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儒、佛等學說是偏重個人文化修養的文科生,這些煉丹術士就是追求物質世界真理的理科生。 基礎的化學研究和化工製造這種極其耗費時間和精力的事情,化學這種實驗科學,光耍嘴皮子是沒用的,是需要在大量的實踐中去嘗試和總結的經驗雖然他們的目的是為了研究長生不老。 要不是有這種始終望著這個堅定的目標努力的人們,中國歷史上就不會出現黑火藥,也不會有冶金學和合金技術的長足進步,拋開他們那些招搖撞騙的手段不說,稱他們為現代化學的先驅也不過分。 林長石聽著林夕的話語,然後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他對其餘兩兄弟說:“果然張掌櫃說的不錯,對於這些歪門邪道的事情,咱們這個幼弟了解的很多,拿回來問他準沒錯。” 然後林長石對林夕說道:“你猜猜我是如何得到這些?嗯,金子的。” 林夕瞅著那放在木匣中銀白色的金子說道:“給你的這些東西應該是不是道士就是和尚!他應該自稱能夠化銀為金。這些東西應該是你花錢買的,價格應該低於銀子和金子的兌換比例,還有他應該要求你再花更大的數量的銀子,去購買他的秘方。” 林長石聽完後拍了拍巴掌說道:“雖然不中,但也不遠矣。這幾塊東西是舅舅石鬆亭帶回來的。 他聽說有一個神通廣大的雲玄道人會這種化銀為金的法術,並且花了兩千兩銀子買回了這些東西。 石鬆亭回家試驗以後發現的確可以變成金子,他便又去找雲玄老道。 雲玄老道這時改了說法,說那些金子是故意放出的東西隻是為了尋找有緣人。 這種化銀成金的法術是有一定比例不成功的,所以他要在這些有緣人中挑選出成功率最高的來進行他的下一步。 如果有緣人想試驗一下的話需要拿出1萬兩銀子,放在他那裡,然後打上記號,由他來從這有緣人中挑選一批。 因為這位老道出來是要用這種法術募集一筆錢財來修建道觀的,因為這種法術是消耗功德壽命的一些其他不能見的東西,所以能施展的數額並不是特別大。” “所以石東主就交了1萬兩銀子,對嗎?”這時林長申站在旁邊冷冷的說道。 林長石點了點頭說:“沒錯,但是這些都是他自家的銀子,我們也不能說什麼。” “但是如果這個有緣人選出以後則需要100萬兩銀子。這就不是他的家產能承擔的,所以他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張掌櫃。 張掌櫃不同意,但是你知道石鬆亭的身份比較特殊,又是帳局的股東主之一,張掌櫃便把這個皮球踢到了我的腳下。” 這時林長礁說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老道準是騙子,他就想從人們手中騙一筆銀錢。” 林長申卻旁邊插話道:“這到未必,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詭異。所謂篩選有緣人,一定是從這些願意加入的人中挑選最有錢的人。可是在廣州那個地方最有錢的人往往也代表著他們有很大的勢力,那些老道想帶著銀子跑路,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林長石說道:“張掌櫃也是這麼說的,他說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所以讓我來問長旭。這個家夥跟他師傅學的最多的就是歪門邪道。” 然後林長石笑著看向林夕說道:“我開始也不是十分的相信。後來派人曾經跟他的兩位師兄打聽過。長旭的師兄也肯定了這種說法。 但是這件事情又不能廣而告之,所以我們隻好把咱們兄弟幾個都聚到這裡來商討一下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林長礁撓著頭發說:“這件事情唯一為難的地方,這是個陽謀,隻要人存在貪心,那幾乎就百分百會上當,但是我們又不找不到破綻在哪兒呢?