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鄉試(1 / 1)

站在林夕前麵的正在廣州衛官兵進行搜檢的的名考生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慌,身體如篩糠。   一名搜檢兵上前強行將考生的嘴巴捏開。能被選來擔任搜檢兵的軍士,每一個都是耳聰目明之人,卻是發出一聲咦。   並沒有繼續強行撬開他的嘴,而是掄起巴掌狠狠地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力道卻是不小,考生的嘴巴當即出血,同時一個圓形的物體從他嘴裡飛了出來。   一名搜檢兵上前將蠟球撿起,微微用力一捏,便露出了一團紙,雖然他不識字,但這並不重要。將紙團遞給了上官就可以了,查出一個賞銀二兩。   這些紙團並不大,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蠅頭小楷。逃生當即癱軟在地,胯下濕了一片,卻傳來了一股尿騷味兒。   搜檢官冷哼一聲,顯得鐵麵無私的吩咐:“哼,給他帶上枷鎖,拉到外麵夾好。你們的眼睛也放亮點兒,可不能給這種小小偷了雞,以後禍害咱們大明啊!”   “是。”搜撿兵大聲回憶,顯得更有動力。   “拖出去,送兵馬司究問,枷號一月,從嚴處置!”   中年監試官一臉嚴肅的揮了揮手,然後便有四位大兵上來,將堆在地上的那人一把提了起來,不顧他的痛哭流涕的求饒,粗魯的將那人押了出去。   2000多名考生爭奪95個名額。這種中舉的概率實在太低了。卻難免有一些人選擇鋌而走險。不搏的話,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若是博成功了,則是光宗耀祖。   這位夾帶的仁兄被發落了之後,緊接著就是林夕上前接受搜檢。   林夕的行李中比其他考生多了一塊木牌。當然,林家兄弟,包括陳天賜的考箱中都有這個東西。那是專屬於衛所兵的身份號牌。林夕的上麵登記著他的名字。他和陳天賜的身份是丁餘。而林長圭是正兵。林長鈺是小旗。   而搜檢的兵丁看了那塊木牌一眼,翻了翻便扔在了考箱中,好像它是一個普通的物體。   這並不是平白無故帶來的,什麼地方都有人情。這些搜檢的軍兵對林夕就是正常的檢查。至於穀道,隻是看了看。並沒有像其他考生那樣對他進行淩辱。不過,把林夕帶來的所有食物全部切開了。食物自然不會有問題,順利的通過了搜檢,進入了貢院。   不過,負責搜檢的兩個大兵可是有些不痛快,林夕背了大包小包帶好多吃的,果脯,肉乾,熟食等甚至還有一大把乾麵條。還有些細碎的木炭和一個鐵鍋。兩個軍兵都有些疑惑了,這是把家搬進去,準備開火做飯常駐嗎?   林家兄弟背的食物都是統一的。其中有大量的肉脯和果脯,因為林夕製出白糖的原因,所以林家就製作了很多的肉脯和果脯都是統一用白糖醃製。   因為考試開始後是不可能有大量時間生火做飯,所以林家兄弟都是要以這些用糖醃製的果脯為食的。   果脯這個東西由於糖的珍貴。所以這些東西對別人來說都是奢侈品,可是對於林家兄弟來說,這就是食物。所以每人都帶了一大堆。但是這個東西很細碎,讓那些檢查的軍兵切的兩隻手都有些發顫了,身上都出汗了。   林夕走過搜檢的大門的時候,發現他前麵站著十幾個人,每人拿著一個旗子,上麵寫著。天地玄皇,宇宙洪荒……。   林夕正在發愣,便被一名軍兵推到了黃字旗的後麵,他看見這麵旗子下麵站著三四個人。按照進來的先後順序排著隊。而跟在他後麵的林家兄弟也是每隊一個的,被排在每一麵旗子下麵。然後有五名軍兵按照間隔五人的順序給每個人發放號牌。這就是他們考試的考號。   等每麵旗子下麵排滿20個人,然後由旁邊的一名外聯官從一個木箱子裡拿出一個紙團,展開後交給一名小吏。便由小吏帶著他們向他們所在的考區的考號方向行進。   林夕到了地方才知道為什麼要排滿20個人。因為相對的考號每排有二十間。這間小屋叫場屋,也叫考號,還有的就叫做號房,與牢房的按房編號是出於同一思路。   林夕拿著考牌找到了自己的號舍,這次運氣非常不好,所處的位置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臭號”,也就是靠近廁所的號舍。   