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周慎澄一家返回堌縣。 “唉~” 周慎澄手裡隻撥動著茶盞,長嘆一聲。 “夫君如今中了舉人,咱們又搬了新府,如何就唉聲嘆氣起來了?” 李氏很是不解。 “雲知你且看看,此次還鄉,族人中走投無路的,投身於我,足足數十人。” “夫君也別隻看著人多,那老宅空著,也須得有個近人看著,因著你做水車的功勞,族中又劃給咱們十畝水澆田,也是要人操心的。” “確也是如此,咱們也留了兩個老成的在家看顧,往日裡田畝是大伯伯幫著收種,有他兩個在,就不用麻煩大伯伯了。” 周慎澄低沉著聲音。 “隻眼下族中又將田畝劃了許多在我名下、嶽父大人與段世伯也是如此,呼啦啦財如流水入戶。” “這是怪了,這財貨入門原是個喜慶的,夫君卻隻嘆氣。” 李氏隻是笑言。 “如此幾十人也是能安排好了,咱們揀那眼活嘴好的,去那鋪子裡,悶聲勤懇的去酒坊,沒啥出挑,但人實誠的,就讓他在府內侍候,咱們也省得找尋人伢子了。” “雲知如此安排自是好的,隻現如今府中隻有酒坊一處進項,其餘的田畝若是賣糧也換不來多少銀錢,終歸是要賣入酒坊,也算是控製了原料,防止日後酒坊受製於糧商。” 周慎澄耐心解說。 “田畝裡四季收種也是要人的,現如今我不過十六七歲,指著朝廷補個官職怕是指望不上,再圖上進也是三年以後,這期間浩浩湯幾十口人,總歸是要花銷的。” “這些夫君莫怕,父親給我的陪嫁裡也有省城裡的鋪子,雖不過是賣些炒貨吃食,利錢還是有的。” 李氏見周慎澄原是為銀錢發愁,出言安慰道。 “況且酒坊利大,每月裡發的利錢,也快頂上我全部產業的了,且我陪嫁的人口,開支自是從嫁妝裡扣除,與咱們公中是不相乾的。” 李氏隻對著鏡子梳妝,全然沒有看見周慎澄那漸變的臉色。 “雲知此言差矣,自你我結發為夫妻始,自是榮辱與共的,莫說什麼公中財物,即便是我私產,除卻給母親安身的體己外,也都是你的。” “你我婚後尚無一兒半女,夫君怎就如此放心將全部家當交由妾身一人?” 李氏知道,自婚後周慎澄一直踐行當日所言,將一切家私全交由她,可夫婿年輕,若來日有些個妾室的,自己該如何自處? “為夫的自是知曉你的心思,可若結發夫妻尚不可信,茫茫人海可能尋得那可信之人?今後如何我自不敢說,但可許你夫妻一體。” “若他日你迎新人入門呢?” 李氏輕聲言語,似有哽咽之聲。 “雲知,你如何就不信我呢?我隻說周府內永遠隻有你一人。” 周慎澄怕自己今生唯望一人相守白頭的心願嚇到李氏,隻得如此說道。 “雲知你在家時可曾學過經營之道?” “老爺,您要找的人到了,眾人等著您點卯呢。” 一仆下人在門口報著。 “也莫管你在娘家如何了,隻今日你便隨我去吧~” 周慎澄聞言,也不多說隻拉著李氏的手出去了。 兩人到了前廳高階之上,隻站著掃視了下麵一圈的人。 他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皆是一臉肅靜,恭敬地站著。 “你們都看好了,眼前是咱們府裡的老爺夫人,今後在府中行事小心,切莫沖撞了。” 一從段府借調過來的老仆高聲說道。 “自打你們入府,諸位也不曾聚過,今日大家也算是認識了,你們中可有誰識字?” 周慎澄和聲發問,隨手接過那老仆遞過來的東西,是階下眾人的存檔文書。 “老爺,小人認識些~” 說話間,一十三四歲的少年躬身出列。 “你叫什麼名字?既是識字,如何就淪落到投身的地步?” 周慎澄見這少年眉目清秀,隱隱有些書卷氣,不像是那貧苦的。 “小人劉禾,原也是有飯吃的,不過這兩年為醫治爹娘,將屋舍田畝全賣乾凈了,家當空了,也沒留住爹娘,沒奈何隻得投了身。” 周慎澄翻找他的文書,也都對得上,便將文書給了李氏,讓她暫時收著。 接著又是將眾人比著文書,詢問個遍兒,相符的文書留下,不相符的直接喚來人伢子,低價轉賣了。 如此夫婦二人直忙到日頭偏西,方才完了工,挑挑撿撿隻留下三十餘人,賤賣的也有十數人之多。 “燕叔,你留意著也培養個好的接手你的活計,這兩日世伯尋我問你的情況,怕是他那邊也是離不了你的。” 周慎澄離去前吩咐那老仆道。 “眼下還得麻煩你再布置個書房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給雲知使用,記得要離我的書房近些方好。” “給夫人準備書房?” 那老仆聞言,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乾了一輩子也沒聽過這種要求。 “燕叔,雲知的喜好你也是知道的,莫要問貴賤,隻揀她喜歡的就是了。” “另外再操心著給老夫人培養個管院子的人,眼下春梅它們灑掃漿洗是行的,隻今後人多了,必然是事情多了,她們是顧不周全的。” “好,老奴聽周公子安排~” 等到夫妻二人用餐,已是申時。 “夫君今日自那臺上站著,真是威武,妾身都被你那一身威嚴震懾住了。” 李氏熬到此時也是真的饑渴,直讓翠眉給連舀了三碗甜湯,方才放下碗來。 “按古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夫君為何讓燕叔給妾身準備書房?” “雲知切莫聽他們胡說,真要是無才便是德,這天下男兒讀書何用?” 周慎澄往嘴裡塞著,他也是餓壞了。 “收拾出來,你隻管用著,若是燕叔收拾的你不滿意,你再自己點綴一番就是了,隻一點兒,不能當我是玩笑。” “夫君這是要我做個女秀才嗎?” 李氏見周慎澄此,心下開心。 “為夫要你做個女秀才何用?隻是你既嫁了我,斷不能每日隻知後宅瑣事,你需得陪我建功立業,故平日裡也要辛苦些。” “夫君是要做什麼?” “我要建立核心產業,來養活這麼一大家子。” 說到此處,周慎澄明顯的認真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