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 “聖僧,你歷經前世種種磨難,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可喜可賀。望今後不再被五蘊六塵束縛,務必寂滅前世所有凡俗昧心,遁入我空法之門來。”佛祖高坐在雷音寶殿之上微笑點頭道。身邊的諸佛、菩薩、聖僧、羅漢、揭諦、比丘等一同合掌皈依。 “弟子深感佛法之無量威嚴,以六道轉世輪回之軀,終有幸靈山拜見佛祖。弟子已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心無掛礙,便無有恐怖,早已遠離顛倒夢想,終究涅槃。如今凡胎隕落,元神升佛,貧僧願從此一心皈依佛門,念經參禪。發宏大法願,六道眾生皆可圓覺。” 趙子鼠 這一輩子俺至少能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快快快起來了,才什麼時辰就睡了!你那妹子在街上被人調戲了。”俺正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呢,就被一陣陣惹人煩的叫聲給吵醒了。 揉揉眼睛瞥了一下床前氣喘籲籲的孫胡子,沒好氣的嘟囔著:“你這個早不叫晚不叫的龜孫子,奔喪來的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老子就成這普地縣的縣太爺了!” 他之所以叫孫胡子,就是因為他那嘴角上長著兩撮雜亂稀少的八字胡,怎麼看怎麼都醜到他娘胎裡。完全不能和俺這堂堂七尺男郎以及一縷人見人誇的美髯相比,俺隻要見到他那又矮又肥的身體和大餅臉上的兩撮雜毛就想笑,所以給他取了這麼個字號。 “還縣太爺呢,你可趕緊去看看吧,咱家妹子都被人欺負了。” 俺回過神來了,立刻起了身惡狠狠的對他說:“抄兩根棍子過來,走,去看看哪個吃飯沒屁眼拉的狗東西敢欺負俺妹子。” 倆人手持根棍子大搖大擺的出了門。“不是跟你瞎掰扯,隻要俺坐上了縣太爺的位子,那你孫胡子就是金牌師爺。看在這麼多年你跟著俺混江湖的份上,放心不會虧待你的。” 孫胡子卻是輕蔑的瞟了俺一眼:“趙子鼠啊趙子鼠,看來昨天的酒還沒醒呢。俺雖然沒有文化,但也知道做官首先得有功名吧,你最起碼先考上個秀才啊你!” “你他娘的故意找茬是不是,俺能不知道嗎?要不是傻子一樣的爹和那種娘……”話還沒說完,便望見了不遠處的街上圍著一群人鬧哄哄的。 俺給孫胡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去看看,待他撥開人群便看見俺家親妹子被一個儼然是醉酒的鱉孫子拉扯著。那狗爪子一樣的手在妹子身上到處亂摸,那長得像腚眼的嘴在她臉上一蹭一蹭的。 俺當時就火冒三丈,拎著大粗棍子就朝前奔去,扒拉開人群大喝道:“哪個蛤蟆轉世的在這撒潑,俺看你是……”話還沒說完,便望見那醉酒的蛤蟆身邊站著四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一看便知是他的幾個打手,好家夥那長得兇神惡煞的張飛見了估計都得夾著尾巴。 不知死活的孫胡子還在那大呼小叫的,俺趕緊扯住了他。再看那醉酒的蛤蟆,一身的綾羅綢緞,手上的金戒指和腰間碩大的翡翠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差點把俺的狗眼給晃瞎了。一秒鐘不用就明白了這不是誰都能惹的主,俺趕緊鬆開了手裡的棍子。還沒來得及滿臉陪笑,俺和孫胡子就被其中兩個彪形大漢一腳給踹翻在了地上。 “你們兩隻土狗哪裡冒來的,還他娘的拎著個棍子,咋的,還想英雄救美呢?”那醉蛤蟆轉過臉來俯視著地上的咱倆,而後狂笑了起來。 俺看了看趴地上的孫胡子,好像真挺像土狗的,但俺不是,俺至少是隻好看的土狗。 “公子請息怒息怒,這小娘子是俺的親妹子,這不來接她回家的。哪想得到這個不爭氣的丫頭竟然惹到貴公子了,有罪有罪!”俺滿臉堆笑的快速說著然後瞄了一眼妹子, “老子明白了,你是土狗,那這俊俏的小娘子就是母狗了。怪不得她這身上有股子勁,本公子太喜歡了。”說著他油光光的臉又往妹子的臉上蹭了一下,妹子流著淚把臉轉了過去。 “公子行行好,這兩天俺爹生了瘧疾下不了床了,還指望著她去伺候呢。公子高貴,就別和俺們這等賤民一般見識了。” 那醉蛤蟆笑了起來,又肥又油的臉皮子一抖一抖的:“嘿,你這土狗倒是能說會道的。不妨告訴你們這幫刁民,聽好了。老子我姓李名亥豬,我親叔父可是堂堂知府李寅虎李大人。別說你們這等賤民了,就是這普地縣的周知縣見了我也得禮敬三分!” 當俺聽到李寅虎這三個字的時候身體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而後繼續滿臉堆笑:“怪不得怪不得,公子一看便知是龍鳳轉世,天上的星宿下凡,那子建潘安之流在公子麵前不過是一坨臭狗屎。” 