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縣衙的地位在廣州城無疑是崇高的,因為廣州城的一部分屬於他的轄區。 但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因為轄區內的廣州三司使衙門、廣州知府、尋海道、廣州總督手下七品以上的官員多如牛毛,隨便丟塊磚頭都能砸中某位大佬的親朋故舊。 他這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其實就是一個受氣包。好處都有,上級衙門撈走了,各種為難的事情都會推到他的身上。 今天這件事情又攤到官員的親故身上。事情若處理不慎,可能就是頭上的烏紗帽不保。“他們私闖民宅還不止,還將一隻黑狗丟進井中,然後就汙蔑我們的井有問題大人。您說荒唐不荒唐?”管家站在客廳上,對著韓縣令訴苦道。 “我已經派人到布政使的府上通知我家老爺了,他正在趕回來的路上,若真要搜查那裡,還請大人稍等片刻,等我家老爺回來可好? 唐吉祥,唐知縣用茶蓋撥動著浮在上麵的茶葉,輕撮了一口,一股清香在口中回蕩,令人提神醒腦。 “好茶。”唐知縣心裡暗贊道。 不由得對這個管家生了些許好感,然後淡淡地詢問道。 “你既然到縣衙報官,具體情況可以先說說?既然對方找到你的院子裡,就說明你的院子裡有問題。” “我們既然主動報官,哪可能有問題呀。”管家的臉上露出了冤枉的模樣,然後又是故作神秘的說。 “大人,您應該知道誰家都會藏些好寶貝,所以這些東西不好讓人知曉的。” “就比如大人,你要是有一些私房錢不想讓夫人知道。床底總不能隨便來個人說搜就搜嗎?”唐知縣聽後渾身微顫,眼睛閃過一抹淩厲,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心裡暗道卻不知道這管家是神通廣大,還是瞎貓碰死耗子而已。知道那床底是他的藏贓之所看來回去還是聽夫人的,換成金子托人帶回老家去。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十分離奇,但是聽說了事情的全貌後唐知縣又覺得有點兒懵。 事情的起因是廣州南城的一個疍戶人家的女兒跟著哥哥來到城裡送魚。 等哥哥賣完之後發現小女孩兒不見了,找了一日一夜都沒有找見人。 實在沒有辦法,就在廣州城裡找了一個十分有名的算命先生。 這個算命先生在廣州城南的那些貧苦人家中的名聲都很大,所以誰家有個大事兒小情的第一件事兒就會想到的賀瞎子。 他除了算命、叫魂外他尤其厲害的是給人找陰宅。 誰要是找他看祖墳,什麼都不用你說,用耳朵在墳上聽,一會兒就知道這家人姓什麼,叫什麼得的,什麼病死的。 而且他往地上一躺就知道周圍的地形地況,十分的靈驗。 這疍戶人家姓石,叫石勞叁,今年18歲,是剛剛長成的棒小夥兒。他的妹妹十歲那一日是跟著哥哥到城內遊玩,卻沒有想到隻是一個交接錢財的時間,妹妹轉眼就不見了。 那賀瞎子聽完石家人的敘述便從桌邊牽了那條給他帶路的黑狗交給石勞叁說道:“你把幼妹經常用的東西給狗聞聞,然後狗就會帶著你去尋找你的幼妹。” 石勞叁的家人回家把他妹妹經常玩弄的一個波浪鼓帶過來給狗聞了聞。 那條黑狗便帶著眾人在廣州城中一頓亂轉,最後來到這家人的後門。 當時後門虛掩著,並沒有人看守,所以那隻黑狗便帶著十家人走進了後院兒,並且跳入了一口井中。 這時闖入後院兒的世家人終於驚動了這戶人家的主人。 管家便帶著仆人將其圍在院中,但是來的石家人有十來口人,手裡都拿著棍棒變一時與此人此戶人家對峙起來。 而且石家人在賀瞎子處得到黑狗之後便猜到丟失的人有可能是遭人拐賣了。 於是派人到廣州城外去召集宗族要討要說法,所以對峙時間不長,便呼啦啦湧進了上百號人口,有的甚至拿著刀槍等武器,頓時這戶人家害怕,便報了關官。 唐知縣帶著衙役趕到時,此戶的管家帶人護著口井。 仆人與尋人的推搡著,氣氛十分的緊張。雙方都手握著刀劍躍躍欲試,眼看雙方就要動刀了。 唐知縣派衙役將石家人趕出後院隻留下了那一家苦主。 而管家見事態已經不那麼緊急。而且有官府的人到場便以主人不在為理由邀約雙方到客廳等待說自家主人到來但是石家人不肯離開那口井。 