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周慎澄參見縣令大人~” 數日後,孟縣縣令的私宅內,周慎澄應邀前來,深行一禮。 “周舉人果然如縣丞所言,儀表堂堂氣宇非凡。” 李縣令端坐主位,上下打量起周慎澄,但見他是俊眼修眉,鼻挺口方,又兼肩平身長,一身青衫罩體,說不出的清秀端方,忍不住脫口而出。 “大人謬贊~” 兩人寒暄一番,又分賓主落座,此時又有一仆下人端著茶水侍候。 “不知大人百忙之中喚學生來,所謂何事?” 那天來送拜帖的時候,門房兒問了,但來人隻說是家鄉父母官下帖來請,別的一概不知。 恰巧自己當日也不在府中,等到歸家之時,門房兒隻遞了個帖子來,將事情說了。 此時周慎澄一心隻要養活一大家子,心下也怕這孟縣的縣令有什麼別的打算,影響自己周氏大集和周氏貨棧的生意。 “既然周舉人相問,我也不必相瞞,這年本官的考核皆為中中之等,若是今年還是如此,隻怕本官要被調離別處,去那窮鄉僻壤之處。” 說話間李縣令一聲長嘆,仿佛要把心中鬱悶,一起吐出去似的。 “我左思右想數日,眼下也隻有周舉人你能幫我度過難關。” 周慎澄更是大腦飛速旋轉,仔細回想自中舉之後的種種,好似也沒做什麼驚天動地,能影響縣令前程的大事,這縣令即便有事,也不會在他身上開刀,便放下心來。 “李大人,學生年輕,雖說有個舉人的功名,但也是無官無品,聽大人所言又乾係重大,學生怕是也難為大人做些什麼。” 近幾日他一直操心護衛隊的事情,每日裡還有一大堆迎來送往的瑣事,這縣令一幅帖子將自己從堌縣召到這裡,心下原本也是忐忑。 但見縣令如此說,確信是與自身乾係不大,便也想著推辭。 “哎~周舉人莫要推辭,原本我是想著親自去府上拜訪,隻偌大的孟縣,每日裡大事小情不斷,本官著實的分身乏術,這才下帖把你請來,助我一把~” 李縣令見周慎澄如此,心下也是清楚,這周舉人平日裡與自己並無交集,怕是不會那麼容易出手,肯幫助自己。 “今年夏糧征收之事,眼下就要著手了,這孟縣府衙之大,竟找不出個合適的人手,去完成此事。” “學生眼下久居堌縣,與咱們孟縣的大戶,素無往來,這夏糧征收又乾係重大,且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知如何才能幫助縣令大人?” 自古皇權不下縣,周慎澄知道,在封建社會地方官員攤派徭役,征收糧稅大多是要靠當地鄉紳大戶。 但如今他已在堌縣安家落戶,隻怕縣令大人找到自己,也無力相幫,遂出言問道。 “周舉人切莫謙虛,本官能請你來此,定也是知道你的實力,雖說你的周氏大集,是在堌縣的地界兒,可那三縣交匯之處,多少我也是知道些消息。” 李縣令直身端坐,端起茶盞,撥弄茶蓋兒,嗬嗬笑著。 聽聞此言,周慎澄也不意外,剛買了那些地皮之時,因著是三縣交界之地,滅朱老三之時,他是各縣都使了銀錢。 若非此事,恐怕此次的相會之地,不會是他李縣令的私宅,而該是府衙後堂了。 “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買賣,讓李大人見笑了~” 周慎澄拱手行禮,輕聲說道,此時他的生意剛剛繁榮起來,可不想被官府盯上,即便不是本地的官府。 他們若真心的想找麻煩,自己如何將養那一大家子投身之人,倒不如應承著,看能有什麼為自己挽回些損失的辦法就是了。 “李大人為一方父母,是一方子民福祉所在,學生雖說定居他鄉,但終究是我孟縣子民,若有能力可助李大人一臂之力,自是盡力而為。” 周慎澄起身,麵帶微笑和聲表態,心下卻是一陣埋怨,前些時日得了好處,今日怕又是要出血供養了,畢竟自己眼下明麵上隻是有些錢財罷了。 “周舉人為我縣讀書之人的翹楚,也是那年輕一輩學習的榜樣,咱們大陳朝終究最基層的莊戶人家,還是自治的,府衙征糧總是要依靠大姓大族方能完成。” 李縣令說著,眼光自周慎澄臉上掃過,又輕輕的放下茶盞,嚴肅的說道。 “如今你已是舉人,又是我孟縣大族周氏子弟,眼下周氏又有不少人,在你手下討生活,若論號召力,隻怕比著你們的老族長還要強些~” 話到此處,李縣令臉上漸漸掛了些意味深長的笑意。 “故我此時也隻能請周舉人在今年的征夏糧一事上,多提供些幫扶,如此也好交了上峰的差事,本官也好為孟縣子民做些其他事情。” “大人吩咐學生怎能不從,隻是這征糧一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學生年輕卻不知如何才能服眾,好完成大人所托~” 周慎澄聞言心下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縣令近日不是想撈些銀兩,自己的銀錢雖多,但也是在流轉中,輕易挪用不得。 憂的是自己如今的重心都在周氏大集,怕操心不到糧食收不上,又惹得縣令大人怪罪。 “周舉人是如何想的,隻直說了就是,本縣能提供的方便,定也不會讓你為難~” 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李縣令多少還是要為周慎澄考慮一番,如此才能不誤自己的事兒。 “李大人,這催收夏糧自然得是需要人手,咱們府衙的大人們,學生定是不敢支使,如此學生能動用的便隻有周氏一族的子弟。” 既然將活計攤派給了自己,周慎澄眼下想著,倒不如給族中謀些福祉,順帶送幾個人來這府衙謀事,日後這府衙也有自己的人手,萬事終究是方便不少。 “學生懇請大人,給學生幾個三班名額,他日行事也可名正言順。” 周慎澄知道,這三班衙役雖說不是官,但卻是有些個實權,這皂班可執刑,快班可拘捕、解囚,壯班可催收錢糧。 若族人中有這三班衙役,在這一縣之內,自是可以橫著走了。 “周舉人是為官府辦事,此等事情又是合情理的,本官如何不許?” 李縣令心下明白,既然找人辦事,多少總是要妥協一些,況且幾個衙役罷了,他周氏總也不能上了天去。 如此兩人又商討些細節,直至天黑周慎澄才從李縣令的私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