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縣立刻拿著魏大人給他的手令來到了仁和質庫。 他一到質庫便命令,以今天質庫的營業時間到期為由停止質庫的贖買。 客人在想取質庫裡的東西,三天以後等鎮災完畢再來贖買,至於贖當的照常進行。 楊劍看到唐知縣下了這樣的命令,以為是唐知縣迫於壓力停止了贖買質庫的行為。 楊劍便好心好意的把唐知縣請到了賀瞎子在店鋪中的一個小院兒,這裡是賀瞎子的私人休息場所。 在這裡質庫的旁邊有一處幽靜的院落,就在當中有一敞亮的廳堂和左右各一間廂房。 小院的門楣上一個黑色描金的牌匾上,寫著“傳薪堂”。 唐知縣進去之後,院落的兩邊廂房裡擺的全都是貨架,一股清幽的檀香味飄蕩而來。幾人站在陰涼下的眾人立刻覺得兩腋生風,心曠神怡。 這裡既有等到了這個精致的院落當中,四下綠樹如茵,清風習習,立刻就覺得遍體清涼。 原來院落當中,擺放著一塊和一頭小牛犢大小相仿的青玉! 青玉未經雕琢,卻是天然形成了高山峻嶺的模樣,上麵一片青黑色的紋路呈現蒼莽景致,在遠處觀瞧就仿佛一座青翠的小山屹立在院中。 賀瞎子的這座平常休息的小院兒,外表很普通,但內部十分奢華。 唐知縣看到這塊玉石心裡暗罵,他娘的,一個小院子,居然用這麼大一塊青玉當假山玩兒! 唐知縣來到堂屋裡,看見在桌上擺著一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扇。扇子呈牙黃色,上麵的工藝精致繁復,唐知縣坐在那裡都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 檀香扇這種東西,從古至今都是富貴人家女子喜歡的物品。它用檀木琢成,輕盈小巧,在扇動時還有檀香隨著清風撲麵而來。 扇子骨上雕刻的花紋極其精致,再加上檀香本身的質地也是堅如金石,顯然用料和工藝都是極其精美。而且檀香扇被人摸的都起了包漿,可見扇子非常得主人的喜愛,經常拿著把玩。 唐知縣坐在堂屋中,楊劍派人奉上茶水便告辭離去,到前麵去繼續去忙活。 而孫師爺和林玉恒兩人則坐在兩旁,在質庫中看見那些金子的家丁和衙役也在這個院子中,不允許任何人出去。 唐知縣拿起那把檀香扇無意識的在手中轉動,腦海中還想著為魏大人和自己說的那番話。 “不管庫中的錢財有多少都會被總督大人當做軍餉,你就不要想動用那筆錢來賑災了。” 唐吉祥雖然是以賑災的名義暫時扣押了質庫中的東西,但是災情卻是真實存在的。 不管廣東還是廣西這些地方,這兩年頻繁爆發小規模的旱災。就是因為這些旱災才引起了粵西的苗亂和土客相爭。 但是唐知縣沒有想到旁邊作為武將的林長波卻給兩個人出了一個主意。 這個主意非常巧妙,可以說不用花費多少錢才便可以同樣達到賑災的目的,但卻需要整個廣州府的配合。唐知縣現在正在想林長波說的這個主意是否可行。 而此時身處糧城的林夕也同樣因為這個旱災的事情忙的不可樂乎。 在林夕的印象中,旱災來說危害並不大,因為調動其他地方水資源來拯救一個地方很容易,而且還可以實施成本有點高的人工降雨,所以在後世大家都認為水災危害大。 對於旱災,後世的人們的印象大旱之後就算恢復。 最多地裡的蝗蟲卵幾年都旱不死,而因為大旱其他很多吃蝗蟲卵和蝗蟲的動物沒了,往往大旱之後容易出現蝗災。 其實林夕的上一世生活的時林夕的旱災印象中其實都是被幸存者偏差給誤導了。 但對於這時代的人來說,寧願出現洪災,哪怕是洪水會立刻摧毀一個地方的家園,甚至不少人死於洪水,可從影響來說,這年代旱災真的比洪災可怕。 旱災出現赤地千裡,別說糧食產量影響的是方方麵麵的,什麼植物都枯萎,食草動物,雜食,家禽家畜都養不了。 