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午馬 　　一定有問題。 　　自與那白戊見了麵之後，卯兔整日裡都恍恍惚惚的。以前不太注重打扮的她，現在對胭脂水粉、玉簪首飾這些東西開始有了興趣，像是變了一個人。 　　說二人還達成了協議，互相止戈，互不侵犯。來勢洶洶的戰爭，轉瞬間似乎就結束了般，令人費解。我有種不詳的預感，卯兔不是被那小子巧言令色的哄騙了，就是對他動了芳心。而無論是哪一種，都很危險，我也同樣難以接受。 　　於是我趕緊將前線近幾日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寫信告訴了父王，沒多久陳丙陳老便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他帶著父王的親筆信，告誡我們時刻都要有戒備之心，也不可貿然進軍，一切行動要和陳老商議後再決定。 　　就在陳老來的第二日，對麵有使者前來送信，當然收信人是卯兔，寫信人是白戊。她落落大方的當著我們的麵拆開了信，不過等到讀完之時她雙頰緋紅，麵若桃花，如同飲了美酒微醺飄忽。我知此信定有不少內容，可畢竟是她隱私，也不好多問。 　　這時，聽見陳老輕輕咳了兩聲：“卯兔，那是你私人信件，我與午馬本不該過問。隻是老朽現在肩負王命來前線了解戰事，就不能不多問兩句了。” 　　卯兔突然回過神來，立馬畢恭畢敬的站好回答：“當然，陳老請說。” 　　“想必此信是那白戊將軍來的吧，有何重要情報嗎？” 　　“白將軍信上說朝廷令他即刻回京述職，想必此刻早已上路了。” 　　我和陳老都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全撤兵了？” 　　“不不，對麵還留下四萬大軍鎮守，他率了一萬輕騎回朝而已。” 　　陳老聽完捋著胡須：“這也就怪了，要麼撤兵要麼換將，這是哪一出呢？”他站起身走到卯兔麵前：“前些時日你與他麵談，果真這些天沒再起過刀兵？各自相安無事，互不侵擾嗎？” 　　卯兔抬眼望著陳老又看了我一眼：“絕無虛假，他曾說過不忍同胞相殘，所以就想著拖延戰事，若能議和罷兵方為上策。” 　　“我也聽聞過白將軍的事跡，他應該不是個言而無信的宵小之徒。”而後小聲問道：“信中還有重要事宜嗎？” 　　卯兔一瞬間臉漲的通紅，頭也低了下去，吞吞吐吐：“沒，沒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 　　我的腦袋突然嗡嗡作響，看來我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了。若不是白戊欺哄她，那便是他二人早已暗生情愫了。明顯陳老也看出了她的反常，而我如坐針氈的樣子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卯兔啊，聖人曾曰：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知其可為而為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見我倆都低著頭不說話，轉而高聲道：“雖水麵平穩如鏡，但暗處卻有洶湧波濤。越是如此，越需謹慎。老朽不懂軍務，有勞二位商議操心了。” 　　是夜，正常安排好了輪值排班，我約著卯兔在軍賬外喝酒閑聊。除了巡邏士兵的腳步和馬蹄聲，一片萬籟俱寂。抬頭望一眼皓月當空，低頭看著明亮的篝火，本該是個多麼美好的夜晚，卻有一層難以名狀的氤氳籠罩著我。 　　“你對他，是...或者說你們是...”忍不住還是我先開口吧。 　　她沒有立馬回答我，而是望著遠處，火苗在她的臉龐跳動著，別提有多美了。“我們什麼也不是，可能隻是互有些許傾慕而已。”她平靜的說道，也沒有刻意避諱。 　　“你可知他是朝廷的官，是敵人的將軍？”我提高了嗓音。 　　“那我對他而言，也是敵人的將軍。” 　　我一時語塞，明顯的開始有了些火氣：“好，不談這些。那你怎知他的為人品性，三言兩語就如此信任了嗎？” 　　