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終於等來了他的孩兒兵的回還。但是他們回來了,也帶來了一些噩耗。有幾家的家門口掛起了白幡? 林長石代表林家對戰死的家丁進行了吊唁,並給予了金錢上的補償。林夕趁此機會把戰士家丁的牌位放到了祖神廟的配殿中享受祖神廟的香火。 同時林家家丁的回歸,也讓梁城中的人大出了一口氣。因為糧城周圍來討生活的難民越來越多了。據六伯統計,已經達到了萬人以上。 林長石這幾天正催著林夕趕快把建設鹽場的圖紙畫出來。因為除了周圍山寨中的一些隱匿的民戶,還有山寨中的一些土司頭人派來的勞役。其餘的難民雖然身上有一些銀錢可以換一些口糧,但是他們幾乎都是逃難來的客家人。 他們現在還是處在一種茫然的狀態,一旦他們之間出了一個頭領,那登高一呼,糧城是相當危險的。 尤其糧城中囤積著大量的糧食。足夠這裡所有的人吃上兩個月以上。不過,城外的人不並不知道。 在這段時間林長健已經把靖海堡中的所有的家丁調入糧城當中。準備一旦有發生意外,就進行武力鎮壓。而糧城中的另外兩股武裝力量已經緊閉城門,做好了隨時作戰的準備,如果不是林長石力排眾議恐怕他們已經集結部隊殺出城外去了。 林夕這段時間經常帶著身披竹甲的孩兒兵押解著糧食到城外的粥棚。並且負責給每名難民一勺稀薄的粥水。 映入林夕眼簾的是一張張麻木不仁的臉龐。他們失去了家園,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他們之前所擁有的一切。 這場引起粵西土客大亂鬥的原因就是因為天氣乾旱。由於兩個相鄰的村落爭水引起的,逐漸蔓延了到整個粵西的客家村寨。 天災、人禍一樣樣接踵而至,他們苦苦的掙紮著,但是卻被時代的洪流毫不留情的淹沒,他們沒有反抗的力量,甚至心中也沒有反抗的念頭,他們的衣衫襤褸不堪,他們的身軀瘦弱單薄,他們的生活困苦難忍,他們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隻是簡簡單單的活下去,他們都已經是傾盡了全力。 他們的眼中沒有殺氣,在林夕麵前不過是一群終日在地裡刨食的農戶,靠天吃飯,靠地裡的產出的活命的一群普通的國人,就如同地上最卑微的的草芥一般任人踐踏。 他們的命運並不掌握在他們自己的手上,他們的眼中滿是恐懼,在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早已經是喪失賴以為生的土地、家人和宗族。 他們已將未來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糧城可以接受他們的情況之下,所以他們還能忍耐在城外搭建茅草,靠著糧城的搭起的粥棚茍且的活著。 可以說,在絕林大師沒回來之前糧城的駐守的官兵和城外的難民已經處於劍拔弩張之勢極端危險的形式。一旦有人在難民中鼓動說糧城不接受這些人或者突然間不施粥了,大戰必必然爆發。 隨著糧城主力的回歸尤其是他們穿著鐵甲在城外轉了一圈之後。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一空,變得和諧起來。 林夕根據他在羊山堡的測量的數據。已經把鹽廠的大致的分布情況設計出來了。 首先便是沿著海堤的幾個缺口處改造成引水的閘門。再以此處為起點挖出了引流槽,引流到羊山堡附近。 再在附近挖掘深達三丈的蓄水池。然後在蓄水池旁邊就利用挖出的泥土築上矮堤。在矮堤上在上麵設置風車將沉澱幾日的海水倒入過濾池中在引入到沉澱池中。 沉澱池深三尺蓄兩尺海水。待曬製到一尺的範圍的時候,再用蓮子測量沉澱池海水中的含鹽度。如果達到標準便引入曬鹽池中曬出海鹽。 曬鹽池深一尺三寸整體由青磚砌成有五丈方圓。曬鹽池分布在引水渠和蓄水池中間高度略低於沉澱池。從沉澱池到曬鹽池當中以青瓦鋪設的壟溝。以防止鹵水滲入地下。待鹽水流入曬鹽池後晾曬一至三天便可出鹽。整個過程除了用風車從蓄水池提海水到沉澱池之外。都是利用地勢自然流淌,可以減少許多人工。 雖然圖紙已經畫出,但是畫圖容易,施工卻很難。現在青磚的數量還遠遠不能滿足構建曬鹽池的需要。