他們拿著十倍的銀錢來換白銀,這種事情看著就詭異。” 林長申邊點頭邊應和林長礁的說法:“這件事情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這些人是騙錢的。不過這種事情反而是最好辦的,大不了咱們那位貪心的舅舅陪個幾萬兩銀子,以他的身家,這點兒錢他是賠得起的。 可怕的是第二種情況,有人利用這種騙局,從我們手中短時間內承對大量的銀兩。 他們利用這些銀兩乾其他的事情,等事情辦完之後,再把銀兩還給我們到時就說法術失效了,參與的人也不能說什麼。 可是問題是如果他們要選擇生意的話,那最合適的就是海外貿易。可是這些商家也不是傻子,能讓他們平白的騰挪一大批銀子去做海貿生意嗎?雖然海貿利潤很高,也能讓這些人有些賺頭,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林夕坐在那裡聽著兄弟幾人在分析這件事情的詭異之處。 林夕突然想想到了後世的一種金融操作手段,這種金融操作手段是相當厲害的。 1992年,索羅斯首次出手,憑借大量狙擊做空英鎊,擊垮了英格蘭銀行,導致英國不得不退出歐洲匯率體係,而他從中凈賺十億美元。 1994年,索羅斯如法炮製,做空了墨西哥比索,直接讓墨西哥金融體係倒退5年。 1997年,索羅斯又開始在東南亞發起連番狙擊,掠奪了超100億美元的財富,將泰國、馬來西亞、印尼等國家幾十年來積存的外匯洗劫一空,經濟直接倒退了幾十年,引發了東南亞有史以來最劇烈的金融大危機。 可以說,索羅斯就像是蝗蟲過境,風卷殘雲般,將所到之處的財富吃光吃盡。索羅斯所采用的金融手段就是做空。 林長石看見林夕手拿著筷子停頓在半空,兩眼茫然的看向遠處,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 林長石拍了下桌子將林夕驚醒說道:“長旭,你想到什麼?說出來讓大家商議一下!” 林夕回了回神,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道:“你說的這種情況,有點兒像我師傅給我講授的一種空手套白狼的詐騙手段。我師傅給了他個起了個名字叫做霸盤。” “如果是要做霸盤的情況那就是用空手套白狼就是他們的絕招。 這是一個經典騙術,某種手段從別人的手中借到某種東西在通過高價介入並賣出某個東西獲得大量的金銀。 然後在未來的特定時間內以更低的價格買回該資產,還給借讀出東西的人從中賺取差價手段。 聽起來可能有點兒復雜,我拿豬肉來舉例,比如說現在豬肉的價格是30文銅錢一斤。劉老板跟你借了10萬斤豬肉,並約定一個月之後全部歸還並多給五千斤。 拿到豬肉以後然後你三十文錢的價格把豬肉賣出九萬五千斤,劉老板把賣豬肉的錢放在手中。在接下來的這一個月內,劉老板挖空心思的發放謠言,說吃豬肉會得病或者吃豬肉會死的什麼的,壓下豬肉價格。 並且自己帶頭將手中留下的豬肉按照20文銅錢一斤的價格全部賣了。人們有種惡劣的消費習慣,那就是買漲不買跌。大量便宜的豬肉湧進市場人們反而會不樂意購買。於是其他豬肉商販怕豬肉賣不出去一是跟著劉老板繼續降價賣肉。 很快,市場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降價豬肉,物以稀為貴,反之自然。豬肉就會便宜,再加上謠言造成的民眾恐慌,此時豬肉價格暴跌,也就10文錢。 當一個月過去以後,劉老板用10文錢的價格從市場上買了10萬零五千斤豬肉,還給你,10文錢又買入,25文錢賣出,中間15文的差價就是劉老板賺取的利潤。 這就是做霸盤,其中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怎樣把豬肉價格打下去,隻要把價格打到低於拋售的價格,劉老板就能從中大賺一筆。錢財不是平白來的,這種手法對那些老實做生意的商戶就是一種盤剝甚至可以把他們坑的傾家蕩產。 