沒有交通便利的運輸,沒有可以輕易輸送的水資源,在一個地區人口一般不會隨便遷移的的年代,現在有些北方地區已經因為旱情,有糧食還可以支撐。一旦支撐不住,那就是人相食的悲慘情況的出現。 林夕通過在馬尼拉的這一次上下其手,對經商起了明顯的興趣。 林夕之所以在林長波那裡賴了好幾個月,就是因為林夕發現了一個商機。 廣州城的繁華來自於它是水陸碼頭,運轉樞紐,可是隨著林夕這一次打通和馬尼拉的商道。 珠江上的碼頭卻已經變得擁擠不堪,同時在這裡邊還產生了許多不利於商務運作的因素,比如說碼頭上的貨倉質量良莠不齊,都是私人蓋設了倉庫之後出租,管理十分混亂而且容易爆發火災,造成財物的損失。 同時碼頭上的挑夫宰客,小偷偷錢,人販子拐人,碼頭泊位管理極差,效率低下,衛生條件簡直是令人發指。除此之外,因為碼頭每日的吞吐貨物數量巨大,它還極度擁擠!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一個乾凈敞亮、管理正規的私人碼頭,供那些貨船上下貨物、儲存財物。還給他們提供安全衛生的住宿和餐飲。 那這個碼頭,可就成了日進鬥金的生錢機器!開始林夕是打算和石家、麥家和徐家等疍戶合作。 至於說林夕為什麼要找他們來操辦這件事,就是因為疍戶這些漢子既不缺勞力,又不怕地痞無賴的騷擾。 而且他們在不出海的時候無所事事,不但有的是時間,而且由於他們經常跟船舶河道打交道所以官服經常組織他們修河堤修碼頭。 因此林夕就找到了石鬆亭把自己想修建一座私人碼頭,給疍戶兄弟們提供一個額外收入來源的計劃說了出來。 石鬆亭聽著林夕把他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他的雙眼也隨著話題的深入,漸漸地越瞪越大! 林夕從選址到修建,從布局到經營,再到合股出資、按股分錢,還有碼頭建成周期,投入使用後的收益等,這一套完整的計劃陳述下來,裡麵有規劃、有展望、有實施步驟、有數據支持! 這把石鬆亭和在一旁旁聽的林長波給聽得激動不已,就好像一個嶄新的碼頭就立在他眼前,過往船隻紛至遝來,趕著給他們送錢一樣!聽著聽著已經不由得呆住了。誰成想這個林夕在經商方麵竟有這樣的見識。 “在我這個族長的手裡集中了這些錢,為得是用來墊付但如果交不出珍珠的一些購買的費用。而且兄弟們出海乾活時,官府的工錢其實還沒影。但是他們每天做得都是重活,飯量可是平時的好幾倍!所這些錢都是從我手裡墊付的,況且有時還不能下海,又沒有其他生計,這個時候大夥就要把褲腰帶係緊,我也要把這些錢一點一點拿出來接濟兄弟……我們石家就是憑借著這一手,才堅持了這麼多年!”石鬆亭激動的說道。 “現在咱們要是建成了這個碼頭,每日都能有收入,我們疍家兄弟們哪怕就是一兩年沒有收入,憑著碼頭上細水長流,好歹有個喝粥的錢!” 幾個人商量之後便興致沖沖的開始行動,調查結果卻如同給幾人澆了一瓢涼水。 首先購買地皮需要花點銀子,此外修建牢固整齊的倉庫這些花錢的反倒是小事。 麻煩的是等到碼頭建成後,那附近的地皮會迅速升值,到時候規劃好了道路兩邊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能收購過來修建各種商鋪對外出租也是一筆非常豐厚的而穩定的收入。 所以要想賺得更多,不但要修建碼頭的工料費,還要把附近的大片地皮買下來不然就等於給別人做了嫁衣。 可是經過林夕等幾人調查。這種事情怎麼會隻有林夕才發現這生財之道?周圍的地皮有80%是屬於廣州府的官地本來就在收取固定的商鋪的租金,另外屬於私人的地方也都是成片的倉庫根本沒人向外賣。 不過這事兒也不是沒法辦如果借用動用官府的力量也是可以辦成的。 