唐知縣坐在大堂裡,一口一口喝著杯中的茶水,腦中卻思考著此戶人家的背景。 此戶的主人李世文原先是個祖傳銀匠手藝,替人做些首飾,把零碎銀兩融鑄成大錠,從中賺些工錢。 金屬融化要有損耗的,在此時有專門的術語稱為火耗。 損耗多少這要是熔煉技術而定,技術熟練者消耗就少,技術生疏者消耗就多。 官府征收百姓稅銀時,因為是散碎銀兩上繳國庫則是50兩大錠,因此要熔煉,所以規定可以征收一定的火耗,一般是加一成或兩成。 貪心的地方官有加至三成至五成者,按照一般的熔煉損失熟練工匠大約是0.5%,一般的工匠也不會超過2%,因此火耗中有巨大的利益?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重要組成部分。李世文家是祖傳的銀匠熔煉技術高超,損耗總是在0.5%以下,因此也賺些火耗,生活也就無憂了。 但是李世文家雖然不再匠籍,但是他家熔煉銀子的手藝非常高超,可以把火耗控製在0.3%以下所以官府經常把熔煉銀子的勞役派在他的身上。 但李家十分懂事,每次都很好的能完成任務,並且還能從熔煉銀子中分出一份銀錢分給來監督的官員。 這樣李家的銀鋪就不會遭到任何騷擾。雖然替官府熔煉銀子不掙錢,但是也換來了生活的平靜和官府的保護。 在這當中李世文的父親結識了當時正任廣州府推官現任又廣東右布政使的王大人。 後來兩廣的總督推出了帳局製度,王大人便把李世文推了出來,說李家老實本分,多年於官府合作,從不虧空銀兩。這樣的人十分可靠,於是李世文便代表官府當了帳局的總商。 唐知縣想到這裡,心裡暗道也罷,等主人來了,賣他一個麵子,把鬧事的人轟走,此事便作罷了。 這就是他這種附郭知縣為難的地方,隨便找出一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背景。如果自己強硬行事,恐怕過不了幾天自己的烏紗帽就會沒了。 可惜唐知縣打的算盤雖然好,但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發展。 唐吉祥的這杯茶水還沒有喝完,外麵便有人通報。說是外麵有石家的族長帶人來求見此戶的主人, 管家便讓仆人把來人請了進來。 唐知縣心裡道正好此時的宗族有很大力量,自己隻要把組族長壓住,就可以把此事平了。 唐知縣坐在那裡,想著石家的族長進來,自己如何用話語將其將住,讓他把族人帶回去。 可是當此人走進屋子的時候,唐知縣的心裡就涼了。 隻見來人穿著青色棉布長袍頭戴網巾,微胖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走進來看見唐知縣拱手稱道:“唐大人,好久不見,在下給您見禮了。” “石東主不知你來此作甚?”唐知縣拱手還禮,明知故問道。 “我也是剛剛知道,族裡有人走失,家裡的晚輩找到此處。我怕底下的小輩惹出什麼事情來,便趕過來勸阻他們。我剛到此處,不了解情況。”說著石鬆亭轉臉對管家說:“不知道李管家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事情嗎?” 這時李管家的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神色,因為他是認識石鬆婷的。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 “石東主切莫惱怒,這是我家不對。請你稍等片刻,我定把事情給你查清楚。” 唐知縣向說話的人望去。隻見一個滿臉大汗的瘦小的身影走進了屋內,他身旁還跟著20多名孔武有力的家丁。 唐知縣看到來人長出一口氣,端起旁邊的茶水輕輟著。 他心裡暗道,兩方都是惹不起的,你們自己如果能把事情協商過去,就當做自己未曾來過。 李世文和石鬆亭兩人正在寒暄的時候,院子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混亂,然後聽見兩聲慘叫之聲,又傳來有鐵器撞擊的聲音。 不一會兒外麵跑進一個人沖著李世文高聲的喊道:“老爺,大事不好了。剛才李龍和張寶兩個人殺了錢文和孫武後,我們阻止不及又自殺了!” 緊接著在外麵的衙役也走了進來向屋中的唐知縣匯報了剛才發生的情況。 