而想要擋住劉老板的進攻獲利,應對的招術就是死死穩住豬肉的價格。” 這時林長石反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林長申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林長礁撓撓腦袋看著兩人的臉色感到有些疑惑;林長旭則悠然自得的在桌上的美味佳肴中挑選自己愛吃的,不時得把食物放到嘴裡;頓時屋中的氣氛凝聚並沉寂下來,隻能聽見林夕咀嚼食物的聲音。 這時林長石打破了屋中的平靜,他輕聲的說道:“恐怕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林長礁跟著補充的說道:“難道是對付我們林家的?” 林長申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一個陽謀,就算舅舅石鬆亭不踏入陷阱,也會有其他人踏入他們的牢籠之中而不自知。他們隻是為了籌措錢財、借力打力、看來已經有人對我們獨霸呂宋島這條商路有些不滿了。” “等隔離結束之後,不現在,馬上派人通知家主,讓他做好準備,恐怕這次這一關不好過呀。”林長石連忙給四兄弟的討論畫上了一個句號。 在同和林家兄弟被關在一起的這片區域的西南角的一片房屋之中,王海琪坐在房屋中,看著地上鋪的稻草和橫七豎八躺在上麵的十來個同船的夥伴心裡默默在想著心事。 王海琪來自有天堂之稱的蘇杭,他家裡他所在的村子是都姓都是姓王的人家。 王海琪家裡有七畝水田,還租種著宗族裡的十畝水田。雖然租稅很重,但也能夠勉強糊弄一家的肚皮。 可是今年年初的時候,自己的爺爺患上了重病,家裡從白善人那裡借了五兩銀子,可是到了收獲的時候,王善人的管家帶著家丁前來收租,五兩銀子變成了12兩。加上應交其他一些租稅一共需要18兩銀子才能填上這個坑。 家裡當時打算要把堂妹和她的妹妹一共六個女孩子賣出去還錢。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住在隔壁村的水生叔找到他家,說是家裡出一個人跟他出去打工,他可以介紹到海外去賺錢。 海外去做活一共是五年的時間,每年工錢十兩銀子。王家可以隻要出一個人可以先領一年的工錢,他再借十兩銀子給王家,這樣就可以還上錢財。 而且水生叔借的銀子隻要王家還上便可以,不收任何利息。 於是作為次子的王海琪便跟著水生叔踏上了出外打工的路途。 開始水生叔把自己交到一座海船上,同行的有十來個人,其中有一個歲數最大的叫做王凱。 王海琪和王凱兩個人同姓所以一路上很受他的照顧。 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泉州,便被搭乘的航船介紹到一艘專門運送出洋打工的人的船隻。 他們十幾個人便被分開來裝入了倉室之中,每個倉室隻有兩個同船來的人在每個艙室中大概有四五十人,住的就如現在一般局促。 王海琪和王凱兩個人碰巧被封到一個艙室中,而且在上船之前,王凱在碼頭上買了四個葫蘆,並買了一些能夠長時間存儲的食物兩人悄悄的放在懷中。 王凱看著有些疑惑的王海琪好心的小聲解釋起來。:“生仔船就是裝我們的這個船。這裡你能看見的這些個人都是生仔,說起來也沒什麼可怕的,就是出海去給大戶做工。” “小兄弟,你什麼都稀罕,肯定是哪個村裡第一次出來的吧?” “我聽說外洋裡做工,一個人能掙回來一家人用的錢,才跟著村裡的人一起出來的。”王海琪小心翼翼的回答。 “啊,那你們村啊,十有八九沒出過生仔,我估計也是給騙進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笑嗬嗬的說道。 “不過你不必害怕咱們這條道就是在船上比較危險,隻要到了地頭兒。那我可以告訴你,咱們的幸福日子就來了,有不少地方還免費提供女仔的,隻要你留下,那些女仔還可以配給你當媳婦兒。”