可是一旦動用官府的力量,那麼林夕想賺錢的計劃立刻就打了水漂,所以他對這個事情動力不足了。 後來也就把這件事情放下了,可是這件事情一直裝在林長波的心理,他的想法和林夕不一樣。 第一,這件事情可以出政績是非常好的和文官拉關係的機會。 第二,哪怕在這個碼頭中留下一個小小的份額,那也是成千上萬的銀子。有了這些銀子,他就可以補貼巡海營那些官兵。 第三,林長波還有一個比疍家人更合適的合作對象,那就是廣州府的衛所官兵。什麼樣的地痞流氓敢和手握武器的大兵講條件收保護費。通過這件事可以和本地的衛所勢力緩和一下關係。 而林夕主要目的是為了賺錢。如果不能掙的大量錢財,而是每年就能分個萬把兩的的銀子的收入根本不感興趣。 林長波一直想找機會把這件事情提出來,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因為魏大人雖然權勢很大,但他管不到廣州府即使因為這件事出了政績也跟魏大人沒有絲毫關係。 沒想到這次他見到了廣州的三個地頭蛇之一的番禺縣縣令便把這個計劃提了出來,而番禺縣唐吉祥對這件事情的興趣果然比那些存在質庫中的大筆錢財還感興趣。 唐縣令此時全部的心思都在這個計劃上。他想到這個計劃的提出人,便把目光移到了坐在那裡顯得百無聊賴的林玉恒的身上。 隻見他趴在書桌的另一旁手裡拿著一塊黃色的玉製鎮尺和同樣材質的小石獅子,正在相互的敲打。 這時唐知縣,突然一愣。他又聞聞手中的折扇然後站起來把在林玉恒手中的兩件玉質物品搶得過的放在手中仔細的端詳。 因為玉料本身是黃色的,所以那兩把鎮尺上刻的是八月盛放的金桂為裝飾。 兩條鎮尺中間分別刻著楊萬裡一句詩‘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詩裡的含意這是一塊香玉。 唐知縣卻是一驚,這種香玉,他是見過的,確實是黃色的沒錯。 唐知縣之所以認識這種東西,因他有一個同科家中豪富。他便有一個如核桃大小的一個扇墜就是由這種香玉雕刻而成據說價值連城,在瓊林宴聚會時拿出來炫耀。 根據他的訴說從古至今就有香玉的傳說流傳下來。因為它的色澤和帶有香味屬性,所以又被人稱為“金香玉”和“聞香玉”這種玉價值極其高昂,而且據說還有藥用。 用香玉做成的飾物,一向隻有王公貴族和頂級豪門才能擁有,平常人隻聞其名,難見其物。 甚至這香玉的粉末,對治療黃水潰爛有奇效,入口嚼它時會像麵粉一樣有粘性。女子拿粉末擦臉可去黑斑,使膚色滑爽細膩,且奇香經久不散。 唐知縣看著手中的這三件玉器,對楊劍的說的賀瞎子身後其家族並且勢力不小的判斷,便深信不疑了。因為這種東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找到的。 在唐知縣欣賞香玉的時候,林夕正在滿頭大汗的指揮人們分配住所。 因為糧城自從開始轉運移民開始,最大的一批移民的到來了。 這批移民是來自於浙江沿海,據傳他們原屬明初陳友諒的部屬。 陳友諒在鄱陽湖兵敗於朱元璋,殘部有一部分被安排到浙江沿海,被明朝政府打入了賤籍。 當地官府對他們嚴加看管,不準上岸居住,不準參加科舉,不準穿長衫鞋子,更不要說與岸上人通婚了。這些人身為賤籍,便是被人殺了,朝廷都不管不問。 他們和疍戶還不同,疍戶是有朝廷明確籍貫繳納賦稅的良民。雖然同為賤籍,兩者的身份卻是天壤之別。 不僅如此,一旦有什麼棘手的案子破不了,就會拿幾個漁民頂罪。 既然這些人以打漁為生,海鮮多值錢吶。畢竟是肉總比糧食要值錢,而且每天都可以獲得,賣魚得是一筆好收入呀。 可實際上,由於封建社會的等級森嚴,生為賤籍便如同原罪一般,根本沒有百姓會直接從他們手裡買魚,如果被吃官飯的看到,保不齊是一頓毒打,甚至於被押入大牢頂罪。 