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押瓦賴的聚寶莊在孟縣、堌縣、固陽三縣交會之處,是個暗的,也就是野賭坊。 原先不過是個土地廟,因著有個善人發心,將那土地重新安置了,這老舊的也就荒廢了,後來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夥人給占了。 這些個強人,日常裡直做些坑蒙拐騙的行當,得了銀錢後也就樂得小賭兩把,日久天長的漸漸的將周遭的爛賭鬼也招了來。 此處便成了個野賭坊,講真這兒也是登不得臺麵,即便是在賭坊行裡也是個下乘的地兒,來的都是那被其他賭坊壓榨後沒了油水的貨色。 又兼著此處偏僻,地處三縣交匯之處,各縣的縣丞老爺也是沒人願意挑頭的,也就這麼的賭坊在這兒存活了下來。 卯時,天剛蒙蒙亮,周慎澄帶著了他們兄弟三個,早早的來到了聚寶莊附近,朦朧間有一人影自廟內探頭,又迅速關了門窗。 稍一會兒便從裡麵出來個精瘦的。 “你們可是那孟縣來贖人的?” 這人雖瘦,嗓門卻是亮堂,隻是和他那身行是當真的不搭配。 得了答復後,那精瘦的便來引著眾人入了土地廟。 周慎澄等人進入,冷眼把這破廟打量一番: 隻見是殘桌半椅皆是在東西兩間放著,十數個地痞流氓將它們當作板床,或坐或臥的用的也算是舒坦。 隻那土地公的供桌已然是不知被挪去哪兒了,香爐半倒著,香灰早不見了,香爐在這兒也不知被這群人當作什麼器物用著。 隻是看著不太潔凈的樣子,周慎澄看著也是不敢細想。 “你們是孟縣來的?” 正在周慎澄看不出哪個是管事兒的時候,土地塑像邊兒上的草垛裡有個猴子似的聲音飄了過來。 怎麼說呢,這個聲音乍一聽很不舒服,像是前世孫猴子的配音,卻又多了幾分粗獷。 “孟縣舉人周慎澄今日特來贖人。” 雖然那聲音聽得自己是雞皮疙瘩都起了來,周慎澄仍是躬身說道。 “原來是個舉人?” 那猴子音聞言起身,稍拱了拱手,上下打量起了周慎澄。 “看你這年歲也不過十七歲罷了,倒是難得。” 猴子音稍緩和了語氣。 “將那孟縣的給帶上來。” 話音剛落,瓦賴被人像扔麻袋一樣,從土地像後麵扔了出來,還好腿沒綁著,瓦賴豬拱槽一樣試圖站起來。 “嗯~” 見楝樹上前欲要扶起瓦賴,昨日那疙瘩臉上橫肉堆的從旁邊躥出,用眼神警告著。 “好漢,這是昨日通氣的數目,你隻管拿去驗證。” 周慎澄見狀從衣袖裡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交給那人。 疙瘩橫肉也不客氣,隻走向前來將銀票用力扯過來,打眼望了望便交給了猴子音。 “好漢,這土地廟地處偏僻,往來著也是個不留人的地兒,生意怕是不好做啊~” 周慎澄見那猴子音收了銀票,便和聲說道。 “舉人老爺這是什麼意思,瞧不上聚寶莊這一畝三分地不成?” 疙瘩橫肉聽得周慎澄如此說,直瞪起眼珠子粗聲憤慨。 周慎澄隻含笑著掃了眾人一圈,拱手說道: “諸位怕是誤會了,學生隻是見這兒地處偏僻,怕諸位也難得多尋些銀錢,今再奉上五十兩,算是我給諸位得見麵禮。” 眾人聞言,臉色各異,有喜歡的,覺得是多了銀兩;有惱怒的,直覺是受到了羞辱;還有那直接將手邊的物件兒給扔到周慎澄腳邊的。 “莫非諸位是嫌禮輕了?” 周慎澄見屋內幾位神色各異,便出聲言道。 隻見那猴子音嘴角斜飛,隻向那一側扯去,隨即“嘿嘿”一聲冷笑,從那草垛中起身,緩步向周慎澄走來。 離得近了便單手翹指將那銀票夾起來,也不多說什麼,向剛站起身的瓦賴走去。 見猴子音如此,瓦賴心下知曉情況不妙,卻也不敢直視,隻縮著脖子又蜷縮起來。 疙瘩橫肉見他那慫樣,便從後脖子裡將他提溜起來,猴子音眼下瞅準了,狠狠的在瓦賴臉上扇了了兩巴掌。 “舉人老爺的臉麵,我們這些賤民是要給的,隻是這利息就不要了,這兩巴掌算是利息罷了。” 猴子音好像對這兩聲脆響很是滿意,連著那猴音也爽利了幾分,周邊諸人見狀,紛紛做好了準備,隻要猴子音一聲令下,他們即刻便沖了。 楝樹兄弟幾個見周慎澄被這些個無賴如此折辱,當即便要動手,周慎澄將這土地廟裡的狀況看得清楚,一來他們人多,二來廟裡還有家夥兒,一旦出手他們人少,必是要吃虧的,便出手攔著。 “看這舉人老爺爺是個斯文的~” 猴子音見狀出言嘲諷,胳膊一揮那疙瘩橫肉臉便將楝樹狠狠地踹了一腳,楝樹見狀急急的將他爹攙扶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如此雙方都沒有再廢話,周慎澄一方帶著瓦賴出了門去。 稍走遠了些,幾人將楝樹的束縛解了。 “你們怎麼才來呀~” 楝樹將親爹嘴裡的破布給拿了出來,他心下想著再捆綁些時辰,到了周府再解綁,也算是讓親爹長個記性。 畢竟連累著周慎澄這老爺的臉麵也被那強人踩在腳下。 “我說你個混蛋兒子,知道你親爹被人扣押了,來時也不說帶床鬆軟些的給墊上,這破車子一走三顛的,你想疼死你老子不成?” 瓦賴在馬車裡坐著,嘴裡是一刻不停,將楝樹給叫嚷的心煩。 “你別老子不老子的,如今我是投了身了,身家性命眼下是周府的,慎澄記掛著同族情誼,披星戴月的救你,你且讓人清凈些時辰。” 楝樹無奈的說著,想著此次老爹可能交代在這裡,定是不少承受驚嚇,便狠不下心來去吵嚷他。 “我和他家老太爺也是有交情的,若不是他非要逞能,說給人家什麼狗屁見麵禮,你爹我也不能讓人再扇了兩巴掌。” “眼下你不心疼自己老子,倒念著你老爺的好?什麼狗屁親兒子!” 瓦賴那狗屁瞬間也是上來了,那猴子音的巴掌扇的脆響,這會兒他還能聽到音兒呢。 瓦賴與他那兩個堂兄見瓦賴實在是個拎不清的,便回了周慎澄,由楝樹將他再綁了手腳,帶到周府柴房,再叫嚷起來,就將嘴巴給他縫起一半,隻留喝粥的縫隙便可。 瓦賴在馬車裡聽得清楚,心下也是害怕,便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