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當中不包括林家兄弟等人。他們已經用漂亮的館閣體將文章抄在試卷上,首先是作為長兄的林長圭。他站起來,拿著卷子走向了高臺。 然後第二名緊跟著是他是陳天賜。他把除了應該交的考卷拿好,全剩餘的東西,團吧團吧便扔到了考藍裡。他拎著考藍緊隨著林長圭的身影向高臺走去。 林長鈺慢條斯理的把桌子上的東西整理完畢,放到他隨身帶來的考籃裡。一手提著考籃,一手拿著試卷,也走向了高臺。林夕看見三位兄長都已經交卷了,便也利索把桌子收拾乾凈。一手拿著卷子,一手提著考籃,遠遠的墜在林長鈺的身後走向了高臺。 林家兄弟的集體交卷震驚了高臺上的考官,同時也看傻了臺下正在抓耳撓腮的一眾考生。雖然陳天賜不姓林,但也被視為林家的一員。 全場絕大多數的考生望著林家兄弟都莫不是感到驚訝。特別是那些至今還一字未寫的秀才,這時的心當真是哇涼哇涼的。 陳提學看到林長圭將卷子收拾完畢,手提考藍從位置上站起來,向高臺走來,看樣子是來交卷子。陳提學同樣感到一陣意外,但旋即卻是一聲冷笑。 宋提學心裡得意地想著即使你們的考卷答的再優秀,我也要找出毛病來,將你們一個個黜落。 陳提學為了防止別人說閑話,故意針對林家子,他把這個現場批審名額向後擴了幾名。 這樣一來別人就無話可說了,即使陪考官中有人向著林家兄弟。 陳提學得意洋洋的對那個收卷的衙差沉聲的說:“將前十名考生的試卷呈上來,本官要當眾批審。” 林提學冷笑著看著正向高臺走來的林長圭。那怕是你已經認命的還是什麼事兒?如今當眾將他打落,怕他已無話可說。 但是當他看到其餘的林家兄弟也拿著考卷跟在林長圭的身後向高臺走來,就頓時覺得有些不妙了。 林長圭胡亂寫篇文章放棄了此次考試。但林家其他幾個兄弟絕對不會因為林長圭是他們的長兄而跟著的,那這幾個人就是真的答完試卷了。 這下,陳提學的心裡有些七上八下,但已經說出口的話是無法再收回來的,隻能把林家幾兄弟的卷子都當場判決。 陳提學這時下意識的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水輕啜了一口,隨著茶水的入喉陳提學的心神也冷靜下來了。 陳學正和孫教喻相視一眼,都沒有加以製止,卷子很快送了上來。 陳提學的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同時醞釀著怒其不爭的情緒,打算在試卷找出一些錯誤來當眾進行黜落。 因為這種考試時間短而且事先不知道題目。那些考卷中難免會有一些小錯誤。因為是畢竟考試時臨時編寫的文章並沒有經過仔細的核對和反復的琢磨,也沒有那個時間,所以考試上的卷子上難免都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錯誤。 因為那種沒有錯誤的文章都是反復琢磨出來的。如果要是在考場上寫出沒有錯誤的試卷來,那幾乎就是進士榜上的人物了。 如果是那樣的試卷陳提學反而要考慮一下。因為如果這樣再黜落對方那就結下生死大仇。除非對方或者對方的親友永遠不踏足官場。否則,一旦捉住自己的錯誤那就絕對不會給他留一絲生路的,甚至心胸比較狹窄的,還會牽連到自己的親友和後代。 這一次隻是賭一口氣,卻沒有必要結下這樣的生死大仇。何況林家本來就是官場中人,根本不存在是否踏足官場那一說。如果挑不出任何錯誤陳提學反而還會給一個高高的名次來顯示自己的公正。 陳提學接過衙役交上來的林長圭的試卷徐徐攤開試卷,發現試卷上密密麻麻的寫著漂亮的字,是一個極討他喜歡的館閣體。 “哼,答完題又如何呀?必然是牛頭不對馬嘴。” 陳提學心裡又是冷冷發笑,同時醞釀著憤怒的情緒,打算對這種狗屁文章進行痛斥,讓大家知曉自己對這個瓊州府試案首是多麼的失望。 在陳提學看卷的同時,林夕他們幾個人的卷子被分別的送到了旁邊幾個陪考官的麵前。 因為加試是仿照鄉試而來的。通過的卷子要坐在高臺上的這五位考官共同選出,才能夠給予名額去參加鄉試。這場加試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那些濫竽充數的秀才去到鄉試上給本府丟人。 至於陳提學,他的確是能夠讓參加考試的考生不給予鄉試的名額。但那是在考試完畢,眾考官同商議之後才能夠取得的結果。像這樣當堂判卷就必須當場給予結果,而不能拖到考試之後。 