市麵所有賣魚的幾乎都是二道販子。而且,明朝時期,沒有便宜保鮮手段,漁民的船也多是小船,隻有部分名貴魚類才放進海水桶裡,如此一來,魚保質期就會很短,如果不趕緊賣就會壞掉一文不值。 因此魚販們就掌握了絕對主動權,差價利潤很大又缺乏監管,自然就會出現魚霸,賣魚根本賺不了幾個銅子兒。而漁民又不能長期食用魚類,要食用一些穀物和蔬菜,所以就給了那些魚販子上下起手的空間。 鮮魚保質期短買不上價,那鹹魚乾保質期長總能賣些錢吧? 中國古代,鹽鐵都是專營的,隻有官鹽是唯一可以在市場上流通的,而且價格不菲。 朝廷倒不是沒有考慮到沿海漁民(不是所有漁民都是賤籍)的生計需求,因此每年按人頭發放一定的漁鹽,漁鹽都是紅色的粗鹽,不可在市麵上流通。 而且醃製的鹹魚乾也不可以在市場上出現,一旦出現同販賣私鹽罪,搞不好會被砍頭。唯一可以賣給的客戶就是官府,不過收購價格不高,而且經常以大米折算。 這些人索性就在浙江沿海的島嶼上進行生活,然後在島嶼上曬魚,定期和官服交換一些米糧,聊以度日,他們還不時的身兼海盜,打劫一些過往的商船。 但是這些人生活的海島上有一個必要的條件,那就是必須要有淡水。可是近幾年來隨著天氣的乾旱,島上的淡水資源逐漸在減少。 正在此時林家需要一個周轉聚攏人口的地方,就看中了這批人所居住的海島並買的下來。 林家想與其商量雇傭他們為島嶼上將來的移民服務。 但是這批人聽說林家給出的條件便索性把那個島嶼送給了林家,準備前往西貢墾荒。 但是到了糧城他們才發現由於距離過於遙遠,其中的一些老弱和孩子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索性同林家商量,他們派出大部分青壯先往西貢墾荒,留下老弱在糧城等那裡能夠居住設施完善之後再逐批前往。 林家同意後,這件事情就被林長申放到了林夕的腦袋上,林夕便按照平安湧石家漁村的方式,在糧城外的海灘上修築了很多高腳屋,給這些人進行居住。 說起來林家能和這些人聯係起來,其實和張掌櫃還是有一定的關係。 張掌櫃得到林夕給他的錢財之之後便想在浙江沿海收攏人口,因為林家曾經在浙江一帶戰鬥過,所以部屬中有很多當地的人對當地的民情十分了解,知道當地人煙稠密有很多過不下去的貧苦人家,所以他便帶著幾個人先去探路。 張掌櫃在浙江走了一圈之後發現情況雖然屬實,但是這些人口多半是這是當地鄉紳人家的店鋪或者奴仆。如果想在這裡移民隻能接收那些逃奴,而這又與當地的紳士會發生沖突。 麵對如此情況,張掌櫃想在海外找一個據點來接收這些人口,便與牙人聯絡,準備買一座有人居住的島嶼。 今天就是張掌櫃和島嶼的所有者白員外在這處碼頭坐船一起到島上去看看。 這天張掌櫃在碼頭上補充物資,準備出海尋找島嶼的時候,忽然前麵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正追著一個十歲的小孩兒打鞭子,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小孩兒雖然靈活,終是乾年紀幼小加上營養不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肥胖男子上來就是一鞭子直打到小孩兒背上,立刻把衣服撕開一個口子,打得皮開肉綻。 小孩兒當即哭出聲來,聲音淒慘,聽者無不動容。 可那肥胖男子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鞭子有一次舉了起來。 見此場景跟著張掌櫃而來的李狗兒刻沖了上去,擋住那男子。 