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真碎……” 　　好像是在厭煩，白晨抬手把嵌入自己虎口的一顆牙齒給拔了出來，他把黑山羊的屍體扔到一邊，完全沒有把他榨血的意思。 　　羅斯伸手指了指排著隊赴死的人皮煤炭們。 　　意思不言而喻，行刑開始了。 　　暴行，是這個世界的生產製造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當弱小是原罪，白晨沒有拒絕的理由。如果他強大到無視一切，就不存在不順心的事情了，因為拒絕命運才是一種自由。 　　在自由降臨前，可沒有變成人活著的權利。 　　白晨表現得很貪吃，貪心到想要在羅斯眼皮子底下保留一具屍體。一切能夠被默許，還是因為白晨表現得很討人喜歡。雖然他的行為有時候在羅斯看來很難理解，但這不是他死亡的理由。 　　暫時還不是。 　　“偽神？” 　　白晨默默詢問了一句。 　　【“什麼事？”】 　　“繼續給我失憶，就像你之前給我做的那樣。那也是你的能力，我不管你承不承認。” 　　白晨抬起腳朝著那群可憐的人形煤礦們走去。 　　他們身上長久喂食礦粉所散發出來的味道，拒白晨之千裡，能夠走進，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所有事情了。 　　【“我可沒有那種權力……不過你既然給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偽人白晨的臉上，黑色團塊上，有一千分之一秒，顯示錯誤莫名抖動了一瞬，在那一瞬間，許多扭曲的現實覆蓋住整個車廂。就好像偽人把他的臉放下了這個世界的背麵，所有東西都被更高層的貼圖給覆蓋了。 　　扭曲的幻象轉瞬即逝。 　　羅斯疑惑地左右張望，它感受到了異樣，但能感受到異樣，就是它能做的所有努力了。 　　靈感，稍縱即逝。 　　團塊碎成幾條跳躍的裂隙紋理，“白晨”純黑色的臉皮下浮出幾個眨動的豎瞳，那沒有情緒的眼神盯著它們麵前充滿著恐怖但因為絕望而無動於衷的人皮煤炭。 　　他首先就把離他最近的那個不似人類的人類提了起來： 　　“你好，我的同胞。” 　　…… 　　白晨的視神經斷連了，但心靈層麵上，鏡中人的能力自動帶他脫離了迷茫。 　　熟悉的氣味在他鼻尖縈繞，血池中，他看到了偽神跪倒在那裡，這一次偽神沒有用視覺上的錯誤讓他誤以為祂還活著，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遺容遺表。 　　在祂那張被血塊侵入的麵皮下，白晨感覺到一顆眼睛在轉動。 　　不是錯覺，偽神在慢慢復活。 　　“這是哪兒？你的隱秘層級？” 　　【“你猜對了一半。”】 　　“哪兒一半？” 　　【“這是我的層級。但算不上隱秘層級，我的能耐還沒有恢復到那種地步。”】 　　“也就是說，的確有。但你甚至不願意讓你的神眷者看一眼。” 　　偽神聞言，笑聲從心中湧現，再也止不住了。 　　許久，當血池中沒有一圈圈向外的波紋，洞窟內也沒有了從偽神身上散發出來的屍臭，祂才默默閉上眼，但從祂臉前的團塊內滑出來了一張詭核牌。 　　不是白晨的那一張。 　　【“神諭牌不會阻止你祭煉第二張詭核牌的，確切的說，這才應該是你的第一張詭核牌。神諭牌連接三顆詭核才會真正認可你——如果我生前能擁有你這樣的信徒，我應該會很高興。但我意識到過你不過是一個連淺信徒也算不上的人類，真是諷刺，這屬於我的復活……”】 　　“你不是缺少信徒，你是缺少真正的社交關係。”白晨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 　　【“是啊，神都是這樣的……隻不過我現在兩個都失去了。”】 　　【“我做這些臟活很快，五分鐘後，就趕緊給我滾出去吧，別讓你的腳汙了我的血池。”】 　　“神的嘴裡也會得腳氣嗎？” 　　白晨潛意識裡的話，足足在整個空間內回蕩了三圈。 　　鏡中人隻拿他的念頭投射在這裡，可沒有一個默契的身體和強大的意誌力讓他止住自己的念頭。所以偽神聽得很清楚。 　　【“我改主意了，你現在就給我馬上滾回你的身體裡去。”】 　　猩紅的石塊裡，偽神的身體顫動著，整個洞窟都在排斥白晨的意識，不到一會兒，他的視野越來越往後飛逝。當他意識到自己出來之後，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了。 　　