這就杜絕了陳提學與其他幾位考官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因為這種公開判決的卷子需要判決之後要貼在榜單之下接受那些考試學子的監督的,這也是防止呢這些考官利用規則獨斷專行。 所以這種這種當場判卷的情況雖然有,但是很少,因為這樣對那些考官是十分不利的。因為他們不可能睜著眼說瞎話。 而如果考試完畢再公布名單,估計沒有幾個秀才敢於質疑陳提學的決定而查看自己的試卷。 陳提學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漱口,之後將茶水吐在旁邊的痰盂裡,然後放下茶杯,拿起了林長圭的試卷。 旋即,他的眼睛像釘子般的釘在第一道題上,眼睛久久不能移開。題目由他而出,他也嘗試過解題,隻是得到的答案並不算是太滿意。如今看到這個答案,當即是茅塞頓開,這才是最正確的答案呢? 一個沒有拿到試卷的陪考的官員一直觀察著上官的表情,發現他好像是拉了肚子般,那眉頭簡直是在跳舞一樣,便拱手說。 “大人茅房,出門轉左。” “啊,謝謝。”陳提學將試卷放下,感激地望了那個官員一眼,隨手便把手中的試卷放到那個人的案前。隻字不提這份試卷如何,急匆匆地向門口走去。 他自然不是真想上茅房,而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這份試卷將他打落真的可以嗎? 他一看林長圭的試卷,他就知道林長圭肯定以前做過這道題,或者說與其類似的題目。並且反復的琢磨過。那麼他不用看林家兄弟其他幾個人的試卷。一定不會出現太大的紕漏。所以自己想黜落林家兄弟的想法。就會變得十分困難。尤其是自己居然當堂判卷,使這種可能性變得十分渺茫。 因為隻要把這這幾張卷子貼出去。自己就沒有任何理由黜落這幾個人考鄉試的資格。 傍晚時分。最後一批學子依依不舍的交了卷子,一個考生當場就哭暈了過去。不需要等到後天放榜,他就已經知道,憑著這份空白的卷子,是不可能取得鄉試資格,一年的寒窗苦讀,又是一無所獲收場。 這並不是個例,有好幾個考生都交的白卷。而一些將試題寫滿的考生也都是如喪考妣。且不說那個如同雲裡霧裡的圓圈,但是那個一樹百獲,鬼知道是不是自己猜的杏樹。 這場考試無疑是壓抑的。當晚,很多考生就喝得酩酊大醉。 客棧彌漫著酒味兒。一些考生的酒品極差,酒醉後又哭又鬧,可謂是醜態百出。 考試的第二天是給考官的閱卷時間?很多人開始期待著明天的榜單。 關心這場考試的倒不全是應屆考生,還包括一些普通的百姓,他們甚至比考生本人還要緊張。 高升賭坊在上次大出血後,這次聯合了瓊州城的所有賭坊卷土重來玩了一次大的。他們把所有參加考試的考生的名字全部列了出來給參加各個考生的標上了相應的賠率。 這次本不應該有什麼懸念的加試,隨著考試後,各個參加考試的秀才們的反應和秀才們醉酒後透露出的考試的內容,使得這次賭博更加瘋狂起來。 因為這次考試變得撲朔迷離。任何人都有可能脫穎而出,哪怕對方給出的賠率都相差不大,正是如此,這群賭徒的熱情被點燃,紛紛進行下注,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 值得一提的是,曾經作為大熱門的林長圭仍然保留在下注的名單中。不過,賠率卻由最初的一賠二暴漲到一賠10。隻是對於這種高賠率的誘惑,很多人卻不屑一顧,表示一枚銅錢都不會下注買他高中。 在歷史中,還沒有得罪了提學官而得到鄉試名額的案例呢?反而是有不少認為了解內情的人壓林長圭得不到鄉試的名額。 不過,在大家都盯著明天的榜單時,某個書生身穿白色短袍,頭戴幕笠手持一把紙扇,頂著夕陽的餘暉,漫步在一條條被陽光侵蝕街道上。 自從上次給人暗算後,他身邊不僅跟著書童,還帶了四個護衛。 當經過一家不經眼的客棧時。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的仆人從旁邊的茶館悄悄地跟了上來。 他淡淡的問:“今天有什麼動靜?” “少爺,今天一直都老實待在林府裡邊,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仆從拱了拱手,微笑的回答。張容獻朝門口望了一眼,隻看到掌櫃在撥著算盤,然後又淡淡的吩咐說。 “你繼續盯著,一旦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馬上告訴我。” “好。”仆從點頭答應,看沒有人發現,又偷偷走向了一間米粉鋪。 張容獻已經走過客棧,將畫扇敲在手掌上,冷笑著說:“老實待在家裡,這個時候倒是老實了。” 