而且城外的那些難民手中並沒有多少挖掘工具。也需要船廠鍛造出一些挖掘工具來,這都需要時間。 而糧城缺少的恰恰是時間,因為城外的難民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們想用銀錢購買糧草,但這是糧城人所不能答應的。 現在糧城控製難民的手段,便是控製他們的糧草防止他們鬧事。一旦難民有充足的糧草。那就事情如何發展,便不是由糧城的人們能決定的。 跟隨絕林老和尚出去的孩兒兵回來之後給了林夕一個驚喜。他們把從戰場上分得的銀子統一交給了林夕,隻有15個人沒交。 而那十個15個人卻被絕林老和尚調到預備家丁的隊伍當中去了。還有一個叫做林狗剩的小孩,他的銀子為父母索要去了,沒有交給林夕。他便哭啼啼的找林夕來告狀。林夕安慰了他以後,把交上來的銀子留下了一半,把另一半平均分給了所有的小孩,包括沒有上戰場的。 而且把剩下那一半銀子是如何花的,每天花多少?花到何處去了都寫成一張告示貼在訃告欄中。 林夕的這一手就是後勤製度公開,開始銀子都是由林夕拿的所以公開不公開無所謂。而現在這些銀子卻是繳獲來的,所以便張貼出來,每天買米花多少錢!買菜花多少錢!買遇傷治傷的草藥花多少錢?!還包括先生的束脩。 林夕還發現這些上過戰場的孩子和沒上過戰場的孩子已經有了明顯的區別。 林夕經過偷偷詢問才知道,絕林老和尚為了鍛煉這些孩子膽量,讓他們作為劊子手處決了那些俘虜。 林夕把這些孩兒兵按歲數分成了幾個班,開始傳授他們績效新書上的內容和一些後世的火槍兵使用的條例。 通過這次在英島上的戰鬥,林夕已經完全明白了火槍軍在麵對密集陣列的冷兵器步兵的優勢。 而且這次繳獲回來的海盜戰船上發現了幾種由西洋人那裡買來的海軍艦炮都作為教具擺在真武廟中。 林夕仔細的觀察後,他把步兵炮選擇的是大明戚家軍常用的虎蹲炮。這個虎蹲炮也是戚繼光發明的,林夕發現它是一種臼炮。也就是現代說的迫擊炮。 林夕把這種虎蹲炮進行了改進,給他裝上了一個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人九二步兵炮的那樣的一個炮架。兩輪是硬木製成的,還用一整塊硬木做了一個炮架,把虎蹲炮的口徑縮小架設在炮架上。這門炮完成之後,林夕看著總有一種縮小版的拿破侖炮的感覺。 林夕拉著這門炮,在糧城外進行了幾次震懾性釋放演習。目的是為了震懾那些難民,讓他們看看糧城是有炮的。 通過幾次發射,林夕發現這種火炮使用十分不方便。 首先,它是前裝式的。由於炮的口徑較小,所以發射的彈丸也小,炮的威力十分有限。但是這種炮就跟林夕定製短火槍一樣,隻是把它作為訓練工具,並不打算把它當做實戰的武器。所以製作了六門之後,就沒有再製造。 絕林老和尚也看著林夕試驗了這門炮的威力。他看完之後直搖頭說:“這個火炮的威力還沒有那個九頭鳥抬槍的威力大。而且也沒有九頭鳥打得遠,打得準。唯一可稱道的就是炮架製作的很結實。使得炮能夠輕鬆的被幾個人拖著走。而且這種炮打散彈的威力很大。可以說,一炮下去,百米範圍之內幾乎不可能有活物。但是它的威力也就隻限於百米之內再遠就有炸膛的可能了。” 亂世之中,人如螻蟻,命如草芥,這就是這個時代大部分人最為樸素和基本的思想。 林夕的上一世很多人都認為明末之時就已經開始全麵落後於歐洲了,但實際上這種觀念無疑是站不穩跟腳的,說歐洲的先進,明末的落後,但是卻是對於同時期的歐洲軍隊的表現閉口不談。 歐洲的某些火器在多年的戰爭確實在領先一些,但是卻遠沒有到形成代差的地部。 明朝也並沒有固步自封,工部的工匠很容易便仿製了那些火器,並開始運用於軍武之中。很多人以為的明末,明清雙方拿著刀劍長槍,拿著少量的火繩槍,最多加上一點佛朗機炮和火炮相互交戰。 實際上的明末,明清雙方大規模的列裝火器,使用火炮。 鬆錦大戰,明清雙方共列兵24萬,其火力烈度遠勝於同時期的歐洲陸軍。到入關前夕之時,清軍中擁有的紅衣大炮數量已經迫近了百門,至於威力稍小一些的大將軍炮之類的火炮自然也不在少數。 這個時代全世界的火器這個時候都在蓬蓬的炸膛。