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的紅漆木門打開了半扇。開門的是倉庫門房老犟頭。 這個須發如雪的老頭,出身衛軍,今年五十有六。早年間,在參與海上的戰鬥中丟了一支胳膊,至今孑然一身。 別看這老頭虛發潔白但他眼不花,耳不聾,身體硬朗的很,站在那裡就像一棵筆直的鬆樹。頑固的就像腦瓜上持意要留著的那頂鐵胄一樣硬邦邦的。 老犟頭容石家收留,給石家這個倉庫看門多年。這間房子名為倉庫,實際上適合養濟院差不多的,一個石家的私人養老院裡麵住著的都是跟著石家這些年跑海後了然一身毫無牽掛的老人。 這些人不可能再有後代,所以石家就把他們養在這裡,給了他們一個看倉庫的活兒。庫房中都是一些不值錢的貨物,夜裡住在這裡的人輪番打更看護庫房,實際上就是找個由頭把這些人養了起來。原來這些人是住在平安湧的,但是這些老頭兒各有各的怪癖和平安湧的疍家人處的並不好。後來石家才把他們安置到這個倉庫裡。 今天林夕來到這裡就是因為這裡有一位姓白的老爺子,今天過60大壽。石家商行的一些老人都會過來給他助祝壽。 這些人當年在海上一起漂泊,又是同一個東家,彼此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聽響兒,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到了。”多年的門房生涯,老犟頭練出了一門聽腳步聲辨人的絕活。 “老犟爺,這個給你。”石天玉笑嘻嘻的把手中準備好的一些花生米和下酒的小菜,還有一斤酒放到老犟頭的手中心細如發的石天玉早有準備。 畢竟不是大戶人家,該有的規矩還是有的。老犟頭算是石家恩養多年的家仆今天的事情尤其重要。老犟頭必須守緊門戶,不能讓任何的外人進來。 “老犟爺,歲數大了,淺嘗輒止。” “臭小子,還用你來教就白在海上跑了那麼多年?裡麵都等著,還不快進屋。” 在老犟頭的笑罵聲中石天玉帶著林夕過垂花門,經這座三進三出院子的抄手遊廊往中院而去。 中院,宴客廳人頭攢動大概有三四十人在這裡議論紛紛。 “喲!小少爺今個兒你可是來晚了,等下可要罰酒三杯。” “認罰,認罰。” 石天玉一路應付著,大步奔向今個兒壽星翁的所在。 他到地頭兒,著急忙慌地將攜帶的賀禮交給了在一旁伺候的白彪。楊朝升在白老爺子身前撲通跪下。 砰砰砰! 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白彪大聲唱賀:“弟子石天玉祝師父您老人家,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起來吧!” 白老爺子給石天玉塞了個接著吩咐:“別亂晃悠,同你白師兄一塊待著去。壽宴過後,我要單獨考校你的功夫。”老爺子這是對石天玉匆匆來遲,心存不滿了。 這時石天玉指著林夕說:“這是我的表弟,老爺子不是想寫一個壽字為今天賀禮,今天請個書法高手寫個壽字呢,我這個表弟是今年的舉人,我特意把他領來給師傅寫個壽字。” 說著把隨身帶來的紅紙鋪在老爺子麵前的一張空著的桌子上。然後拿出硯臺和墨條開始在旁邊給林夕研墨。 林夕把隨身帶來的大筆仔細的清理一下,就著石天玉磨好的墨在那張紅紙上寫了一個草書的壽字。 大師兄白彪露出一臉的壞笑說:“師弟,你這份賀禮夠厚的啊!用了不少心思吧?” “哪裡,哪裡,小小禮物難以報師父、師兄的恩情與萬一。” “我就喜歡你小子會說話,今兒個怎麼來這麼晚?” “本來早早的就出門了,正巧父親知道了師傅的想法,知道他老人家請了好幾個人,都沒人給他寫這個字,所以特地讓我轉了個圈兒,把我表弟給叫來,給師傅寫這個壽字,就耽誤了時間。” “原來如此,沒發生啥事吧?” “我可是個小機靈鬼,怎會有事情?” 師兄弟倆故意說的很大聲。他們偷瞄到白老爺子在旁邊尖起耳朵偷聽,引得二人忍不住同時嘿嘿的笑。 