當時李家的家丁得到增援後護在井口旁邊,而石家人也站在井口旁等待。 家丁錢文對石勞叁三譏諷道:“這裡不可能有你的妹妹,何況你們不過是區區賤民,你敢到我們這富貴人家來攪鬧。” 石勞叁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靠向了自己的同族兄弟並怒視著錢文。 “你們的人丟了找不到就到這裡來攪鬧,更何況我看你們不過是想訛詐一些錢財。按照律法規定是屬於賤民,怎麼敢在我等良民麵前耍威風呢!我家主人已經報官了,如果再不走就要去吃牢飯了。”見到石勞叁對錢文的譏笑並沒有反擊,旁邊的孫武囂張的大喊。 見孫武辱罵自己是賤民,還不把石家放在眼裡,竟敢說什麼報官吃牢飯如何! 石勞叁頓時惱怒,上去就是一記耳光。 錢文和孫武頓時也舉起手中的木棒也上來毆打石勞叁老三,他們邊揮舞木棒,嘴裡還喊道:“還有王法沒有,你們這些賤民憑什麼打人?” 結果,院外的聽到吵鬧怕自己人吃虧的石家的家丁也來到井口旁後,李家的家丁群中兩個人暴起起將頭前麵的兩個人腦袋砍了下來。李家眾人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對麵的石家人反應比李家的家丁還要快,頓時掄起武器,像兩個人撲了過來。 可是李家丁由於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用武器抵擋了石家的人。 而那兩個人趁著短暫的時間把刀橫在脖子上切開咽喉自殺了。而且在兩家沖突當中有幾人還被刀劍砍傷,就是那幾聲慘叫的來源。 聽完衙役的敘述,屋中的人來到了後院兒。眾人看見地上分成兩處倒著四具屍體,前麵倒著兩具無頭屍體,手裡還攥著木棒。 兩顆人頭飛出有一丈多遠,一個仰麵朝天、一個兩眼望地。 兩具無頭屍體中的脖子中的血液還在汩汩的流出。而距他們五尺多遠的有兩具屍體仰麵朝天的躺在地上。 一個人保持著用手用刀自殺的姿勢,另一個人的刀卻扔在一旁,仰麵的躺在地上。 兩人的脖子的氣管和血管都被拉斷了,可見兩人下手之狠。雖然死屍躺在地上但是死者的臉上卻有一種解脫的微笑。 幾人來到事情的源頭,那可苦井旁,李世文悄聲的對兩人說:“我也不瞞兩位,井下是我的秘密的銀庫,所以下去的人不能太多。” 這是石鬆亭說:“知縣大人,不如派兩名衙役和石家李家在各出一人到井下去看看。” 唐知縣點了點頭,這是旁邊的兩名衙役順著井口轆轤上的繩子下去。 緊接著石家和李家各出一人,也順著井口下去。 不一會兒井下傳來驚呼之聲,人們擔心著望著井下。不一會兒井下有人搖動繩子,井上的人搖動轆轤先吊上了一隻黑狗的屍體。 這隻狗嘴角流血,一看便是中毒而亡,這隻狗竟正是帶著石勞叁等人帶來的那條賀瞎子給的狗。 人們把繩子放下去,這回吊上來的是石家的家丁,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穿著一件黑色的褲子和綠色的上衣,腰裡掛著一個竹筒,還有一個小小的荷包。 這時石勞叁跑過去一把從石家的家丁懷中抱過了小女孩兒高聲喊道:“烏鴉,你這些天跑到哪裡去了?父母都想死了想死你了。” 這時烏鴉用她嘶啞的聲音說:“當時我看旁邊有個賣糖葫蘆的,就想花兩文錢買個糖葫蘆,可是不知道那個人用什麼東西往我的臉上一晃,我就不知道事情了,醒過來時就在那間屋子裡。” “我不知道在底下待了多長時間,然後這位大哥哥就把我救出來了。” 就是抱他上來的那位世家家丁指著地上的黑狗的屍體說道:“你知道這隻狗是怎麼死的嗎?” “我在底下待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有一個人給我送來了一碗水和兩個饅頭。但是我一看就是生水,我要聽昊天上帝的要喝是涼開水,這樣才能避免瘟疫。 所以我就沒有喝,而且我荷包裡有蜜餞。傳法大師說每頓吃兩個蜜餞,一天吃六個,再喝六口水就可以維持生命,我就是按傳法大師說的餓了就吃二個。結果才吃了12個蜜餞,你們就把我救出來了。 一定是昊天上帝保佑,知道我按他的戒律履行,所以昊天上帝派你們來救我了。” 