現實中，羅斯正拍拍他的頭。 　　隻是沒有用力的程度，就讓他覺得自己的頭要陷進自己的胸腔裡。 　　“很好……那個人類就是給你的獎勵，自己滾到角落裡享用吧。列車到站了，明天的下一個站點就是目的地，到時候我會承諾給你挑一個好下家。” 　　就在白晨思考“好下家”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列車減速停靠的慣性直接把他給甩飛到了墻上。 　　好在這裡不是鍋爐房，不必擔心下一秒就被烈火吞沒。 　　得注意下這個小細節，別真的釀成禍患了。 　　白晨用沾滿鮮血的手擦了擦臉，隻把他的臉變得好更臟了。 　　他抬頭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原本的刑具臺上沾滿了黑色燒焦氧化的血汙和碎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臭肉烤焦後的汙濁氣息。 　　至於羅斯，已經提著一大桶粘稠的血液走了出去。 　　他在列車的後箱隱約看到了堆疊的煤山。 　　白晨一手提著黑山羊的腰，把他夾在肩膀下，兩隻手抬著，跟隨著羅斯，看他會怎麼處理那桶鮮血。在白晨的印象中，除了列車必要燒的煤炭之外，鮮血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重要資源，可能是要儲存起來和層級五世界交易的商品。 　　但白晨失算了，羅斯一直走到了第十一號車廂，才慢慢有了動作。 　　前十間車廂都是客廂，後麵的是貨廂。 　　羅斯慢慢把血漿倒在地上，原本白晨還有些不解。 　　列車上的那些鬼怪聞到血腥味，全都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雖然列車上會安排食宿，但開小灶永遠是它們渴望的一件事。 　　能從羅斯手上吃到便宜的終究是少數，很少有詭核生物會明麵上直接和它的意誌抗衡。在羅斯在場的時候，幾乎沒有哪個弱小的詭核生物敢趴在地上去舔那些血液。 　　“它們太弱，不夠資格吃獨食。”羅斯沉悶的聲音在布兜下傳來，但白晨隻是沉默地跟在它身後。 　　一隻稍具人形的詭核生物，眼生雙掌、四肢軟趴趴地好像軟體生物，它口吐海星一樣的分節觸須，伸縮在地上，原本還想偷偷吸食一點血，被羅斯發現後一掌就給呼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在它被攻擊的時候隻是尖叫了一聲，撕裂空氣的超音波就把白晨的耳朵給短暫震聾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感受到了蒼白詭核“孽作巫師”的尖嘯音波法術！】 　　這一秒的間隙，白晨整個人都開始崩潰，他發現自己的詭核能力有一瞬間失效了。好在孽作巫師隻是叫了一聲就被打碎成一地。 　　那詭核生物還不服氣，但也隻有一口氣在，掀不起風浪了。 　　你管這叫弱？ 　　白晨差點偽裝全破，他捂著耳朵渾渾噩噩地差點倒地。 　　就在它扶著座位準備緩一緩的時候，羅斯走遠了一些，白晨感覺到身邊看著他的乘客眼神變得有些不對勁的時候，這才發覺他也是吃獨食的那個。 　　雖然是被準許的，但詭核玩家的屍體，比那些鮮血可是香得多的。 　　說到詭核牌，等到白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再查看吧。 　　白晨馬上加快了腳步，沒等身邊的乘客動手，就離開了這節車廂。 　　他回過頭，原本偷偷跟著他的一個乘客被車廂門關閉而鎖在了原本的哪一節車廂裡，而其他的乘客無一不露出惋惜的眼神（沒有眼睛的作出了嘲笑的動作）。 　　車廂內的墻壁破開大口，瞬間就把傾倒在地上的鮮血全部掀到了車廂墻壁裡的許多大口中，而從座位上溜走的那個不守規矩的乘客，也被當做是孝敬的一部分，拉進了地下，不知所蹤。 　　隻有血肉被嚼得粉碎的聲音傳出來，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 　　白晨麵前的玻璃被多餘的血雨覆蓋，但下一秒就有細長的舌頭雨刷一樣掃過，清理得異常乾凈。 　　這座列車，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