白彪並不是白老爺子的親戚或者兒子隻是白老爺子的徒弟。 白彪的父親當年和白老爺子一起走海,為了掩護白老爺子被海盜一刀砍在要害身上而亡。 白老爺子就把白彪收在身旁當做徒弟,實際上是當做養子一般對待。而白彪在沒有事情的時候也來到這裡陪伴在白老爺子的身旁。 白老爺子有一身的武藝,收了幾個徒弟,就以白彪為首,石天玉為關門弟子。而白老爺子的這些徒弟實際上就是石家私人養的家丁。 白老爺子今年其實才五十九歲,過的是虛歲六十大壽。 按老爺子的話說,如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便有心殺賊,奈何無力回天日子有一天過一天熬著何時是個頭? 這種英雄遲暮的無力感,細品起來很悲涼。據石天玉解說,在對抗外侮的事兒上,老白家可是貢獻了不少的人命。 白老爺子的祖父和叔祖都倒在了抵抗倭寇和平土司造反的戰場上。他們表現的很英勇,冒著箭雨向著強盜們的陣地,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沖鋒,在有些人看來他們的行為極為不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很愚蠢。不得不說,他們死的很壯烈。 白老爺子的壽宴本身就不再意祝壽,而是有其他的目的。熱鬧的場麵是不復存在,今兒個來人不多,女客更是一個沒有。 來祝壽的人員,隻有幾家經常走動的好友,還有就是石家商會的一些老人和白老爺子收的幾名弟子門人。 壽宴顯得冷清了些,搞得白老爺子幾乎沒有展過顏。難得石天玉送來的壽禮,能博師父一笑。 今兒,白老爺子的六十壽宴人不多,宴開三桌,一切從簡。 底層民眾生活在和平時期也水深火熱之中,尋常百姓過的日子生活所需都是能省就省的,雖然這些人有石家養著,但也是隻提供他們的衣食,像過壽這種事情還是要自己掏錢的,祝壽的人都有好長時間沒能吃頓好的了。 包括白老爺子爺倆在內,在座的大多數人吃相都不怎麼好看。石天玉這一桌坐的都是小字輩,由大師兄白彪作陪。 旁邊那桌有著這麼一位仁兄每道菜隻要剛一上桌,就會率先夾一筷子,嘗上那麼一口,全部嘗完以後他就把筷子放下,再也不動筷了。 這位仁兄就是今天這場宴會的目標人物之一,於先生。在他常說還是吃比較重要能夠吃盡海陸三鮮,嘗遍人間五味吃好了,喝美了。 當於先生把一道剛上來的鴨子放到嘴裡咀嚼了兩下,然後便吐在吃碟當中。 旁邊的人。看著於先生皺著眉頭,也不動筷子一臉的疑惑的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味道不對。” “這道清蒸鴨子少了些火候,又乾又柴。” “這道清湯,不夠軟滑,味道口感也偏重了些。” “特別是這道燜牛肉,用的肉有問題?” 在華夏,尤其是新中國建立之前牛是重要的生產工具,殺牛吃肉可是重罪,能吃上牛肉可是難得。 他身旁的人一臉便秘的模樣,牛肉他嘗了,覺得還成,確實沒能吃出什麼異樣來。但他也對顯擺自己吃過用過的於先生有些不滿,於是對他小聲的說道。 “我知道你吃過的東西多,但是你也不能在白老哥的壽宴上信口雌黃啊。” 因為這個時候吃牛肉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誰也不敢說吃的是牛肉,隻能以羊肉,馬肉等名稱代替,這是吃的人心裡有數,但絕不能說出來。 於先生咧嘴一笑。 “咋的,沒嘗出來?” 坐在兩個人身後的白彪是個爽快人,哪有閑情逸致擱這兒猜謎於是插嘴:“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沒那閑工夫跟你猜謎。” “沒嘗出來,就算了。” “爺們今兒請得雖然不是禦廚,那也是地道的府幫菜傳人。” 練武之人性子急,而且屬於炮仗脾氣。白彪開啟了懟人模式。 “得,小師弟幫師兄去把今兒做席麵的大廚請到這兒來。” 