“可就目前來看，他並沒有什麼需要欺騙我的。如今止戈停戰，沒有軍士百姓傷亡，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可你別忘了，他依舊是朝廷的武將，那裡有多少陰謀欺詐！” 　　就在我們感覺快要爭吵起來的時候，忽然間噪聲大作響徹雲霄。一時間火光四起，戰馬嘶鳴，而後傳來我軍將士無數恐懼的呼叫：“敵軍襲營，敵軍襲營！”我與卯兔瞬間愣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隻見幾個兵士渾身是血的跑過來，拖著我倆邊跑邊說：“二位將軍快撤，敵軍勢大，四麵都圍了起來，我們已經死傷無數了。” 　　卯兔突然掙脫開瘋狂的喊叫：“陳老何在？快去救陳老！” 　　旁邊的箭矢如暴雨般襲來，小兵剛剛還在說話，轉眼便身中一箭應聲倒地。附近的軍帳十有七八的全部被燒了，士兵死的死傷的傷，一片哀嚎。情況太過緊急，我顧不得太多，抱起卯兔便逃散而去。 　　我怒火中燒邊跑邊大聲喝道：“這就是你百般信任又喜歡的白戊！” 　　終於在幾十名將士的突圍下，我們殺出了一條血路，暫時到了安全的地界。不多時身邊聚攏了剛剛被沖散的士兵，也就不足一千人了。看著他們垂頭喪氣，衣衫襤褸，卯兔跪在地上掩麵而泣。 　　就在大家還心有餘悸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一隊人馬，他們止步於一箭射程之外。知是敵軍，可首領是誰卻不得相認。再定睛一看，陳老被他們綁在身旁，跪地不起。 　　卯兔停止了哭泣，站起身來隨便撿起一把劍就要沖上去，立刻被幾個兵士攔了下來。 　　“喂，對麵可是錢卯兔與蕭午馬兩位賊將？我是白戊白將軍的副將。”對麵為首的將領喊話道。 　　“我是你祖宗！”卯兔發瘋一般的要上前拚命，“要打便打，抓個老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誰說不是呢，要麼你來換他。李巳蛇公子和白將軍吩咐下官了，不允許殺你，務必活捉。” 　　“好，既然你要的是我，那放了他，我這就過去。”她扔掉武器說著勁直往對麵走去。旁邊的將士都在拉扯著她，但全被她給踹倒在地。 　　這時，陳老艱難的從地上站起身來大聲喊道：“錢卯兔，你給我站住！” 　　卯兔被這一聲呼喊給嚇住了，好像還從未聽過陳老如此嚴肅過。“老朽倚老賣老，若你還聽我的話，現在就退兵去最近的城裡。” 　　那將領聞言，抬手就是一記重拳打在陳老臉上：“老不死的，找書苑 ｗww.zhaosｈuyuan.com 話還挺多。”瞬間陳老的口鼻處便鮮血噴出，他繼續說道，“小毛孩，李公子與白將軍演的這出戲怎麼樣啊？一招美男計，是不是讓你春心蕩漾，亂了所有分寸？就問你服也不服？” 　　我方將士無不咬牙切齒握緊了刀劍，卯兔痛苦的哀嚎著：“陳爺爺，卯兔對不起您，卯兔對不起您！” 　　陳老毫無懼色的繼續大呼道：“卯兔閨女，午馬少爺，老奴一生都是在王府裡度過的。南樾就是我的命，我陳丙可不受任何人的要挾！你們今天必須以南樾為重，平安撤離！再幫我給王爺帶個話，若你二人可喜結連理，老奴九泉下也瞑目了！”說著突然掙脫左右，用盡全力找一兵士撲將上去，那人下意識的防衛，舉刀對著他胸口便刺了進去。 　　一時間兩方陣營都突然安靜了下來，卯兔先是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後哭的撕心裂肺響徹雲霄，突然見她怒目圓睜，如同野獸覺醒般的怒吼：“我，要，殺，光，你，們，所，有，人！” 　　這一聲咆哮有如山崩地裂，使得江河逆流。正巧此時數十道刺眼的閃電直擊地麵爆炸開來，雷聲隨之轟轟炸鳴，大雨傾盆如注。像是惹怒了上天，將要吞噬所有人一般。這把對麵士卒唬的不少人直接癱軟在地，見此情景，那為首的將領似乎也怕了幾分，直接調轉馬頭逃散而去。 　　見對麵做了鳥獸散，我趕緊和士兵們沖上去把陳老的屍體搶了回來。再看卯兔，她已經麵色慘白，披頭散發的昏死在了地上。即刻退守城內。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