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段承坤處。 “丙六,既然老黃將酒坊的夥計存檔全部拿來,你且核對著。” 段承坤此時正翻著賬本,計算著賬目。 “老黃,你這一摞的存檔,你自己的可包含在內?” 忽然想到什麼,段承坤停下手中的活計。 “這~一開始您也不曾說過…” 老黃聞言瞬間氣虛了起來,原本他也是乾活乾老練的。 雖不知道老爺要存檔究竟是為了什麼,但終究是心下忐忑,自己五十多歲的人了,仗著識得幾個字,雖說投身為了奴,終究是是不用下身做粗重活計。 怕失了這鬆快的活計,遂也就將自己的存檔給藏了,反正這是頭一遭查詢,老爺不依隻說是疏漏了,也就過去了。 “既是如此,你隻下去吧~” 段承坤也不曾多說什麼,隻是如此吩咐著。 “丙六,將這老黃的職位找個可信的給頂了,找個由頭將他調離酒坊。” 眼見著老黃走遠,段承坤吩咐丙六道。 “這是為何?平日裡咱們也不曾查閱夥計的存檔,初次查了沒想著自己的也不是什麼大錯,找個識字又老成的,不是那麼容易。” 丙六對此很是不解。 “你看,原本是要所有夥計的存檔,那酒坊初建也沒設個職位賬房的,他將自己的給漏掉,無非是覺得自己和他們不同罷了。” “這酒坊利大,一批酒還不曾出來,就如此托大,真要打開銷路,還不知會有什麼事情呢。” 段承坤頭也不抬,隻給丙六解說著。 “老爺,外出尋人的回來了~” 一仆下人在門口高聲問道,此處是段府的賬房,他這種仆下人是嚴禁靠近的。 “尋誰的人回來了?” 丙六聞言,心下覺得這話回得不清不楚。 “是為周公子尋訪大儒的人回來了。” “既是如此,你先將人帶到偏廳,後再尋了周公子來,老爺隨後到。” 丙六看了看老爺,見他沒有說什麼,也就打發那人走了。 因著周慎澄的小跨院位置較偏,等他到了時,段承坤已然是在那侯著了。 “世伯,不知喚慎澄來有什麼事?” 周慎澄入內,見到一滿麵風塵的仆下人,心中不解。 “找尋大儒是咱們原定的事,過了這麼些時日,外出的人今日歸來,正好今日你我都在,讓他講下狀況,咱們也好準備。” 段承坤示意周慎澄落座,和聲說道。 “老爺、周公子~” 那仆下人躬身行禮。 “小人自離了府中,是一日也不曾耽擱,快馬加鞭直直去了那汴梁城,找了個小店兒住下,前些時日主要是打聽城中大戶~” 仆下人興致很是高昂,畢竟他平日裡少有功夫出門,又當著老爺,自是要表一番功。 “你小子說重點~” 段承坤不耐煩地打斷,這人名叫花八子,雖說年齡小,卻是個話癆,本來想要打發他出府,奈何爹娘都是投身的仆下人。 按理是不能這麼對他的,這事兒也就算了,隻將些和自己沒交集的活兒交給他就是了,可巧著人尋找大儒時,正是忙的時候。 眼看著是無人可去的時候,管事兒的看見了花八子,就將差事交給了他。 “小人找遍了汴梁城,有兩戶人家都說XX大儒染了重病,他們兩家的公子們,為了這個還沒尋找合適的先生。” “那人可說自己主家是誰?” 段承坤怕這花八子貪玩,隨便說了句什麼糊弄自己。 “那姓張的禿子是汴梁城西,原京官回鄉的王家人,姓李的是城北大商戶柳家的,想必老爺也是知曉的,汴梁的酒王就是他家了。” 聽到“酒王”倆字,段承坤算是信了花八子,他確實知道那柳老爺,之前曾在應天城中見過。 當日也是幾個大商相聚,談談生意經,席間那劉老爺很是狂妄,隻說他們在座的生意雖說比他的大些,但終究是沒他的好。 也是個喝醉的,什麼話都往外說,當下幾人有心套他的話,想看能趁著酒勁兒,多說些有用的。 “你們想想,我這都是低價的米糧,反正也不要個新鮮,成石的進貨,按斤出的酒水,不說多賺錢,這一般的生意,老子是看不上的!” 這句話讓段承坤惦記了好幾年,估計如今那柳老爺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得了方子,也做了這個行當。 “花八子,你先下去吧,讓你娘領你去庫房領身合適的衣服~” 段承坤眼見花八子的衣服破舊,和聲吩咐著。 “老爺,我這住店…” 花八子聞言心下大喜,見段承坤沒有提那在外花銷的事兒,他有些怕了,一路花了這麼些銀兩,雖說是府中出發前給了些,終究是不夠的。 “你隻管去,到時和管庫房的說明事由,他們自會安排你走手續,銀子少不了你的。” 段承坤忽然想到,花六子這是第一出門辦事,怕是不懂得流程,也就多說了兩句。 “世伯~” “慎澄你隻安心在府上住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大儒也是不巧,世伯會為你另請名師。” 周慎澄起身,想要說些什麼,被段承坤打斷,不是他不尊重周慎澄,著實是怕周慎澄以此為借口,返回孟縣可就糟了。 畢竟黃酒的生意還未起步,不定什麼時候需要他來掌眼,雖說孟縣與堌縣相鄰,但終究是不便的。 “慎澄知曉世伯心意,眼下那大儒是尋不著了,隻是再尋名師談何容易?” 周慎澄起身行禮說道,他能感覺到段承坤的真心。 “此事你不必擔憂,世伯我是有些門路的,隻那李繼樸那麼好的資源,我不用是可惜了的,過了這兩日,我再去那李府,要他再給薦個好的。” “一切聽世伯安排,隻是慎澄想著,不必一定是要大儒的,咱們是知道大儒需講究個緣分,我與他是無緣相見了。” “不如找尋個尋常些的先生,隻要是能指導著考取個舉人,也就罷了。” 周慎澄輕聲說道。 “找尋先生不是越是聲名遠揚的越好,怎的你竟要找尋那些個不那麼知名的?” 段承坤是個商人,總是認為東西越貴越好,人也是一樣的。 “世伯不知,眼下慎澄是個秀才,總要一步步的考了,等先中了舉人,再上升一步也是成的。” 周慎澄心下想著大儒是找尋不到了,眼看著可靠日近一日,怕荒廢了時日,不如著眼當下。 “如此也好,待到了李家,我將事情說了,估摸著比著大儒好找尋不少。” 兩人又談了些閑話,各自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