白彪拍了一下石天玉的肩,讓正安安靜靜吃瓜看戲的他去幫忙跑個腿。 沒法子,誰讓他年紀小,入門晚呢! 這個庫房有一大一小兩個廚房。大廚房用來做一日三餐雇了一個廚娘給倉庫的這些老爺們兒來做飯,那個小廚房平日裡也就燉個湯,熬個藥,燒燒水啥的。 今兒個,白彪花錢在外邊請了個大廚到家裡來做壽宴用的正是大廚房,由廚娘給請來的大廚打下手,隻有三桌席麵,倒也忙的過來。 當石天玉進入大廚房的時候,大廚正在一邊往廚娘碗裡殷勤地夾著“剩菜”還不時語出輕佻之言。 廚娘紅著臉,自顧自地扒著碗裡的飯菜吃並且身體逐漸遠離這個不懷好意的男人。 她是石家的族人。家裡男人出海跑船的時候,被海盜用一桿竹槍在腰側開了個口子命是保住了,卻成了個藥罐子。家裡實在太困難,求到了石家在這裡做個廚娘貼補些家用。 廚娘姓石,膚色白如玉,玉質柔肌,二十出頭的年齡,剛生過娃,身體呈現出婦人那誘人的豐腴。常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容易出事。這請來的大廚被迷的起了色心,口花花的占著便宜。 “咳咳。” 咳嗽聲打斷了廚房裡的曖昧氣氛。石天玉盯著眼前這個估摸著三十不到的年齡,卻已經老氣橫秋的男人。 石天玉大聲道:“你就是我大師兄請的大廚吧?有人請你去宴客廳敘話。” “少爺。”那個廚娘看見石天玉,如同看見救星一般躲到了他的身後,這一點好太多了。 大廚聽見廚娘的叫喊聲頓時你麻溜地放下手中碗筷 “勞煩前麵帶路,我這就跟你去。” 出了廚房門大廚帶著笑臉輕聲的問道:“我叫何貴。請問不知對在下做菜的手藝可還滿意?” 石天玉裡忍不住一陣玩味,回頭瞄了一眼已經回到廚房間裡,還在端著碗,賣力乾飯的俏廚娘。 宴客廳何貴的到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何大廚來的正是時候。” “來,陪老夫喝上一杯。” 白老爺子招呼著,要和新來的客人喝酒。 “師傅,酒還是先別忙著喝。” “我有話要問他。” 白彪此時出來,把場麵給攔下了。 “哦?” 白老爺子瞅了瞅何貴,又瞅了瞅自己徒弟。 “行,那就你們說。” “你是府幫菜的傳人?” 於先生問的很直接。 “是。” 何貴回答的很乾脆。 “師從何人?” “彭,彭……” 難到碰到了勤行裡的圈內人何貴的心念急轉。 “打住。” “據我所知,彭師傅從來不讓徒弟私下兒外出接活。都騙到我大哥這兒來了,信不信踹死你。” 有這麼位於先生看著像個猛張飛,卻沒有真動手。 眼兒前這事兒到這裡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負責給白老爺子組織六十大壽的白彪,結果事情鬧出了烏龍,讓作主請何貴來做壽筵的白彪很沒臉,尤其把人丟到眾多眾師兄弟和師傅的老友麵前。 白老爺子知道自己這徒弟性如烈火,嫉惡如仇。他率先開口追問: “說。” 這何貴也是個狠人。他想到怎麼會露餡? 今兒這事大不了討頓打,拿不到工錢而已,主家不會做的太出格。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竹筒倒豆子,全給坦白了。 “我不是什麼大廚隻是偶爾在菜館裡麵幫閑。這次扯著府菜傳人的大旗,就想偷摸著賺點兒外快。” 白彪聽了何貴的說辭瞬間給氣樂了,結構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這個時候,石天玉出手了。他一把拽住白彪那隻就要打人的手勸道:“大師兄,今兒師父壽筵宴請賓朋,當和氣致祥,可不宜動手傷人。” 壽宴上有了這麼一個插曲,之後很快壽宴結束了,白老爺子帶著徒弟把友人送出了大院兒,剩下的都是石家商鋪的人了。 石老爺子把留下的人帶到了客廳,這時從外麵石鬆亭帶著幾個人從屋外走來掃視著無中的眾人,輕咳一聲說道:“把於先生和劉德全抓起來。” 