盡管沒有證據表明之前被暗算的事就是林夕派人乾的,但對方無疑是最大的嫌疑人。尤其他在瓊臺學宮的門口被林夕幾句話嚇得跑回了臨高城更被他視為奇恥大辱。 他的老父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之後,當時把他打了一頓。並大聲斥責他。為什麼要無事生非?難道那幾塊東西比他以後的功名之路還要重要嗎? 而且他父親告訴了他一些關於瓊州府科舉考試的一些內幕,讓他無比悔恨。他也明白了為什麼林長圭會得得案首,這是宋知府對他做出錯誤決定的一種補償。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在瓊州府城中是沒有任何危險的。因為這是瓊州府文武兩班官員的共同決定。沒人敢對這些考試的士子出手。 而據老父分析,自己這次可能真是被林家暗算了。其原因就是自己當時放的那場火,就是被人知道了原因自己家也隻能吃了這個暗虧。 而且他不想體會輸的滋味,老父也恨林家對自己出手如此利用家族的力量請出了陳提學。所以這次他定然不會讓林家子通過加試的,就是過了,也讓他們無法參加鄉試。張容獻此時出現在瓊州府城,就是想看看林家兄弟沒有得到此次恩科鄉試名額的那副沮喪的模樣。 “我剛剛已經打聽過了,他們這次考的不錯呢。”書童笑嘻嘻的說。 張容獻將畫扇打開,卻又是冷笑著說:“考得好又能怎樣?還是太過天真了,莫以為考得好就一定能夠通過了。鄉試的名額是攥在陳提學的手裡。可並不是隻通過考試的文章好壞進行選材的。” “我想他肯定是這樣以為,聽說這次的考題難倒了不少人,很多人都交了白卷,他們能過的概率大增。”書童點了點頭有些擔心的說。 張容獻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手中的畫扇慢悠悠的揮動,臉皮笑不笑的說:“那又如何?他們可能忘記了判定權在誰的手裡。哪怕顯得有些不公,看哪個考生敢幫他們出頭找提學大人的麻煩?” “陳提學,他不僅掌握著院試,更掌握著大家的年終考評和科考名額。哪怕你過了院試,仍然受到他的諸多鉗製。 李時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若真得罪了提學官,那鄉試你就不要指望了。” “正是如此,確實沒有哪個考生敢得罪陳提學。” 書童看著一個手持賭單的漢子經過,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拍著額頭說:“公子,我差點忘了,孫掌櫃方才讓我問你,前幾天咱們主持賭盤出現了幾筆大單,都是賭林家兄弟可以獲得鄉試名額的,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做對沖啊?” “人都是有貪欲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咱們這次賭盤的林家子賠率提得如此之高,自然會有人想著要跟咱們賭運氣。不過,事情都怕萬一。雖然咱們有一些的把握,但如果跟府試一樣爆了冷門的話……還是做對沖吧。” 張容獻想到上次自己做的決定賠的數千兩銀子,打了個冷戰然後說道。 “都是誰壓的林家子?” 書童想了想,說道:“有一些是單獨壓的都是散碎的幾兩銀子?大概有100多兩。反倒是壓林家子中不了鄉試名額的人比較多,有大概15000多兩。” “有幾筆大注分別是兩千兩壓林長旭,一千五百兩壓林長圭的。有二百五十兩壓陳天賜。還有一百兩是壓林長鈺的。除了林長圭是1:10,其他人都是1:3。 孫掌櫃的派人跟蹤的那些砸錢的人發現他們都是林府的家丁。” 與此同時,林夕哭笑不得的看著王鐵錘和林月華拿出來的賭單。王鐵錘壓了他兩千兩白銀。林月華壓了林長圭一千二百兩銀子。 兩個小姑娘正拿著兩張賭單鄭重其事的交給林夕。讓他明天下午把銀子提出來。林夕苦笑著看著麵前的兩個小姑娘。這兩位把那個賭場當成了提款機了。 林夕看著賭單上的賠率心裡想這回不知道那個賭坊又要大出血了因為他看到那個賭單上有好幾家賭坊的名字。還有一個是取錢的地點跟上次自己去取的那個張家的賭坊不是在一個地方。 林夕完全沒有想賭坊敢不賠錢的這個選項,他現在就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培養出兩個女賭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