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入院(1 / 1)

院試前夜林夕感覺才剛剛閉上眼,李鐵蛋便來敲門了。按照院試的規定,考生應在後半夜三更開始搜撿。以保證考試能夠按時舉行。   王鐵錘站在林府送考的馬車旁邊。她手裡提著一個裝著飯團、熟肉、糕點的食盒。由於考試時間較長,故而考生都會帶上午飯,幾乎人手一個竹籃子或食盒。   王鐵錘執意送他到考場。一路上的馬車倒是不少。越是臨近考場,人越多,大家幾乎都朝著一個方向趕。   這種考試是一個智力、體力、身體素質的綜合博弈。對於考生們來說,這種博弈從早晨在考場外排隊時就開始了。   大清早的甚至昨日晚上就有人來排隊了,因為所有參加院試的考生都要在這個考試,每名考生都跟著最少兩名送考的人,密密麻麻排了好長的隊。   所有人都想早一點進去考場,一是熟悉下考場,二來就是這外麵可不安全。人多,就容易發生混亂,哪怕有衙役及全副武裝的軍士彈壓,門外還是擁擠混亂。   還沒開考呢,昨晚就有十幾個考生在擁擠中,擠傷了。這些被擠傷的考生。今年的考試基本算完了。雖然可以帶傷參加,但是如果身體有傷必定影響考試?   所以為了防止這種情況考生的家人基本都有送考的。越是富貴人家或有勢力的人家,送考的人就越多。可是,送考的人越多,越加重了人群的擁擠現狀,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所以林夕他們家才會掐著差不多的時間派人把他們送到考場前。   考場外,身穿皂服的衙和身穿著鴛鴦戰襖的南海衛軍兵舉著火把和點著燈籠在維持著秩序,將考生的家眷攔在外麵,並讓眾考生排成隊從東西兩個院門進入。   由於季節的關係,空氣透著一股悶熱,有人還擠出了汗水。林夕頭戴著如巾,身穿著青色長袍,提著一個食盒擠在人群中。   院試是童生才有資格參加的考試。所以人數上已經大減少,如今隻有400多號人。   瓊州府的童生自然不止這個數。但在屢次落榜後,必然有些人會選擇放棄。而這次之所以人比往屆要少?是因為青雲詩會的那場大火。雖然沒有燒死人但是有很多人被踩踏受傷,還有被燒傷無法參加考試。這部分大概有將近100人。跟府試一樣,還是排著隊伍檢查入場。   這從童生到秀才,看似隻差一場考試。但這場考試卻阻礙了很多的學子。有的人終其一生都沒能撈到秀才的功名。   參加考試的考生按所在的縣或者衛分成了一支支隊伍,每隊50上下,依序進入考場時,會有軍士對他們挨個進行檢查,主要是防範夾帶小抄。   這些繃著臉的衙差站在那些搜檢的軍兵兩側,看著軍兵認真負責的檢查,林夕在參加過兩次考試之後,還想到後世拿千奇百怪的作弊方法拿到現在,一定是百試百靈,結果看到了今天的搜檢就知道完全行不通。   一個個飯團如同鳥蛋般都被他們一一用力捏碎,當真令人蛋疼了。那一塊塊的熟肉也被用小刀切成了小拇指尖兒大小。甚至連帶的薄餅都從中間撕開變成了一片一片的餅皮。那些林夕帶來的蛋糕,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碎渣。   就是連考生帶的熟雞蛋都被搜檢的人拿著刀給切開了。林夕在考試之前還在想要是拿醋把字寫在雞蛋殼上,然後把雞蛋煮熟,便可以帶著小抄進去了。   看到如此情況,林夕就明白以前肯定有人采用過這個方法被發現了所以連雞蛋都會被切開。   甚至連筆筒都被仔細的用鐵棍敲過。就是為考試特意準備的,鏤空的筆筒都被人拿著仔細的看過。想拿水葫蘆進去根本不可能。   林夕親眼看到一個裝清水的葫蘆被軍士拿刀剖成兩半。然後軍士還說裡麵有水供應,隻拿著水瓢便可以了。   甚至連考生的夾衣都被撕開了。這時林夕才明白為什麼林長鈺給他們穿的衣服都是三件單衣。就是穿三件單衣,既可以禦寒,也方便搜檢。   連林長鈺給他們準備的硯臺隻是一塊小石片。