男子見張掌櫃幾人穿著不凡,而且跟隨的人都是身強體壯,一看就是軍伍中人不敢造次,哈著腰灰溜溜站到了一名身著綢緞的員外服人的身後。 李狗兒來把那小孩兒護在身後喝道:“你為何要打這麼小一個孩子難道你沒有任何仁慈之心嗎?” 員外見幾人對此十分在意,也問道:“三兒,快跟公子說說,你為何要打這孩子。” 這名名叫三兒的男人才開口道:“這賤籍小子冒充民戶短工領工錢,我氣不過才打他一頓給他長長記性,身為監護是不能跟民戶乾一樣的活兒了,即使乾了還想要工錢哦,呸。” 跪在地上的婦女走到小孩兒麵前,用力從他手中摳出五個銅子兒,恭恭敬敬地捧在手心裡遞給三兒說:“這可是老爺們定的,孩子可領半個工錢,我們沒要冒領。而且我們領的工錢隻是那些民夫的一半兒,這都是經過白老爺同意了。而且我們這些錢是為了給他弟弟看病的。” 三兒才不在乎這點工錢,他是前幾日賭輸了錢,在這打人泄憤而已。 雖然眾人都知道他是無故打人,但這些賤戶也沒人把他當回事,所以一直平安無事。 而這次有人強出頭,他就必須要找一個理由,否則身為他的東主,白善人就饒不了他。 他狡辯道:“我可是說男孩兒才給半個工錢,女孩兒可不給!別說這個小丫頭女扮男裝來騙工錢。你們膽子可真大,當著老爺們的麵平白誣我清白。”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鞭子抽在婦女手臂上,打出了一道血印,那五個銅子兒打翻在沙土地上。 三兒才不在乎這點工錢,他是前幾日賭輸了錢,在這打人泄憤而已。雖然眾人都知道他是無故打人,但這些賤戶也沒人把他當回事,所以一直平安無事。 而這次有人強出頭,他就必須要找一個理由,否則身為他的東主,白善人就饒不了他。 李狗兒看到三兒如此的蠻不講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上去便是一腳將那盧三踹倒在地,不過礙於白員外的臉麵,隻踹了這一腳。 但多年軍旅生涯讓李狗兒的身手相當敏捷,而且出於嚴格的訓練加上他當時心裡十分氣憤,所以這一腳便沒有任何留情,全力的踹了出去。 那個三兒沒想到旁邊的打抱不平的人會突然出手,一腳被踹出了兩丈多遠躺在地上不停的慘叫,一時起身不得。 李狗兒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婦女的手上說:“你們受苦了,給你和孩子看病用,好好收著。” 婦女眼淚湧的更厲害了,她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嘴裡不停地說:“活菩薩,活菩薩!您真的是活菩薩!” 都說菩薩是這世上最慈悲最救苦救難的,可他們這些賤民卻連廟門都進不去。 即使他們想進廟祈求菩薩便被裡麵的和尚趕出來,用那些和尚的話來說,他們不過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牲口,與畜生道無異,生來就是受罪的。 對於菩薩,他們隻能遠遠的觀瞧,希望這最慈悲的神靈能夠保佑眼前這個善良的人。 李狗兒全然不顧忌她身上的魚腥味,把婦女扶了起來說道:“我身為大明的軍人,本就應該護佑一方,讓你們受苦了。” 張掌櫃怒火一下就上來了心道,這他媽的還算不算人,為了五文錢就照死的打人。 不過張承恩可不是個易沖動的性格。這三兒怎麼說也是白員外的人,當著他的麵打他的下人,實在是不給人麵子。 據張承恩所知這人門路極廣,與江浙一帶富商多有關係,以後想要做生意最好不要得罪。他仔細想了想計上心頭對白員外一拱手道:“白員外,你在海外的島嶼上麵是不是。就住著這些賤戶?” 