說著他沖王海琪眨了眨眼睛,並露出一個猥瑣的笑臉。 “大叔,你怎麼會這麼清楚?” “哎,你大叔我已經是第二次出海了。看你旁邊兒這位老兄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出來了。”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裡鼓鼓囊囊的,仿佛裝著什麼。 “你小子真是有福,第一次出來就有人照顧你,想當初我可是九死一生啊。” “我本就想在南洋乾了五年,賺了200兩銀子,準備回家買房之地,可是到了家裡發現家裡已經衰敗了。我把銀子留下,這次出去我就不打算再回來了。” 說著這個男人左右的看了看,小聲的說道:“在我們這些人中不光是自願來的,還有不少是被拐騙或者被地痞迷倒給送上來了。在海上經常鬧事的也是這些人,要加點兒小心別把自己卷進去。” 說著他又抬高聲音繼續說道:“呃,我們村裡啊,有人就收到了出海做工的人送過來的銀錢,足有三十兩,一家人夠吃好幾年了。” “啊,這麼多。那肯定有人搶著去啊,乾什麼還要走歪路迷了人來了。”旁邊一個和王海琪同樣臉色有些稚嫩的人問道。 這是旁邊一個滿臉憂鬱氣質的男人說道:“搶著去,你說的輕巧,誰願意背井離鄉的去南洋的地方做工啊,銀錢多也得有命去掙,如果不是逼的萬不得已,誰會在這死中求活的海路上拚搏,還不如去走海當船夥計。出洋那海上的路要幾十天,生仔的想要下船,那不容易。那是需要到地頭那些同族的地主花錢來買的。” “不過小兄弟不用擔心,那買我們的那些同族對咱們是很好的。至少吃飽穿暖,每年的工錢也不會拖欠。隻要你還清了買你的路費錢,剩餘的都是你們自己的。”說著又隱晦的拍了拍肚子,小聲道:“千萬藏住嘍這是你一路能活下來的保障。” 王海琪扭過頭,不再聽哪些人在嘮閑嗑,他轉過頭來麵向王凱說道:“本家大哥,我連村子都沒有出過幾次,家裡還有父母和兄弟姊妹,我不想死在外麵。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聽別人說的。傳出來的,傳來傳去呢,也不成了樣子。不知道南洋的真實樣子是什麼樣的?” 近處的幾個人比較年輕和第一次出來的人聽到了動靜,不動聲色的擠過來。 所有人都知道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但是他們大多數都是背水一博用自己這條命給家裡人掙一條活路。 所以每個人都有一去不回的意識,但是多知道些總是好的,說不定就要靠著知道的這一星半點活命呢。家裡人還等著自己拿銀子回去。 王凱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南洋這塊地方是很大的。呃,生仔船出海啊,行個幾十天,會沿途經過一個個咱們漢人開辟的地方。那裡的地主就會出錢從船上選取他們需要的生仔。有的地方是種地,有的地方是做工,最富的就是那個還有采金礦的地方,據說那裡遍地都黃金的。” 王凱看著周圍那一雙雙閃閃發光的眼睛,輕咳一聲繼續說道:“哎,跟朝廷一樣,那些同族人開墾的地方是在南洋的那些朝廷的管轄之下的,南洋的朝廷把地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啊,每塊地呢,都有主子。出洋的人就是比如去挖金子啊,金子歸地主,地主呢會給你做工的酬勞。” “聽說出洋的挖金子的人家,一次就從外麵送回來五十兩銀子,幾年都夠吃了。”王海琪扭頭看去,發現是剛才說有人讓托人帶回30兩銀子給家人的那個猥瑣的男人。 王海琪聽著直搖頭,沒一會兒功夫,就從三十兩銀子變成了五十兩,趕上一氣兒在地裡收了十幾茬的莊稼了就是沖他這不斷變換的銀錢的數量,說明此人也是聽別人說的,並沒有親眼見到。 王凱這時起了興致,接著說:“哎呀,據說這挖金子的地方啊,吃飯管飽,還有肉呢。” “哎,就這麼掙他個三五年,回來咱們不都成老爺啦?”