炸膛並非獨屬於明朝的專利,使得排隊槍斃戰術產生的燧發槍,一直到17世紀的末期,歐洲才開始大規模的列裝,這個時期的歐洲還處於三十年戰爭之中,整個歐洲仍然是處於一片混亂, 在明末這段時間,歐洲軍隊仍然充斥著大量的雇傭兵的三十年戰爭,之所以法國的陸軍取代西班牙成為歐洲第一陸軍是因為法國軍隊的吃空餉的比例比較低,而且後勤充足,但是在戰後統計之時,他們卻發現他們實際擁有的軍隊甚至不到紙麵上的軍隊的一半,吃空餉的情況極為普遍,各項物資分配情況解釋層次不齊。編製混亂不堪,衣著五花八門,甚至連統一的軍服都沒有,後勤保障體係更是一塌糊塗。 法軍士兵因為領不到軍餉而像蝗蟲一樣,很多時候大肆劫掠。軍紀敗壞使他們毫無忠誠感可言。他們能夠贏得戰爭,並非是因為他們更強,而是因為對手更爛。 歷史已經證明了擁有誓死勇氣的軍隊在武器不存在代差的情況之下,能夠決定戰爭勝利。 在這個時期,無論是大明還是歐洲各國運用各種武器和戰術幾乎沒有誰高誰低的區別。如果單論戰術、人數和武器的話大明顯然是有絕對優勢。 絕林老和尚又在林夕的孩兒兵中抽走了50人,組建了一支專門的火槍隊。 又把預備家丁中14歲以下的全部人都撥入了孩兒兵編組在一起練習火槍陣列。 林夕把他的孩兒兵分成兩部,一部分就是參加過實戰現在還剩下175人,還有一部分就是那些沒參戰和絕林老和尚撥過來的那群孩子一起進行訓練。 實際上,從此時開始,林夕手下的部隊就已經分成了兩部分。 那175人是當做軍官培訓的,而剩下的那些人是純當做火槍兵來訓練的。 這175人單獨組成一隊。他們不但要負責底下那些歲數小的孩兒兵的平時的訓練。 他們每天還會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林夕對他們進行文化課的考核和績效軍書、軍紀講解。並時不時的被林夕組織起來,帶著那六門炮到城外去進行隊列和實戰演習。這種繁忙的日子到林父林海平的到來而結束了。 林父到來之後。首先帶著家丁來到城外,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 林海平站在城頭緩緩站起了身來,他的動作也引得了城下之中所有人的矚目,人們緊密的站在一起,實際上所占的地方並不大。 林海平緩步走到城跺的後方,那裡新修了有三個用鐵皮捆紮而成的簡易擴音器,確保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傳入眾人的耳中。 林海平緩緩開口,他的聲音隨著擴音器的擴大緩緩的在眾人的耳畔的響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林家出身於萊州衛,世代軍戶,你們可能不知道萊州在什麼地方,但是這沒關係。 我的祖父在戚爺爺麾下當兵,與倭寇拚死血戰最後官至千戶。倭寇被消滅後被朝廷調來南海衛,從此,我們林家在此紮根繁衍至今。 我的祖父並沒有想到他能夠獲得如此的富貴。當時他當兵吃糧為的隻是一條活路,我很清楚,你們也和我祖父一樣,隻不過是為了找一條活路罷了。” 林海平的目光在一眾的難民臉上遊離。大部分難民的臉上有了表情上的變化,他們確實隻為了一條活路,單單隻是生存下去,他們便已經是竭盡了全力。他們本來可以活下去的,雖然過得辛苦,但是隻要想辦法要活下去,為家族延續香火,甚至還要報仇雪恨。 林海平的這些話語,卻把林家放在同為客家人的地位上,激起了底下難民的一種共鳴。 這是林海平抽出一把短刀。在手心上劃了一刀,同時沾著鮮血在額頭上抹了一道。並把淋漓的傷口展示到城下的眾人。 “我林海平以祖宗的以列祖列宗英靈發誓,有我林家的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眾鄉親。我林家一定會為眾鄉親找出一條活路。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隨著林海平的這聲誓言出口。城底下的那些難民便一片一片的跪倒在地口稱。 “林大人萬福,林家福澤綿長,公侯萬代。” 這時代的大明人對列祖列宗是相當敬畏的,敢拿祖先的英靈發誓,那一定想辦法做到,絕對不會欺騙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