白員外在江浙經營生絲業已久,也算是一號人物,之前風光的時候每年入賬上萬兩。 當年之所以肯花一萬兩買這麼一塊鳥不拉屎的地,並非完全自願。 彼時,寧波府李知府剛剛走馬上任,每年的稅負不能足量收繳,為了政績前程才強迫這位盧員外購地。 因衢山島之前常有海鳥聚集,鳥屎中氮磷鉀含量豐富,耕種之初土地還算肥沃。 每年最多的時候收入兩千兩白銀,到了今年,本已經回了差不多了,再往後可要賠錢了。 於是他聽說張掌櫃找人買島,便想把這個島嶼賣掉。白員外多年的奸商笑道:“我原本是花了一萬兩白銀從官府手裡買來的,看在你的護衛心地善良上,折一半,今夏的收成也送你了,咱按五千兩算。我已經很有誠意了,低於五千兩,咱們就不必談了。” 這是張掌櫃說道;“白員外,我買你那個島並不是為了那些地,而是為了島上這些人,我家公子想通過科舉出仕。可是時運不濟呀隻考了一個秀才。於是就想買一座小島,過一過地方官的癮。所以我聽說您的島上有一批人就想花個小錢哄我家公子樂嗬一下。” 白員外一聽買主是個頑主,來了精神,他接觸過的富二代可以說數不勝數了。但是這幫人也就玩個古玩字畫、蛐蛐什麼的,玩島的真沒見過,不過富二代們花錢可都是看心情,這事兒能成。 白員外笑了起來說:“想不到貴公子是性情中人,這樣吧,除了這些農田,我還有這島的地契和島上這些賤民的身契作價一千兩,與公子有緣,一並送了。” 張掌櫃來心說,你這個白員外真不是個東西,還有這地契八成也是半買半送得來的,現在說來,好像是我占了你便宜。 張掌櫃隻是想找一個落腳點,看見這些漁民能夠在島上生存,便沒有再道上去看,便在碼頭和白員外交割了錢財。 白員外索性把碼頭上的所有賤戶都指出來,讓張掌櫃帶走。 張掌櫃帶著這些人坐著幾條船來到那個島上。他發現這個島的位置是真好,島上不但有淡水,而且還有田地,能種一些蔬菜和糧食。而且島內還有個峽灣能夠停靠船隻,在島上放個三四萬人都能夠住下。 更令張掌櫃會感到驚奇的詞島上還有一些一些以前備倭時修築下的城寨,維修一下都可以進行使用。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尤其當時為了應對倭寇圍島海上還有幾個大大的糧倉,雖然裡麵的糧食早已經被搬走了,但是這些糧倉可以存下將近10萬石的糧食。這些糧倉是那個白善人修築的。具體的原因。張掌櫃也能猜得到,這個白善人肯定以前是利用這個島嶼做走私的,隻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窩點被廢棄了。 他開始想雇傭這些人為他修建一些房屋和碼頭,但是沒想到當這些人聽到張掌櫃招攬移民的條件之後,都要跟著張掌櫃一起走。 所幸張掌櫃在修建碼頭和房屋之後,隻留下了幾戶人家看守這個島嶼。 其餘的人全部被張掌櫃派船送到了糧城來了,而且這些人還有不少漁船,也劃著漁船跟著運送老弱的大船後麵一起來到了糧城的廢珠灣。 他們剛剛到來的時候把海灣灣口的哨所都嚇得不輕點,燃起了烽火同時做好了應對海盜進攻的準備。 直到林家派出來運輸移民的船隻,派下小艇才讓兩邊放下了戒備,看著這個龐大的船隊進入廢珠灣。 不怪兩個港口堡壘的警戒士兵如此大驚小做,這些人駕駛的漁船都是一些海盜常用的蜈蚣船,它們圍在大船的周圍很像是劫持了林家的船隻前來詐城的。 而且他們的到來還帶來了另一個後遺癥,那就是生活在珠灣附近的兩隻疍戶的族群也跟糧城聯係要求住到廢珠灣裡。 林家同意後,林夕索性這三支賤籍部落就統一住在了一起。平時他們結伴出海打魚、采珠如遇風浪就回到廢珠灣中躲避,並且他們還用海貨和糧城交換米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