將東西都放到號舍內,林夕四下打量一番,號房內十分狹窄,也即生員的做題之處,高約六尺,深約四尺,寬約三尺,一個挨一個,與鴿子籠相似。   號舍之內,左右兩壁皆是磚墻,離地麵一二尺間各砌出上、下兩道磚托,置兩層木板,上層為桌案,下層為坐凳,考生白日伏案考試,夜晚困倦時,就把上層木板取下,拚入下層。   晚上睡覺將兩塊板一拚當床。炭火即可以用來取暖,也可以用來做飯。另外還有兩根蠟燭是。準備考生如果時間不夠,晚上答卷用的不過每場考試隻提供兩根,一根能燒半個時辰。   考場可是不管飯的,吃什麼都要你自己解決,考場最多提供點水。在外麵巡考監事的官吏,隻是負責考場紀律,隻要你不作弊,做什麼都不管你。   這裡大小沒有區別,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也就是高能讓人站起來碰不破腦袋,寬能讓你伸出一隻胳膊就摸到對麵的墻,深的尺寸大一些。   林夕把兩張木板對齊,然後躺上去試了試,他的個子還算比較小,腿也能夠伸直,而且也伸不到考號之外,這是一個好消息。   林夕現在考箱中拿出了一張油布和準備好的一塊備用小硯臺和四個鐵釘,把油布定在了棚頂的四個角上然後再留出一塊搭在後山墻上。   就是防止考號漏雨或者在號中盤踞著毒蛇掉下來咬傷考生的一種防備手段。   進入考場後直至考試結束,都要在這個窄小的號舍度過了。林夕正在心裡暗自感嘆的時候。   這時,隔壁的考號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叫。維持秩序的官兵跑過去,不一會兒,從號中拽出來一個考生,他正渾身抽搐著。   林夕發現他的胳膊上纏著一條蛇。那條蛇被軍兵拽下,用腰刀砍掉了腦袋,然後拽著那個考生像打擺子一樣不斷的抽嘴裡還吐白沫。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那條蛇真的有毒?   那個不知道幸運還是倒黴的考生。被軍兵們架著向外麵跑去,考場中有醫生的存在,但是林夕看看被扔到腳底下的那條蛇。雖然沒看見腦袋,但看見這蛇身上斑斕的花紋就知道。那個人是參加不了這次鄉試了。   而且即使參加也和他一樣分在臭號旁邊估計也考不出什麼好成績。不知道對這位考生來說是福是禍,希望他沒事吧。   林夕之所以說他幸運,因為他出事的時候轅門還沒有關閉,如果他真的中毒,還可以送到外麵去搶救。一旦等了轅門關閉,他想出去都不可能,而貢院之中是不可能有解毒的蛇藥的,所以他隻能等死。   想著林夕把那條蛇拎起來拿小刀把他蛇肚子剖開,把蛇皮扒下去,然後在考箱橫放在地上,當做案板,把蛇剁成一段一段的。林夕邊做邊想,入場之前先吃條小龍寓意著大鵬展翅。   趁現在沒有人上廁所的時候。林夕把木炭點燃。然後從門前的大缸裡舀出一鍋水,洗刷了一下小鐵鍋。鍋裡加上水,撒了些佐料,加上麵條,肉塊,幾片白菜葉加上那條剛剛獲得的毒蛇。然後,就用帶的簡易支架,架好鍋,咕嘟咕嘟開始煮起來。等鍋中的物品發出香味兒,就把那把麵條扔了進去。   從洗漱出門到現在,林夕是滴水未進呢,而且自己所處臭號,趁現在剛進貢院,廁所還沒有人用,趕緊煮點東西吃,省的臭號名副其實了,就沒有這種環境了。   看到現在這種處境林夕不由得感謝魏先生。要是沒有他一開始的那在廁所旁邊壘的小木屋子讓他鍛煉。在這種情況下,他是根本無法進行進食的。如果他無法進食。那麼就等於這場鄉試徹底的失敗了。沒有人能在不吃飯的情況下堅持九天的時間。同時,他心裡祈禱,希望另外幾個兄弟不要像他這麼倒黴。   咕嘟咕嘟小鍋裡的肉粥白菜麵條湯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飄著香味,傳了好遠。   旁邊監考的軍兵簡直都紛紛睜著雙眼,看著正趴在鍋邊挑起鍋中麵條一口一口吃著的林夕。   監考這麼多年了,頭一次看到這種分進臭號的考生。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種猛人剛進臭號就迫不及待煮東西吃的,而且吃的暢快淋漓,看的自己都餓了。   以前分進臭號的考生,那個不是嘔吐,嘔的麵色蒼白,接近崩潰邊緣!