三娘供貨。 “那周舉人在破廟處建貨棧我是知道的,隻是那地兒荒涼,我是不看好的,怎麼他如今還能沙裡淘金不成?” 朱六心下認為自己生平也是個有能力的,做賭坊那就是全縣最大的賭坊,自己不看好的生意,難道還能紅火了不成? “朱大哥這是悶在家裡發財,全然不知外麵的世界了,那周舉人的貨棧建了,帶動貨棧的大集也建了,現如今生意紅火著呢。” 馬順子見朱六並不知情,心下埋怨他的後知後覺。 “我們這段時日相繼都去了那周氏大集,衣食住行的隻有咱們沒見過的,竟沒有咱們找不到的東西~” 黑五見馬順子說得不合自己心意,接話說了一句。 “且那門臉兒也是奇了,整個兒八瓣花兒,無論從哪兒到哪兒路程都是差不多的~” “什麼八瓣花?黑五你說清楚點兒。” 這次輪到朱六不滿了,這貨棧和花兒什麼關係,又不是十三娘的積香樓。 “八瓣花呀?就是周舉人的貨棧,人家讀書人就是不一樣,整個門臉兒是大圓套小圓,八方開路,怎麼站著都是四通八達,隻要進了裡麵,去哪兒的路程都是差不多遠的。” 秦十三娘托著臉盤子,笑盈盈的看著朱六說道。 “這可是咱們三縣的物資集散之地,因為這八瓣花的截留,每個縣裡黃了不少商號。” 麻順子喝了一口茶,目光掃了眼前的幾位一眼,感慨著。 “聽說那周舉人在每單生意裡抽半成的利錢,乖乖呦~三個縣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銀錢不賺的海了去了。” 黑五說著,不禁撇了撇嘴,這數目,他是不敢想的。 “你們讓我來這兒是~” 聽到這裡,朱六稍動了些心,想在那周家大集上分一杯羹,但有些話還是要他們自己說出來。 “朱大哥,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幾個關係好的,就屬你後臺硬,你那個姐夫此時也是班頭了吧?” 說著秦十三姨又向朱六傾斜了身子,慣常調尾的音拉的老長,其餘三位雞皮疙瘩瞬間便起來了。 “也是,我姐夫也高升了數月,在咱們縣裡也是能說上句話的。” 朱六抽抽嘴角,往後列了列身子。 這朱六原是個街頭打架鬥毆的混混,自從姐姐嫁個捕房的,這才真正抖了起來,起先是一夥人自己賭著。 後聚集的人多了,弄個流動的賭坊,方便大家一起耍,他又原本是個混街麵的,便漸漸混出來個名頭。 後攢了些銀錢,仗著姐夫的關係,建了個賭坊,發了昧良心的錢財,一路反哺姐夫,如今姐夫也是班頭了。 當日周舉人給各個賭坊帶話兒,說不做孟縣瓦賴的生意,麵子他也是給足了的。 如今周舉人發達了,多少也會記著自己的好,八瓣花的鍋裡,他周舉人吃肉,多少也會給自己一些湯吧。 “幾位的意思,我是明白了,趕明兒我親去那八瓣花瞧瞧,咱們再細說此事。” 如此想著,朱六便出言說道,雖說是心動這銀錢,終究得要親眼見了再說。 幾人又閑聊了些日常瑣事,便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