什麼時候都有捧哏的人,這是旁邊的一個微胖的的年輕人順著王凱的話繼續說下去。 旁邊就有人嘲笑他。“這做美夢吧,天上掉餡餅也不能就砸在你頭上了。哪有那麼好的事兒啊,他們自己去發財就是了,用得著又騙又綁的四處搜羅人啦。” 王凱聽在耳裡很不是滋味,張口就回了過去:“能有口飯吃,誰願意背井離鄉啊?” 王凱看了周圍聽他說話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於是趕緊補充道:“我說的這些個都是送回來的僑批上寫的。僑批,你們知道是什麼?就是出南洋人送回來的家信。哎,那還有信裡說,一切都好。” 停了一停,王凱回過味兒來,他又說:“這話說回來了,這倉裡的人也不都是綁來的。送回來僑批的那個人,那是正經在廣州簽了契約自願去的。” 接話的那個人臉上有麻子,看著王凱,直眉瞪眼的變了臉,糯糯的縮了回去,不再接腔了。 這是周圍的人也反應過來王凱說的這些話,有些是他親身經歷是可信的,而有一些也是他道聽途說的,所以周圍的人就開始慢慢的散開了。 王凱打了個哈欠,抱頭躺倒:“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哎呀,我今天管不到明天,還是省些體力的好。” 王凱的這一躺倒,而周圍的那些人也紛紛躺倒在地一副不相往來的模樣。 不過王海琪通過王凱和船艙裡幾個人的談話總結了一下確定了幾點? 他自己是被水生叔給賣了,不過想到水生叔給自己母親的十兩銀子的工錢。水生叔也不算騙自己,隻是他肯定吞了一些銀兩。 這在生仔船上的日子不好熬,就看有個下南洋經歷的人準備的在身上的食水,就知道活著下船已是不易。即使到了南洋的地盤,也是買做奴仆,當了奴仆哪還有什麼好日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贖身。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像王海琪想象的那樣難熬。 每天的都有半個時辰到家船甲板上去放風,而且在放風的同時可以吃飯和收拾一下自己肚子裡的排泄物。船上的廁所在船頭,在石錨的前麵有一個空著的地方,人們就蹲在那裡,像海裡排泄。 王凱當時告訴自己要緊緊的抓住繩子,否則一個顛簸有可能被顛到海裡去,如果到了海裡可沒人去救你。 但是每次吃飯後都有不同數額的成員被分配到其他艙室中。而自己的艙室也會同時被分配來,有其他倉室調來的數量相同的生仔。 在船上的每個人都有一個木碗和一個竹筒,是分別用來吃飯和裝水的。 回想到自己第一天打飯時的情景,王海琪還是感到很有趣的。 船上負責管理這些生崽的人叫做阿凡。 阿凡仔帶著打手們抬下幾隻木桶,拿棍子敲著桶邊兒吆喝著:“吃飯了吃飯了啊,別說兄弟我沒提醒你們,錯過這頓,今兒就沒得吃啦。” 在甲板上休息的眾人紛紛爬起來,不管是木碗還是竹筒,隨便摸起一個,連滾帶爬就沖過去往桶裡去舀。 當時王海琪被溫暖的太陽曬的得迷迷糊糊,腿腳發軟,被王凱扯起來,連拖帶拉擠進人堆裡。 王凱的壯大體格占了便宜,膀著左頂右撞的站到桶邊兒,撈了一碗,也不嫌燙,吸溜就吞下去又裝了一碗,這才跟拽著已經把木碗和竹筒裝滿的王海琪一起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阿凡仔站在梯子上,用棍子敲著梯子扶手,連聲嗬斥:“哎呀,別亂別胡亂增強,大家注意一點兒。打好飯的放到一邊兒去吃,別攔著別人,告訴你們手腳輕點兒,如果把這個桶飯打翻了,今天誰都沒得吃。” 坐回了地上,王海琪這才注意到碗裡舀到的是些啥,湯裡飄著些油星,並起一片葉子,吃碗底子有些米粒,湯湯水水,不像是能飽了肚子的。 王凱往他的碗裡掃了一眼,嗬嗬一笑,空出的手探過來,搶過王海琪手中的木碗仰頭就是一口,小半碗湯就進了嘴裡。 在王海琪錯愕的眼神裡,把自己碗裡的飯倒了一些進去,又遞了回來。 