那名家丁絲毫沒有因為小丫頭的答非所問而有絲毫惱怒的心情,而是仔細的看著小丫頭在那裡說,然後小丫頭好像發現自己說的跑題了,然後認真回答到:“可是在前不久,從上麵跳下來一隻大黑狗,它把碗裡的水和饅頭都吃了,不一會兒就口吐白沫的躺到在那裡。” 在這名石家疍戶小女孩兒說話的時候,井下又拉上來兩具小女孩兒的屍體,看著和這個叫烏鴉的女孩兒的歲數差不多大。 不過這兩個小女孩兒都是滿臉烏青,一看就是被人毒死的。 唐知縣在旁邊看著,一下子就死了六個人,放在什麼時代都是一個大案。 這是唐知縣轉頭看見李世文說道:“既然你說這裡是你的秘密銀庫,我就有個疑問為什麼這個門會沒人看管而且虛掩著讓人輕易就闖進來了。” 李世文把眼睛看向管家,管家說:“當時就是這地上四個死人負責看守這道門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了?” 唐知縣這是對李世文拱了拱手說道:“地下的銀子你可以搬走,但是這個地方你不能破壞,而且當時在院子中所有的人我都必須帶回縣衙關入大牢。” 李世文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然後在眾人的目視之下,李知縣派衙役在旁邊監督著,看著李世文的家丁把銀子一箱一箱的從井中提起來。 共10萬兩銀子。千兩一箱,共有百箱銀子。在院子裡堆了一堆。 在李世文身後的李管家大急,欲叫出來,卻又不敢,正躊躇之間前麵又是一陣驚亂,隻見那個叫烏鴉的小丫頭突然雙眼一閉,躺倒在地。 這時石鬆亭拱手向唐吉祥說:“小丫頭沒見過世麵,又受了幾天的罪,是否可以請找個郎中。然後在送回家中,如果需要她說什麼,再到縣衙去作證。” 唐知縣看了一看躺倒在地上的小丫頭點了點頭。石鬆亭沖人群揮了揮手。 石勞叁快走幾步來到唐吉祥麵前,連扣了九個響頭,然後才抬頭說道:“多謝青天大老爺!多謝青天大老爺!” 唐知縣彎腰把他摻起來,和藹可親的說:“趕快請代請郎中看看你的妹妹吧,好不容易找回來,別再出什麼事情!” 石勞叁說:“青天大老爺,我一定不會忘了您的恩情!”然後又躬身施了一禮,抱起他的妹妹,跟著石家的家丁向門外走去。 鑼響陣陣,行人避讓。百姓躲到街側,見是一隊衙役押著三十多名李家的仆人正在遊街。“多謝李兄對我族人的寬容,後會有期!”石鬆亭再一抱拳,轉身就走。 “石兄留步!”李世文叫道。 石鬆亭頓住腳步扭頭觀瞧。 “天色已晚,到了吃飯的時候不如石兄與我一起小酌兩杯。”李世文指指天道。 “你我兄弟雖然同在商會,但平日時間接觸較少,尋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二人坐在一起。溝通一下,也在防止此種誤會再次發生。” “這……”石鬆亭看看天色,也心下有些踟躕。 “前麵有家客棧,是趕考的士子經常聚會的地方,頗為雅致,不如你我二人也沾沾文氣。石兄若無別的去處,就隨在下小酌一杯!”話音落處,李世文人已抬步,頭前走去。石鬆亭見李世文三番兩次的邀約,不好駁他的麵子,跟他走有一起。 兩人向前走了三五十步果見一處雅所,門麵整潔。 這座客棧的占地麵積並不算大,但是門樓高速兩側各有一間房。各有一間飯堂。裡麵各種文人騷客寫的書畫隨便的掛在墻上。 抬頭望去,匾額上赫然寫著“鳳凰池”三字,再看楹聯,上聯是“出入鳳凰池上客”,下聯是“往來龍虎榜中人”。 李世文這是笑著對石鬆平說道:“這家客棧已經開了上百年。不但酒菜做的一絕,而且每科都能最少出現兩名以上的舉人。所以頗為有名,每逢大比,此店總是客滿,去晚了根本排不上號呢。” 小二熱切地導引二人入店,李世文顯然是這裡的常客選出個雅間,付下定金,又叫小二置辦幾個下酒菜在雅間的幾案上擺開,。 “石兄這次雖然我不知情,但是此事多謝師兄予以諒解。我取出的銀子暫時無處存放,可以放到師兄的帳局中存放半年,我也不需要利息。隻要師兄為我妥善保管,半年後我建造好存銀的地點再行取回。” 石鬆亭雖然知道李世文這樣說是為了解決這今天這件事情的後遺癥。至於不要的那些利錢就是給石家的賠償。 石鬆亭舉起酒杯對李世文說道:“雖然此事造成了損失,但是為李兄拔掉了一個隱患。也是可喜可賀。來來來,在下為李兄道賀,乾!” 李世文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來,無緣無故就牽扯上人命官司。