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唯物齋。 　　許悠自床上醒轉過來，他又失敗了。 　　夢境的鏈接在許悠即將抓住影子的那一刻被阻斷了，想來有什麼存在在現世幫助了影子。它本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置換了許悠，對此，自然是會有所準備。 　　許悠並不覺失望，他很清楚，自己在這邊可以失敗無數次，但影子隻要有一次失誤，便會萬劫不復。它是影子，一但許悠成功抓住它，它便隻能接受湮滅。當初若不是那場意外，它也不可能取代許悠在現世的位置。 　　許悠站起身來，一步踏出，隨即，無盡的灰白細絲自他體內湧出，編織出一件華麗的黑色禮服，禮服覆蓋於身上，衍生的細絲繼續蔓延，向上，將一雙眸子也染成灰白，向上淹沒了一頭黑色長發，同樣化作灰白。一時間，許悠的氣質好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他是北淵之主夏淵，也是唯物齋的主人。 　　在等待下一次夢境的同時，他會一邊經營這家店，以度過那無趣的時間。 　　來到用作店麵的表層主室，往櫃臺後麵一坐，夏淵開放位點，靜待顧客上門。 　　不知過去多久，一名青年模樣的人影走了進來。黑色長發及腰，碧眼如海水般澄澈，儀容被打理的非常整潔，一身正裝十分得體，除了頭上的帽子有些突兀外，看上去就是一名標準的羅馬種男性紳士。不過，夏淵還是一語道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頭索？盤古RTUI-f75係改造技術，盤古開發與拓展公司的一等品源型麼。”頭索是全境與現世都很常見的一種生物，由經“無損式取離”腦部的人類演化而成，其神經中樞在失去腦部後轉移到脊索，並伸長至顱內，接替原本腦部的位置，因此得名頭索。 　　頭索對此毫不意外，他摘下頭上用於遮擋印象的帽子，一手撫胸，略彎下腰行了一禮：“贊美您！北淵之下偉大主宰！啟.莫阿弗朗斯克.楚，是在下的名字。” 　　“說出你的訴求。”夏淵淡淡道，“我想你已經準備好了，相應的等價物，或者，七日之內，我自行取走代價。” 　　他身體微微前傾，左手撐住下巴，顯然是來了些興趣。畢竟，頭索進入這裡，可還是頭一遭。 　　一般的頭索因為神經缺陷，智能極低，完全依靠本能進行活動，感受到這裡的氣息便會自發遠離，而經過中樞改造的智能頭索，一般都會被其所有者管控在固定範圍，幾乎不會有去往外界的機會，更別說進入這裡。夏淵以為，這將是唯一一位頭索顧客。 　　啟重新戴上了帽子，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希望，您能幫我去除身上的外來印象，以及底層邏輯中殘餘的黑土汙染。” 　　夏淵用右手食指輕輕敲了三下櫃臺的臺麵，道：“如你所願。”他已經基本摸清了啟的底細。 　　智能頭索確實是基本沒有跑到外麵的機會，但凡事沒有絕對，為了讓智能頭索擁有真正的高等智能，製造商通常會保留他們的自我認知與人格，這就為智能頭索脫離掌控埋下了伏筆。 　　就如眼前這位，夏淵十分確定，啟是從盤古開發與拓展公司的核心機構中出逃的。 　　夏淵右手一招，掌心出現兩枚眼珠大小的晶體，皆呈現標準的“卡拉比-丘構型”，其中一枚的內在在純凈與汙濁兩種狀態不斷轉化變換，另一枚則是好似由迷霧凝聚，不可探知——不是那字麵上所謂的迷霧，而是真正概念上的。 　　見此，啟眼神一凝，淵海結晶和本源遺想，還真是奢侈，世界上大概也隻有神明才能同時拿出這兩樣事物，可夏淵卻僅僅隻是將它們那源自最初本質的性質用於分離印象和去除“泥王公”的黑土汙染。若不是得了那三張伊斯古卷，他還真沒底氣進這家店。 　　“起誓吧。”夏淵說道，聲音令啟為之一振。 　　他定了定神，用新赫德語吟唱道：“我，楚西羅族之子，請求神聖北淵的見證！”隨著代指自身的單詞脫口而出，啟的身前瞬間浮現出一道由太陽與群星象征所環繞的印象，正是其作為楚西羅族族裔的本源印象。而當他說出請求北淵見證的語句，整個空間都開始變得不穩起來，仿佛通往北淵的裂隙，將在下一刻張開。 　　夏淵感受到北淵力量的擾動，從中引出一絲注入啟的本源印象，將餘下被引動的力量平息，方道：“你很大膽。” 　　啟乾笑一聲道：“我的身上有楚西羅族的血脈，隻能使用‘舊帝國聖約’的格式起誓，替換語種是我唯一能做的。”舊帝國聖約沒有對具體條件的描述，意味著對方可以提出任何符合聖約規則的條件，是當初神聖群星帝國皇族公信力的體現，而正是因為條件描述的缺失，導致其無法合理引動見證者的力量，引動力量的強度完全由所用語種的上限決定。 　　夏淵搖頭：“不，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說罷，他手指微動，找書苑 wwｗ.zhａoｓhuyuａn.com 你枚晶體便沒入啟的體內。 　　嗒！一枚晶體瞬間從啟的額前析出，掉落在地，夏淵手一招，這枚因淵海結晶而分離脫落的印象核質便飛入掌中。 　　與此同時，啟的身上冒出了絲絲黑煙，黑土汙染在本源遺想的作用下快速彌散消解開來，心靈也在同時被滋潤，令啟感到全身心都得到了凈化。 　　“再次贊美您！北淵之下偉大主宰！”啟並未流露出過多情緒，也沒有去糾結被夏淵指出的，自己真正的大膽之處，禮貌性的稱贊了一句，便小心將伊斯古卷從身上拿出，呈上櫃臺。 　　夏淵一眼看去，竟沒認出這泛黃紙頁的材質。 　　“這是？”夏淵立起身子，看清了上麵的文字，不由道，“看來，你比我想的更為大膽！”。 　　說罷，不等啟回話，夏淵擺出一枚明顯散發出北淵氣息的印象核質，接著道：“這三張伊斯古卷的價值遠大於你的訴求，所以，你現在是本店的會員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我會給你其他等價的補償。” 　　北淵之主凝視著眼前的頭索，等待他的抉擇。 　　“這是我的榮幸，主宰。”啟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枚印象核質，北淵力量侵入他的體內，在左手掌背處勾勒出一道純粹由北淵象征構成的印象。自這一刻起，這位頭索將獲得北淵的眷顧。 　　“很好，以後你可直接誦念我的尊名，危難之時亦可呼喚北淵。”夏淵說道，祂有一種預感，在這名頭索的身上將會發生許多有趣的事情。 　　神明的生活是很無趣且無意義的，祂總要找點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