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浮散,視野重新出現了,視角是從高空俯瞰。 那是一座趴伏在地上的山丘,一片生機盎然的森林,清冷的銀光穿過鋪開的綠葉,撒在柔軟的草地上,透過樹冠的縫隙,艾弗裡可以看見許多野生動物在地上穿行,身體染上銀色的光華。 這個高空俯瞰的視角非常有趣,隻要他心念一動,就可以自動放大縮小,並保持清晰。這就好像是在天空中展開了一隻眼睛,這隻眼睛還能隨自己的心意而上下移動。但這種放縮也有極限的,最高能達到離地百米左右,最低隻能到離地十米上下。 這個世界的夜晚由於銀光的存在,還是比較明亮的,這也讓艾弗裡得以看清地麵上的事物。但艾弗裡注意到,銀光與他在過去生活中所見的月光十分類似,這引起了他的無限遐想。 “這裡是城南的丘陵,再往南是賢者之峰,那裡據說有一隻已啟靈智的聖獸,護佑著整座賢者之峰,尋常人隻需向祂獻敬禮品,虔誠祈願,就能得到祂的庇佑。”四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賢者之峰腳下有數個部落信仰著祂,不過我也隻是聽行商說的……卻沒真正見過祂。” 艾弗裡試圖將視角抬高到包含賢者之峰的程度,但失敗了,隻好隨口回應道:“你想見的話我就之後找機會帶你去咯。” “真的嗎?!謝謝老師!我真的很想知道聖獸是不是之前老師說的那種毛茸茸的,綽號叫滾滾的黑白動物。”讓艾弗裡沒想到的是,四月聽上去很開心,這反倒讓艾弗裡有些頭疼了。 雖然很在意那個女人都給四月灌輸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但四月這種態度讓丁泉想起自己的小侄子。那時候丁泉的研究處在瓶頸期,回家過年時不想聽親戚閑話就一直和小侄子待一起。那個時候小侄子還是個沒被卑鄙的大人欺騙過的純真孩子,隻用了一個下午,丁泉就成功地讓他學會了成年人的陰險狡詐。 “後麵聯係得少了,聽說他成長為了成熟可靠的男子漢呢,大概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吧。”艾弗裡不無臭屁地想道。 “他?他是誰?”四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艾弗裡才想起在這個空間裡自己和四月的思緒是共享的,於是生生地剎住了奔湧的思緒,集中精神想道:“我在說亞羅啊,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個很稱職的騎士吧。” “切…原來是他啊” 真是不假辭色啊。 “亞羅還在外麵等著呢,讓他等太久也不好。”艾弗裡一邊說著,一邊在碎月城四周尋找起那座城堡狀的建築。經過一段時間的搜尋,他可恥的失敗了。 “四月。” “昂,怎麼了,老師?” “我們來的那個地方在哪?” “啊!這個!我忘記跟您說了!”四月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我忘了您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忘掉這件事。這個世界不在…額…您說的是——現實位麵,它位於現實世界的陰影裡,必須要通過魔力才能觀察到。” “您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片刻後,艾弗裡的眼前浮現出了奇怪的黑影,俯瞰視角下的現實世界仿佛遭遇了撞擊一般,微微晃動,而紅色的陰影,就生長於晃動的建築之影間——視野裡的一切就像被人復製了一份,並賦予了深淺不一的紅色,建築的骨架和輪廓被深紅色勾勒,而墻壁則呈現出淡淡的淺紅,地上的影子則乾脆沒有顏色。 “這就是…” “您之前說過,這個世界叫做腥紅界,處於眾神的視線之外,法師的感知之內,最適合用來做大事。您還說過這個世界更應該被稱作紅色的幽靈,但我看不出來哪裡像幽靈。” 好一個腥紅界!在腥紅界之中,現實世界的一切都呈現出不斷蒸發的狀態。教堂的鐘樓、貴族的城堡、市民的屋舍乃至貧民窟,都同等地蒸發;教士的帽子、貴族的珠寶、小市民的衣袍、貧民臟布毯,都同等地蒸發;甚至於他們本身,都一樣的蒸發。 “難怪叫做紅色的幽靈啊。”艾弗裡想道。 “不過這個紅色的幽靈看上去也不怎麼公平嘛…”艾弗裡注視著不斷蒸發的各種事物中那些並不蒸發的,穩固的,有不同色彩的事物——主要是人,他們就像黑夜中的燈火,十分醒目。 而其中最矚目的,正好處在那棟位於世界夾縫的“祭祀場”中,艾弗裡注視著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窺視的惡趣味湧上心頭。 “這個世界真是有意思啊…” 身處祭祀場的傳教士杜克·桑德雷斯主教身體猛地一顫,感受到一股攝人心魄的壓力。他雙目一凜,迅速低頭禱告,隨著頌文一句一句被頌念,這股壓力逐漸緩解。 杜克·桑德雷斯環視四周,緊張的神情逐漸變得疑惑。在他的精神力感知範圍中,紅色的世界蒸發依舊,卻看不到任何一個窺視的目光。 除非對方的實力遠勝於他,能夠在他無法想象的距離上窺探他的聖墻。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若是邪教徒中有這種水平的法師,那以剛才他那一剎那的疏忽,就足夠對方置自己於死地。就算對方忌憚騎士的力量,隻要稍微施展法術,這幫飯桶騎士們絕對不敢上前,邪教徒們也能從容撤走。 在他的禱言引入了聖光後,這些悍不畏死、宛若亡靈的邪教徒用血肉構成的陣線終於崩潰。但邪教徒們卻展現出了無比頑強的毅力,在全線崩潰的情況下依然敢於與擁有聖光加護的騎士們近身肉搏,在被亂刀剁碎之前都不會停止攻擊。 “這不正常。”杜克·桑德雷斯想道,“邪教徒們窮兇極惡、背叛神明、違背神諭,但他們不是瘋子,他們大多隻是被邪神以利益誘惑墮落的惡徒,而非邪神的虔誠信徒。大多數邪教徒隻是借邪神之名行事罷了,在陣線崩潰的一瞬間,他們的信仰隻會崩潰得比陣線更快。” “可今天的這些邪教徒……”杜克看向那些身負多創卻仍在血腥拚殺的紅衣教徒“……不,他們已經是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