雖然自己有後臺但是恐怕這一番花費不會小。他正暗自身上正自沒個排解,便端起一飲而盡,而後斟滿。 兩人推杯換盞,後來索性換上了大碗對飲,不消一時,一壇老酒已去半壇,二人之間話也多起來,不由得再次扯到生意。 李世文一聲長笑,右手拿著酒杯問道:“敢問石兄,你現在也算是發達起來了,不知以後又何想法。?” 石鬆亭略一思索,說道:“為富貴我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想依靠這個買賣,讓族人生活的好一點。不會有人賣兒賣女,也不會有人凍餓而死罷了。這也是我石家人作為疍戶首領的責任。” “爽快!石東主果然是性情中人。”李世文豎拇指贊道,“石兄是我所問的你的生意既然發展到如此規模,想到以後如何做了嗎?” “李兄不要說笑了。你也是商會中人不會不了解我的情況。 我本就是中人之資,甚至說中人之資都有些勉強。我如何懂經營,這帳局這件事情我就是被人利用的。如果不是我姐姐的兒子怕連累我的母親而出手幫助的話,恐怕現在石家已經家破人亡了。” 石鬆亭看見李世人臉色平靜沒有絲毫意外的樣子,於是繼續說道:“現在的帳局的經營隻不過是我姐姐所嫁的夫家的的心腹在操辦。 我隻不過是他們推到明麵上的一個傀儡而已。至於如何經營那是他們的事情,我隻不過坐享分成收獲實利而已。” “石兄如此有自知之明,我反倒放心了。這件事恐怕也可與石兄商議一下,像你我這樣被人推出來當牌位的事情。在商場中已經司空見慣,但是我與你不同,你畢竟與帳局的實際掌控者有姻親之誼。既然即使你的姐姐去世,你的幾個外甥也會保住你的這份利益。至少幾十年內是不用愁的,至於幾十年之後你已經掌握了一份家財,就算被人踢出局,也無可無不可。”石鬆亭疑惑的望著李世文,不知他講此話有何意。 “你知道我存的在那間屋子裡存的那10萬兩銀子是什麼嗎?那就是我為我李家破敗之後留下的保命錢。”石鬆亭疑惑的問:“你不是與官府的關係很好嗎?怎麼會私自存下這麼多錢呢?” “的確,我以現在的官府,尤其是兩廣總督和右布政司大人的關係很好,但是我賺取的那些錢財有九成都落入了官府和這些官員的手中,剩下的一成。 我不但要支持各種開銷成本,還要打點上下有關衙門的小吏。其實每年所能賺取相當微薄,甚至不如石兄這樣每天喝著小酒獲取的利潤多,所以我十分羨慕石兄。” 說到這裡,李世文長嘆一口氣,說:“其實我李家還有一層隱憂,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我背後的這兩位官員調離廣東,那麼先接下來上任的總督和右布政使一定會更換他們的心腹來掌握商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到那時我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石鬆亭這時也有些回過味兒來了,望著麵前的李總商疑惑的問道:“李兄難道是想……?” 李世文這是揮了揮手說道:“正常而已,隻是誰都想有個退路。不光是我,還有其他的人。我們想……這麼說吧,我們共同拿出270萬兩銀子不知石兄的帳局可以給我等多少身股?” 聽完此話之後,石鬆亭沉吟不語。 李世文說道:“我知道這此事你做不了主,我隻是這個提議,石兄隻是與我等傳個話,無論是事成與否,存入你賬局那10萬兩銀子,就算我等眾人給石兄的答謝之禮。” 這時石鬆亭便轉了個話題說:“觀李兄也是飽學之士,難道就沒有參加過科考?” “讀過,也參加過,隻是沒有考上而已。”李世文哈哈笑道:“說來慚愧,為這八股生生把我老爸氣的半死。” 不待石鬆亭追問,李世文豪爽地講起自己家世,講父親發際之後如何請來先生調教自己。 李世文詳細的講述了父親如何請先生教他讀書,他如何厭文喜武,一連氣跑幾個先生,如何連考幾次皆未沖過童生試這道大坎。 父親如何納悶,如何在夜半查出他念的盡是旁門左道,武功秘籍,如何拿棍子滿院子打他等等,一樁一件,娓娓道來。 李世文雖然講的詼諧但是言語之間對先父的思念之情卻溢於言表。 石鬆亭也從他的言語中聽到此人是個至孝之人,兩人便有了共同語言,更是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