早有準備的,眾人一擁而上,將兩人捆了起來,同時嘴裡是塞上了抹布。 接下來就是一番言行拷打。兩人身上被鞭子抽出來的血跡橫七豎八。兩人仍然說自己是冤枉的,不吐露一個字。 林夕在旁邊看著從兩人身上翻出來的各種物品,突然一個兩個瓷瓶子映入林夕的眼,林夕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兒,打開這個瓶子後香味兒更濃鬱了。 這時林夕對著石鬆亭說:“舅舅等一會兒把兩個人捆著,就在這裡,等一會兒他們就會說的。” 就隻負責打鞭子的那個人並沒有停手。石鬆亭沖他擺了擺手,那個人停下了手中的鞭子。石鬆亭讓他過來給林夕介紹。 “這個人叫楊秋,我把他送到衙門裡。跟那個負責刑罰的衙役學了兩年,手裡是有分寸的,不會把人打死。” 林夕知道石鬆亭誤會了他,然後說到把手中的瓷瓶遞給石鬆亭說:“這種東西叫做鴉片。是唐朝時期便流入我國的一種藥物,它有很多別稱有大煙、煙土、阿芙蓉,福壽膏,阿片、烏煙、烏土、斬男香、迷魂湯。通過這些名字,你也能聽出這種藥物到底有什麼藥效,它有鎮靜,鎮痛,麻痹的作用,但是這種藥物雖然有效,但是它有個極大的缺點就是能夠上癮。” “上癮”石鬆亭叨念了一聲,然後咽喉動了動,林夕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那頓飯還對他有影響麵對石鬆婷說:“舅舅,是不是十分難受?我來給你緩解一下。” 然後林夕讓石鬆亭坐下,從隨身的針包裡掏出了兩根大號銀針刺進了石鬆亭兩個張口的虎口下方,大拇指和掌骨的連接處,左右手各刺了一根大針,他感覺兩隻手又麻又脹。 林夕咧著嘴笑:“不壞怎麼能對付得了你,你現在還想吃魚嗎?” 石鬆亭皺一皺眉,“你提起魚我還有點想吐的感覺呢!” 林夕對針刺效果很滿意,“你先別亂動,讓針在裡麵,多待一會兒。” “你紮得這是什麼穴,太難受了,兩隻手都是麻的。” 足足過了兩刻鐘林夕才把兩根針拔出來。林夕這種針刺虎口穴的做法是後世清末民初的一名鈴醫研究出來的,是針對當時鴉片煙泛濫治療鴉片煙癮用的。對鴉片煙癮比較輕的人,能夠一針見效,比較重的人也有緩解作用。 其實這個是教他醫術的那個老中醫交給他的偏方。在當時已經沒有什麼用了,當時的中國別說大量的人抽鴉片,就是販運了0.5g的毒,都是槍斃的命。 所以研究出來的這些中藥方基本是空有方子,沒有病人,而在這個時代人們對鴉片的危害認識不清,也有人沾染毒癮,但是不像清朝期末的時候那樣多而已。 林夕從藥瓶中倒出來的藥丸就是鴉片混合著一些草藥製成的,看著那些藥丸,林夕就知道兩前眼前這兩個人肯定有鴉片煙癮,所以才不著急對他進行審訊,隻要他犯了癮,那就一切東西都迎刃而解了。 於先生眼球一轉,說道:“先鬆我綁,我說就是。” “好,你和黃家的人接觸,誰先找的誰,具體要做什麼,到底對石東主有什麼陰謀?還有那些銀子都到哪裡去了?” “是黃家的人先找的我……” “老於你真是不知死的鬼啊……” 楊秋看到於先生左眼球先動,眼珠向上,嘆了口氣,說道:“到這時候還要編瞎話,這是你逼我的,不能怪我不講情麵。” 最簡單的辨別真話還是假話,有很多細微之處,楊秋學到了一些皮毛,也能夠通過犯人的麵部表情推斷犯人說的是真話和假話。 這時候的衙役雖然沒有理論基礎,但是他們實踐經驗非常豐富,通過長時間的總結,總結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其實現代醫學研究表明多半人都是右腦是記憶區,左腦是思維創造區,如果回憶事實,多半是右眼眼神先動,如果是左眼先動,說明就是在編謊話。 當然這個也可能出現誤差,不過可能性極小,最少楊秋學會之後拿不少人試過,多半都是準確的。就算有幾個不準的,那也不好意思了,誰手底下沒有幾條冤魂呢……。 楊秋搖頭一嘆,臉上還露出憐憫之色,這時石鬆亭說:“先拿劉德全來教練手給於先生打個樣兒。” 