滿是橫肉的臉笑得像是朵枯萎的大菊花:“老子現在心情不錯了,且饒了你們的狗命,都趕緊給我滾蛋!”說著又對著妹子親上一口:“小娘子不要急,公子明兒還去彩鳳樓尋你喲。”說完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俺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摟著妹子倉皇的跑回家去。 惹不起難道也躲不起嗎? 趙妹兒 俺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 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濃妝艷抹的已經辨不出年紀來了,想起了娘親。俺長了和娘一樣精致的臉,還有挺拔的雙乳以及雪白細滑的小腳。這大概就是世間所有臭男人都愛的樣子吧,所以也隻有這彩鳳樓能讓俺用這張臉換些能活命的散碎銀子了。 五年了,娘已經死五年了。當年官府草草結案,娘的屍體也匆匆被燒了,沒有關於兇手的一絲線索。俺是親眼見著了當時的慘狀,衣不裹體麵無血色,典型的先奸後殺……不敢再多想了,俺還要多賺些銀子,畢竟有個傻的就剩半條命的爹和那個一事無成隻知道喝酒賭博的大哥都要靠俺生活。 再多賺些銀子,還要繼續尋找些殘害俺娘的兇手的消息。 “好了沒有好了沒有,你那臉是月中嫦娥還是蟠桃園的仙女。妝都化了半個時辰了,王公子等你等的要撓人了。”花枝招展的老鴇攜帶著一身濃厚的香味小跑過來。 俺站起身,整整衣服,走啦走啦,希望王公子是個出手闊綽的主吧。 老鴇媽媽扭動著她的小蠻腰:“這還有的跑嗎,哪次有上等的客人我不是都留給你的。我帶過你娘,現在又帶你……”她感覺似乎說錯了話掩了下嘴:“唉,這世上有誰會同情咱們,有誰真會拿正眼瞧下咱們,我可是都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說著拍了下俺的屁股:“快去吧,伺候好這大爺,今晚的賞錢全歸你!” 老鴇媽媽對俺娘倆確實不薄,娘死的時候她還給了十兩銀子的安葬費。隻可惜還沒跟娘的屍體好好道別,大哥就隻帶回了一堆骨灰簡單的下了葬。說起來當年俺娘可是這彩鳳樓的頭牌,為她爭風吃醋鬥富鬥狠的官人富賈多的不勝枚舉。可她為什麼會嫁給俺那個傻爹,她又為啥會被殺了呢?俺是俺娘生的,那爹是俺親爹嗎? 王公子不像是那些浪蕩的登徒子,他倒是彬彬有禮。在廂內和俺隻是喝酒吃飯談天說地,也不像有些好色之徒動手動腳的。 當俺決定與老鴇媽媽簽上契約的時候就明確的表示過,俺隻陪客人飲酒彈琴,絕不接受床幃之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彩鳳樓也有規定,除非是你情我願的,客人不可強行要求姑娘們行事,店裡那七八個站崗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好景不長,俺和王公子相談甚歡的時候,廂門被人粗暴的一腳踹開了。而後沖進來幾個彪形大漢和一個歪歪倒倒的富家子弟,俺知道他,有名的潑皮無賴—李亥豬。 之前也有過他喝醉酒後對俺又摸又親的,沒想到今日直接撞進門來了。雖然門外站著店裡的幾個打手,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官府的背景,沒人敢阻攔。可憐的王公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幾個大漢連推帶拽的打了出去,但最可憐的就是俺了,還沒來得及拿到賞錢,現在又遇上了這個潑皮無賴。 那李亥豬滿臉淫笑的走過來,伸手就上來抓俺的胸,然後拽著胳膊就往床上去。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這畜生竟然如此放肆,煌煌天朝難道沒有法度嗎?俺們普地縣沒有縣太爺嗎?那皇帝老兒知道他的子民都是咋活著的嗎?難道就因為這畜生有個當官的親戚就沒人能管的了他嗎? 俺拚命的掙紮拚命的反抗,衣服被扯破了,頭發散了,臉上的妝也花了。 又想到了娘,現在的俺應該就是當年她的樣子吧。這時老鴇媽媽也跑了過來,滿臉媚笑的和李亥豬撒著嬌,粉色的小手帕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另一隻玉手勾在他的腰上。俺見那李亥豬分了神,拔腿奪門而出,一口氣跑到了街上。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俺停下來喘口氣,回頭一看那潑皮已經帶著人追了上來…… 還會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