墨條隻比手指粗一點點,連盛水的隻是一個簡單的素白小薄瓷碗上麵連一點花紋都沒有。   而輪到林夕時,卻是嚇了他一跳。這一次不像前兩次考試,隻是意思檢查一下。   這一次要把全身的衣服脫光站在一塊青石板上,先在上麵蹦三下。然後任憑兩隻粗糙的大手在渾身上下摸索。甚至那隻大手還掐著林夕的下體兩下。   那個檢查的老兵還對林夕說道:“這個指揮使家的小家夥歲數不大,東西不小。日後一看就是個多子多福的。”他的話引來了周圍圍觀軍士的一陣哄笑。   不過軍兵隻是說些笑話,相對於別的考生來說,也隻是形式上走個過場而已並沒有什麼太過分的舉動。   林夕被這幫老兵油子調戲的滿臉通紅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陣混亂。原來,軍士搜撿,查出有人將小抄藏於筆筒,旁邊的捕快當即將他捉拿,而這名考生身後的四名書生如喪考妣,他們受到了牽連。   這個時代的作弊就是犯罪,除了留下黑檔案,還要挨板子和遊行示眾,幾名被連累的考生還好隻是這場考試不能參加了,這名作弊的考生以後再也不可能再參加考試。   像是才高八鬥的唐伯虎,正是受到舞弊案所累,結果終生不得入仕,還被判到到縣衙當小吏,隻不過他沒有去而已。   還有林夕的老師魏先生被判罰入南海衛軍中為吏。不過他的運氣比較好碰到了林家正在招西席所以就被林家供養起來。   不然在軍中為小吏養活自己的家小都很困難。由於魏家已經變成了軍戶還要在家中的子弟成年之後當兵服役。所以魏雲冒籍才會肆無忌憚,因為他們魏家現在已經是軍戶了。   魏先生實際對他的懲罰是充軍,隻不過他是在本地充軍而已。而且那個三代不允許再考試的,隻是慣例而已,並沒有明文規定。   但是事情也不是絕對的。林夕在被老兵調戲的時候。他旁邊也有一個衛所的考生叫做陳天舉,林夕用眼角看到好像有一個小冊子,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被軍士從他的硯臺中翻出來,但是隨即便被塞了回去。   旁邊負責監視的軍士和衙役像沒有看到一樣。那個陳天舉向搜檢的軍士拱了拱手,便拿著的東西走進去。   沒多會,全部考生順利入內。這考場實則就是一個龐大的考棚,裡麵擺滿了桌椅,供考生答卷之用,不過大家卻隻能在一側等候。隨後門外一陣喧嘩,大人物紛紛登場。提學陳偉道以及陳學正都到了。   林夕看到一位身穿緋紅色的正四品官袍的提學大人從外麵走了進來,正通行在中間的甬道上。提學官是省級教育行政的長官,由朝廷任命。   其任務是尋省內各府州、縣學檢查教學質量,選拔進入國子監學習和參考的生源。   通俗而言,提學官有三大職權。   一是負責每年的童生院士選取入學的生員。   二是每年年底對在學的附生、增生、廩生進行歲考,重新確定生員的品級。   三是每年鄉試前,對全省未取得鄉試資格的生員進行科考,確定能夠參加鄉試者的名單,算是一場畢業考試。   可以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童生就是高中畢業。而秀才,就相當於正在上大學的大學生。而參加鄉試並獲得舉人身份就相當於大專畢業可以參加工作。至於會試就相當於本科畢業了。   還需要參加最高級的考試殿試獲得學位。考出的三榜同進士就相當於獲得了學士學位等著國家給你分配工作,一般是出任縣令和知府或者縣喻、提學。如果才能特別出眾,經過十幾到20年的磨練,也可能當上南京六部的尚書或者偏遠省份的布政使。   至於二榜的進士相當於碩士,是需要重點培養的他們是各省的布政史和京城各部的尚書、侍郎的後備人選。   至於金榜題名的狀元、榜眼和探花相當於博士畢業了這是要作為將來國家的掌舵人來培養的。也就是這些人是當相當於宰相的內閣的後備人選,也有人戲稱他們為儲相。   