石鬆婷雖然信任林夕的醫術,但是他也氣憤兩人背叛了自己。於先生身體比較瘦弱,怕被楊秋給玩兒死,所以選擇了身體比較健碩的劉德全。” 要說怕死之心人皆有知,但劉德全開始也是變的緊張起來,他是滾刀肉似的人物。 喇虎在天津叫混混,上海叫青皮。在江浙一帶叫打行,現代叫黑社會。市井中向來不缺這種人,哪怕刀子上身,也絕不能皺眉。否則就會丟了麵子,失去了在行當中混跡的資格。 劉德全右手和左右都缺了手指,這是當年和人家“玩簽”時自己斬下來的,兩幫喇虎爭地盤,不一定大打出手,各自派出有字號的人物,上來抽簽,抽中了,自己便是剁手指,稍有退縮害怕的,從此就不要在這行當裡做人了,趕緊種地去。 他看到楊秋手中拿出一柄鋒銳雪亮的小刀時,臉上居然還露出不屑之色。玩過“簽”的人,豈會怕這麼一柄小刀? “老劉我知道你不怕刀子。” 楊秋一臉肅穆的道:“這事兒是東主吩咐的,你可別怨我。” 冰冷的刀鋒一直向下,又過來兩人剝了劉德全的褲子,褲襠裡的那、話兒立刻暴露出來。 劉德全感覺不妙,厲聲道:“楊秋你狗日的要做什麼?” 楊秋淡淡的道:“東主說你是個憊懶人物,一般的法子不一定治的住你,咱這裡就一句話,你老實說了,給你個痛快,你再不說,先割了你下麵的這玩意,然後再一刀一刀碎割了你,外間已經在小火燉著參湯,用來給你吊命,不割你三天三夜不算完事……老劉你想想,切了那玩意,你就殘缺不全,到地底下都是被人瞧不起,人家給你什麼天大的好處,值當的麼?” 這年頭的太監要麼是打仗俘虜的異族童子,要麼就是在京畿附近的貧家出身,除了京畿那幾個固定的地方,就再沒有人願意進宮,就算做到太監,始終是身有殘缺,下葬時還要將割下來的那玩意和身子葬在一起,不然的話,心都不安。楊秋這一招就是心理戰。 可是他沒有料到劉德全居然毫不客氣的哼了一聲,“哥哥吃了也睡了,這輩子值了,你要割刀子快點兒。給哥哥縫好。然後哥哥準備到北邊去當太監,你就要小心了,哥哥如果掌得權,那你們就……哼哼。” 楊秋把刀子狠狠的插了下去,劉德全突然間兩眼向上一翻,便攤在那裡,旁邊人摸了摸他的鼻子,然後說道:“狗日的,嚇昏過去了!” 楊秋摸了摸腦袋,尷尬的笑了一笑,然後拿著那把刀子來到了於先生的麵前麵前,把他的褲子脫了下來。 “狗日的楊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石家給你服什麼迷汗藥了?” 嘴裡的抹布一拉出來,於先生的氣勢就如山崩海嘯一般:“人家黃東主才是家大業大,你看石家現在風光,外頭多少人等著要他的命,你狗日的遲早也必定是橫死街頭。” 楊秋抹了一把於先生噴出來的唾沫,臉上居然還是掛著笑。 看到他的笑容,於先生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東主將來怎樣就不勞你老於操心了,你這層麵的也不知道東主背後的靠山有多硬,黃家再能也不過就是商人,關係還未必有咱東主硬氣。 再者說東主對下頭何等大方,黃家那邊對店裡的人怎樣你當我不知道?現在用著你了,自然許給你多少好處,哪一天用不著你了,你就是床底的夜壺,趕緊就塞起來……你狗日的說不說,不說的話,底下還有很多好活等著你。” 林夕聽著於先生說的話心想一點兒都沒有錯。什麼穿越回來就搞發明創造,然後拚命撈金,或是種田發展什麼的小說林夕曾經也看過幾本,現在看來全是胡說八道,在明朝這種政治環境下,沒有官身和背景的富商就是肥羊,底層軍官沒有家族倚靠,就算立功再多也毫無用處。 比如這次石家能夠涉險過關,是因為他身後有林家這個強橫的軍方勢力和林夕這個13歲的舉人,那些文官不想得罪林夕,給自己的後代埋雷而已。 “行了,楊秋住手吧。”石鬆亭看著眼前的場麵,想起林夕剛才告訴他的話,製止了還要動手的楊秋。 “把兩個人捆好放到椅子上,咱們再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