像這種剛進臭號,凳子還沒暖熱呢,就迫不及待煮東西的考生,對於監考的軍兵來講,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個稀裡嘩啦吃東西的考生的隔壁的那個考生就是因為分到臭號拿著手裡的硯臺亂砸墻壁,結果驚動了墻壁裡的毒蛇,給了他一口結果被咬的嘴吐白沫,抬到醫生那裡。醫生隻看了一眼用刀劃開他的傷口,吸了兩口毒血,就把他送出去,找外麵的醫生給他治療去了。   而且那名考生被蛇咬後,恐怕已經嚇的神誌不清了,嘴裡不停的喊著:“於休栽。”   負責巡考的外簾官現在正在巡視考場,這也是慣例,一開始就震懾考場,嚴肅考紀,另一方麵也有鼓舞動員考場工作人員的意思。   當這名負責黃字考區的外簾官溜達著快走到臭號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吸溜吸溜的聲音。這可是臭號啊,怎麼會有這種吃飯發出聲音?   以往監考走到這個位置時候總是能聽到考生哀怨的聲音,怎麼今天會有這種奇怪的聲音。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考場談不上有什麼衛生條件,在號舍巷道最後麵,有一個簡易小棚子,裡麵放置一隻糞桶,供考生大小便。   九天時間附近考生均在此方便,臊臭難聞,蚊蠅亂飛,不要說考試,就是臭味也夠考生受的。   而臭號就是靠近這個簡易廁所所在的位置,是它的隔壁。   好奇之下,巡查官又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就看到了顛覆他們三觀的一幕:一個看上去大約十三歲左右的少年,正在臭號裡端著一個小鐵鍋,拿著筷子吸溜吸溜吃的正起勁呢,整個人吃的很香很投入,頭上都吃出汗來了。   反而在臭號前監考的大兵,整個人一臉慘白幾近崩潰的樣子,看樣子心裡是有陰影了。   一時間,對比強烈的畫麵感,讓他記住了這個在臭號裡端著鐵鍋吃的很香很投入的這個少年。身處臭號,而麵不改色,泰然自若,酣然暢飲如故。   這種人,絕對不是一般人!要麼是傻憨呆,要麼就是不世出的奇才!有意思。   林夕吃的投入,根本就沒發現。負責他們這個考區的外簾官曾經來過。因為醜時就起床了,大約也就淩晨兩點多起床的吧,睡眠嚴重不足。   林夕吃完後,簡易的洗刷了一下碗筷子,就將東西歸置到一邊放好。   至於那個鐵鍋林夕草草的洗刷了一下,裝滿了一鍋水坐在在尚未熄滅的碳火上看了看炭火差不多能夠把水燒開,便把它放在考號的墻邊,不再理會。   然後把兩塊木板拚在一起把帶來的褥子鋪在木板上,把小被子往身上一蓋。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看著林夕吃飽了就睡,外麵監考的軍兵看到這一幕,心裡有所判斷。這個家夥看來是自暴自棄了,先吃好睡好再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來,這個年紀小的考生已經對這次鄉試不抱任何希望了。   巡視了一圈,原路返回的外簾官路過此處,一下就看到了擁被高睡,鼾聲四起的考生不由得搖了搖頭。   從來沒見過這種考生分在臭號,吃了就睡,不過這個考官也可以理解這個分在臭號的考生,他可能在以後的幾天,恐怕都沒有辦法吃飯了。   現在先吃飽了睡一覺。在以後的幾天裡,隻要能少少的吃一些東西就能夠把這九天八夜堅持過去。好讓自己能活著從這裡出去,看來這個考生雖然已經放棄了考試但是還是很聰明的而且相當果決,一旦下定決心,便立刻按照自己的計劃執行。   負責監察的文官就站在大門,明遠樓鼓聲響起。   “時辰已經到了,關門吧。”   負責禁衛的廣州衛的軍官說了一聲:“得令。”然後一揮手。   大門開始吱呀呀的合攏。每扇門有四名推士兵推著。緩緩的向中間聚攏,這時遠遠的傳來一聲:“莫要關門,等等我。”   透過即將關閉的大門卻見一名考生從不遠處狂奔而來,鞋子都已經跑掉了一隻。   時辰以到,明遠樓又是一通鼓響,卻是傳來了一個悠長的聲音。隻是上麵的命令已經下達,軍官已經讓幾個守兵已然是關門鎖院了,至於姍姍來遲的書生,那就要等到下一次鄉試後再考了。   本來隻要監門的官員稍微通融一下,這個考生還是可以進去的。隻是這樣那名官員要擔乾係,他與考生又毫無關礙。所以那扇貢院大門終於在那個姍姍來遲的考生的麵前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