提學官簡直就是省內生員的天,入學需要他點頭,進學後的評級仍然要他同意。而秀才能否參加下一屆鄉試,亦要提學批準。   哪怕是取得了秀才功名看似離參加科舉隻有一步,隻要提學官有意設置障礙。但對某些人卻猶如一道天塹。   比如寫出本草綱目的李時珍,他14歲便中了秀才,結果連續參加三次加試都落榜,就是因為李時珍的祖父得罪了當時的提學大人使他23歲仍然沒能取得參加鄉試的資格,最終轉而學醫。   現在提學大人到場,會場立即鴉雀無聲。考生都生怕給這個主宰他們命運的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且不說能不能取得生員資格,哪怕取得了生員功名,還需要繼續看他的麵色。   最終,在陳提學走上高臺背對大家的時候,有人忍不住嘀咕起來,並且將消息傳遞給了相熟的考生。   當提學陳偉道從林夕麵前走過的時候,林夕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樣子。   這位提學大人有40多歲,皮膚白皙,體態豐美,這也是大明朝選官的一項製度之一。   如果麵目猥瑣或者醜陋是一項丟分項。除非文筆十分好,不然在考科上便是一隻攔路虎。其實這也是被那為那些家世好的人開的後門,不過這項規定是從唐朝就開始,本朝隻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延續而已。   因為隻要是富貴人家,甚至有點小錢的小地主人家就沒有長得難看的。即使剛開始發家的第一代主人長得不好看。但是因為家庭富裕娶的妻子一定不會是醜陋的人,這樣過個三五代家族的子弟就沒有難看的人。   也可以這麼說,隻要男女的相貌長得不難看,那麼他們祖宗上一定發達過或者說他們往上數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當然,什麼模樣好看這是一種主觀意願很強的東西,每個時代和每個時代是不一樣的。   提學陳偉道留有漂亮的山羊胡劍眉星目額寬口闊。這是明朝,是當官的標準樣貌配上穿著四品的紅色官服,腰間內及革帶。革帶上有綬帶係著的玉佩,頭戴著一頂烏紗帽看著麵目嚴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看就像一個正直之人,就是清官的模樣。   人往那裡一坐加上頭上的烏紗,身上的大紅官服就像一座神像坐在那裡,顯得十分威武霸氣,這就是所謂的官樣子。傳說中的鐘馗就是因為長得比較醜陋沒有官樣子從而落選的。   這便是陳偉道,陳提學大人。他執掌包括瓊州府在內廣東布政使司所有考生的的生與死。   他的眼睛微凜,先是掃了一眼中考生,然後便徑直走向了正堂坐下。院試由一省提學主持,還有五名陪考的學官大人。他們共同挑選他認為合適的考生,擁有其中陳提學有絕對的決策權但是其他陪考的考官也可以提反對意見。如果。陪考的學官認為提學大人不公可以向巡撫和總督狀告,由他們進行評判不過,這種情況一般不會發生。雙方為同僚相互都會買個麵子。   臺下的考生麵對著這位進士出身的提學大人,大家的眼神除了畏懼便是羨慕。不是人人都想做狀元。隻要能考上進士,不管是執政一方還是掌管一府學政同樣讓他們此生無憾。   當給考生作保的廩生進場之後,就開始驗明考生的身份。每念到誰的名字,這位考生要到正堂權核實身份。在取保的廩生確認無誤後,小吏會親自將名字寫上去。輪到林夕時,仿佛命中隱隱有聯係。提學陳偉道在核對好清供以及那位小吏確認無誤後,林夕人拿到寫好人名的卷子。   林夕抬頭看了一眼提學大人,結果發現提學大人也在打量他。   林夕林夕連忙拱手施禮,並低下了他的頭。並且伸雙手接過小吏遞過來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