這一下王海琪碗裡的東西明顯多了許多米、菜根、還有指頭肚大的一片肉。 “哎呀,傻兄弟,一桶湯實在東西都在底子上,你得使勁兒從下邊舀。具體口訣是深探挖底慢慢起,這樣你才能吃到乾的東西,而不是像你這樣灌滿肚子湯水。”王凱把半條濕漉漉的胳膊在褲子上蹭了蹭笑嗬嗬的說道。 王海琪慢慢的吃著嘴碗裡的東西,像王凱許諾著:“明天我一定給哥哥搶一碗乾的。” 王凱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王海琪狼吞虎咽的把一碗泡飯喝了下去,再去看桶底,連一個米粒兒都沒剩下。 幾十號人家裡都是貧困的人,本來平時就吃不到什麼油水。這次吃飯沒人控製著量,隻要能搶到就隨便吃所以還不放開肚子。一桶飯幾乎眨眼的功夫就搶了個乾凈。 吃飯是哄搶,等抬了水下來,在阿凡仔的嗬斥敲打下,終於順從的排好了隊,拿著竹筒杯一人領了一杯,這就是生仔們一天的供水量。領完水後放風的時間就到了,人們排著隊魚貫的進入自己的船艙。 王海琪回到船艙裡,甲板上的那種清涼和舒適便消失不見了。他忍住船身搖晃帶來的不適,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艙裡又悶又熱,睡著了又醒,醒了又睡。 依稀記得夜裡艙門開了,有人進進出出。天一亮光透過艙裡,沒人關心這些每日一飯一水,日子平靜的模糊了時間。 不多時日,他和王凱隨著被換到了另外的艙室之中。雖然兩人已經轉過兩個倉了,但是這裡的氣氛與其餘的船艙中有很大的不同。 這裡的船艙裡的人明顯分成了兩波,一波就是他們這些轉過轉倉過來的人,另一波這是在原來就存在的人,那些人明顯對著轉倉的人有著戒備心理,就是連休息中間也會留出一條不窄的縫隙。 離著王海琪不遠處有人起了熱病,躺在地上也不睜眼,隻是一個勁兒的喊熱,嘴唇發紫,乾得起了皮。 王海琪看著心下不忍,把藏起來的水給那個人灌了半杯下去,那人才安靜下來。 第二天到了放風吃飯的時候,王海琪就跟著王凱練就的搶飯的本事。先舀了個碗底子邊吹邊吸溜掉,再深深的舀了一碗才退了出來。 這次撈了實實在在一碗,然後坐在一旁等著王凱的到來。 兩個人不在一起了,因為這搶飯找事沒有什麼規律,有的時候兩人如果在一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兩人都沒有搶到飯的話就會餓一天的。 所以總結規律之後,兩人一個人在後麵擋住人,一個人在前麵搶,最後舀出來的飯兩人分著吃。 兩人邊吸溜著飯邊說著閑話,王海琪特別佩服王凱不怕燙,仰脖子就能灌下一碗的本事啊,忍不住的就問。“王大哥,難道你長得鐵喉嚨嗎?那麼燙的飯舀起來就往嘴裡倒。” 王凱挑挑眉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叫功夫我在小學時候啊,遇上了一個奇人,不怕刀砍槍紮,哎,教了我些強身健骨的功夫,順道呢,教了我這吃飯不怕燙的本事。” 吃罷飯,王凱順手把木碗往身後一放不料卻碰到一個人的手臂。 王凱扭頭一看,有人偷拿他藏在角落裡的水葫蘆,被他撞了個正著,於是王凱怒吼道:“你小子乾什麼?” 然後王凱就看明白了,怒道:“這種時候,少一口水都能要人的命,你這崽子心腸怎麼那麼黑呀?” 王凱拳頭一攥,瞪著眼就要上演全武行。 偷水葫蘆的人叫武文,身材瘦小,看見王凱的動作立刻就蹲下就抱頭縮在了甲板上,連連求饒道:“大哥,大哥,我不是要偷水。不是,不是,我不是自己要水,我那同鄉他嘴乾的厲害,我這隻要一點兒,能給他洇嘴唇子就行了,一點兒就一點兒。” 王海琪攔下了王凱越過那個叫武文的人往後一看,正是自己昨天給灌了半杯水的人。 地上武文還在祈求著:“大哥,你昨天給他灌過水的,我都看見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再給他半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