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放著大好的科舉前程不走,為何想要練武?” “練武不僅花費大,吃苦多,而且一旦陷入江湖紛爭,想要再抽身難上加難。” “哪裡比得上朝堂上的相公們,一旦科舉高中,立時成為人上人,吃香的喝辣的,俯視眾生!” 說完,不再理會孟繼儒,自顧自的穿好衣服,走到護院隊伍前,大聲喊號子,指揮他們練起了拳腳。 孟繼儒能聽出,他的勸說是出於好意,但是哪裡肯輕易放棄。 倔強地走到護院們的隊伍中,有樣學樣的跟著練起來。 鐵紀瞥了他兩眼,沒多說什麼,任由他去了… 孟繼儒身量不低,按照地球上的標準,他覺得自己就算達不到一米八,也相差不多。 在一眾護院中,不說鶴立雞群,也頗為顯眼。 隻是他太過瘦弱,立在其中,更像楊樹苗林中,突然插入了一個棵豆芽菜。 惹的一眾護院,間隙中總是偷偷地看他。 他知道,他們之所以看他,不僅是因為他長得高,更因為他的身份。 白府掌門人的夫君,名義上的男主人。 偶爾,孟繼儒能夠聽到,不知誰壓抑的嗤笑聲。 讓他禁不住有些臉紅。 看看自己的拳腳打出去,比麵條也強不了多少。 晨練結束,鐵紀離開練武場,護院們簇擁著孟繼儒,有兩個特別孔武有力的護院,其中一個隨意的調笑道。 “姑爺,讀書你或許行,可練武這玩意兒,說實話你真不行!” 另一個哈哈大笑,厚實的巴掌拍在那人肩上,“夏八,你說什麼呢?” “誰說人家姑爺讀書行了?” “前幾天聽采荷姑娘說,教諭專門發來訓誡書,警告姑爺,若院試再次缺考,必定除去他的藍衫。” “搞得夫人十分惱火,覺得丟盡了白府的顏麵!” 夏八捶了捶他的胸口,“尚七,你小子練武不見用功,跑夫人大丫鬟采荷那裡,倒是挺勤吶!” 他們倆輪番提起采荷的名字,讓其他護院兩眼放光,跟著起哄··· 孟繼儒趁機離開練武場。 下人們的嘲弄雖然他不在乎,可頂著主人的身份,總會感覺不舒服。 尚七口中,孟繼儒院試缺考,將要被除去藍衫的消息,引起了他的重視。 前任的記憶中,並沒有關於這段記憶。 在大月國,科舉的功名,並不是簡單的分為秀才,舉人,進士。 單單秀才,就有三六九等的。 科舉考試,除了最聞名的縣試、鄉試、會試、殿試外,還有個每年都進行的院試,一般說來,所有秀才都要參加。 並且根據院試成績,區分檔次,成績最好的稱“廩生”,可入縣、府學院學習深造,由公家按月發給糧食。 其次稱“增生”,不供給糧食。 “廩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額的。 最次是“附生”,即連續兩次考試落後,或才入學的附學生員,一般不被推薦參加鄉試。 也就是常說的青衫。 要知道秀才之所以高人一等,就是因為能夠提前穿藍衫,相當於半個官場人。 一旦被除去藍衫,換成青衫,也就意味著秀才喪失了特權,變得跟普通人一樣。 對孟繼儒來說,這個時候武功未修,還沒有什麼自保之力,絕對不能失去秀才的身份保護。 下午,他掐準時間,用私房錢置辦了一套體麵的禮物,敲響了座師方舒家的門。 門打開,從裡麵探出一張蒼老的臉頰,看到是孟繼儒,笑著打招呼,“是孟少爺呀?您可是好久沒登門了!” “來、來,快進來!” 方舒是上杭郡的舉人,早年曾經在北麵當過知縣,後來不耐那邊的苦寒,辭官回鄉創辦私塾,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 孟繼儒以前是他看好的學生,曾經得到過悉心指點。 方舒本期望他能夠博取個進士功名。 卻沒想到,他中了秀才後,竟然娶了商人女為妻,於是對他大失所望。 加上,連續兩屆鄉試,孟繼儒皆名落孫山,兩家便漸漸減少了往來。 孟繼儒娶白黎前,曾經征求過方舒的意見,方舒明確地表示過反對,覺得白黎不是良配,特別是在仕途上,不僅不能帶給他任何幫助,反而會拖後腿。 奈何,那時孟繼儒死心塌地,拿兩家的婚約當借口,惹得方舒痛心,又無可奈何。 進了方府,李伯在前麵引路,孟繼儒在後麵跟隨。 邊走,李伯邊跟孟繼儒閑聊,“孟少爺吶,你這兩年一次都沒來過,老爺經常站在當年和您載種的杏樹下仰天長嘆!” “我知道,他心裡是惦記你的!” 兩人繞過影壁,穿過庭院假山,順著花門進入主院,李伯指著人工湖邊上一棵粗壯的杏樹,說,“您看,樹又結滿花骨朵,想來今年又能長不少杏子。” 孟繼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瞇起眼睛細看,果然看到樹上隱隱長出了不少花骨朵。 方家不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少沒法跟白府比。 但,整個庭院設置上,卻匠心獨運,檔次比白府高了不止一籌,處處能夠讓人清晰體會到“雅!” 李伯帶孟繼儒找到方舒時,方舒正在書房裡練字。 因為熟悉的緣故,他並沒有提前通報,而是直接帶著孟繼儒闖了進去。 “老爺,您看誰來了!” 方舒提著筆,扭頭看過來,發現是孟繼儒,明顯怔了下,而後淡淡說了句,“繼儒來啦!” “在旁邊坐會兒,等我寫完這幅字!” 孟繼儒依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安靜地看著他寫字。 李伯沒停留,將門替他們關上後,高聲讓侍女們上茶,人回了前院。 雖然,方舒掩藏的很好,表麵平靜依舊,可孟繼儒仍從他明顯加快的筆鋒上,看出他情緒上的激動。 寫字講究,平心靜氣,道法自然,越是無為,越是超然,越能寫出好字。 方舒現在的狀態,顯然沒了那份意境。 既然他堅持要寫,孟繼儒自然不會當惡客,恰好趁機觀察起了方舒。 方舒穿著很樸素,身材消瘦,略微佝僂,從側麵看,頭上的頭發有大片大片的斑白,兩鬢也夾雜著不少白發,顯得要比記憶中的蒼老。 看側顏,眼角的魚尾紋刻的更深了一些,臉頰同樣消瘦,顴骨突出,仿佛古雕刻般古舊。 但是,他周身上下卻散發著濃鬱的文墨氣息,一舉一動都能讓人嗅到學問和書籍的味道。 讓孟繼儒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一個字,“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