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醜牛 　　世上有很多冥冥中的因緣和合，比如他們的姻緣。 　　那無君無父喪盡天良的李巳蛇，竟然逼迫皇帝退位，改朝篡位自己當起了皇帝。就讓他繼續癲狂吧，那定是毀滅的前兆。自古得位不正的皇帝，有幾人能善終，更何況他連個繼承人也沒有。既然如此癡迷那個破皇位，且讓他快活幾日，無需我理會，自會有人收拾他。 　　皇位，因為這個最高級別的統治權，一將功成萬骨枯，堆起來的白骨是泰山都不能相比的。歷數前朝舊代，龍椅上的真命天子又幾人長壽萬古，幾人千秋功業被後人銘記。有何好爭，有何好搶？ 　　先不去管朝廷上那些蠅營狗茍的事情了。自上次“半覺寺”聽法回來也將近半年，午馬與卯兔的狀態也漸漸恢復如初。正值太平年月，忽想起陳老的臨終遺言：若他二人能喜結連理，死也瞑目了。 　　想想他倆自幼便在一起生活玩樂，而午馬又年長卯兔幾歲，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可不就是神仙都羨慕的比翼飛鳥嘛！當然，卯兔雖已沒有親人在世了，也不存在明媒上門提親的事，可我還是要征得她本人的同意。 　　一日午後，我將她單獨叫來書房。 　　“卯兔閨女啊，近日裡一切安好否？” 　　“回乾爹話，一切順遂。最近我不僅演練了新的陣法，也沒忘記三叔和老方丈的囑托，閑暇時間都在讀書呢。” 　　“如此甚好，甚好！不知，那，那前事…” 　　“乾爹所指為何？” 　　“啊，就是，那個之前…” 　　“乾爹有話請直說，為何今日吞吞吐吐的。” 　　“陳老，白戊之事，都過去了嗎？”我像是鼓足勇氣一般道。 　　“原來乾爹是想問這些，自然是都過去了，卯兔不會再糾結過往。現在我隻想好好守護著你們！唯有那李巳蛇篡位稱帝，人神共誅，若有一天再能出戰，我還是要將他碎屍萬段！” 　　“閨女啊，我想說的也不是北邊朝廷。而是你看啊，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她的臉瞬間紅了大半，低下頭支支吾吾：“乾爹為何突然說起這事來？卯兔一心隻想為南樾征戰到死，莫不是要送我去朝廷或北真通婚？” 　　“非也非也，我是一直把你當親閨女看待，你又是我南樾第一武將，我疼愛都來不及，怎舍得送予他人！”我喝口茶繼續道，“那你覺得我兒午馬此人如何？” 　　她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麼，頓了一會又低下頭道：“公子文武雙全，人中龍鳳。” 　　“那若許你們結為夫妻，你意下如何呢？” 　　她低著頭杵在那裡，半晌沒有作聲。我復問道：“卯兔？” 　　她突然回過神：“謹遵王爺命，卯兔無有不從。” 　　“那便是你應承了？你們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龍鳳呈祥，必對我南樾基業大有裨益！如此甚好，甚好！” 　　擇日成婚，好事將臨。 　　錢卯兔 　　愛與被愛。 　　自“半覺寺”那裡回來之後，我好像真的想通了很多。因緣和合而成的因果關係似乎可以推理出太多太多的事情。 　　若沒有很久遠的那個陌生的趙子鼠，便沒有娘和李巳蛇如此畸形的婚嫁。我娘也就不會逃到南樾，是否也就沒有我的出生。若不是李巳蛇殺了娘以及外公外婆，我也不會對他如此怨恨。沒有仇恨，我也不一定會領兵打仗，那陳老因應該在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白戊也應該也不會命絕我手，依舊翩翩乎人間吧。 　　看來世間所有事情冥冥中都有前因後果，且環環相扣。而又如方丈所言，這些因緣和合的表象皆是虛空，不能沉迷執著。那我錢卯兔這個存在於娑婆世界上的人也隻是個色身空相而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實根本沒有自我，沒有他人，也沒有眾生。 　　一切虛幻景象，僅僅是靠著因果關係在順其自然的發生著，簡單明了。本就活在一場夢幻泡影裡，若清晨的露水，又若黑夜的閃電，轉瞬即逝。那何必要與空相廝殺為敵，再逆天道而行呢？ 　　命運交給我的這一世空相，沒有生滅，沒有垢凈，沒有增減。隻是需要在既定艱難或順遂的境遇中觀照自我內心，找到本來究竟，得無上智慧。 　　所以，何為愛？何為不愛？何為被愛？何為不被愛？在天道般若麵前，這些似乎都不值一提。 　　與午馬的大婚是在一個炎炎夏日舉行的。 　　想起了傳聞裡娘為自己操辦的“冥婚”，那寒冬臘月陰幽黑暗的夜晚，大紅的蠟燭顯得格外耀眼。別人都說她是瘋子，是個敗壞了家族門風的逆女。以至於死後，那可惡的錢乙甚至將她從族譜裡除了名。 　　為何我卻覺得娘是個真正的巾幗英雄呢？雖然她沒有上馬殺過敵，沒有驚世駭俗的功勞。可她勇敢的為了愛的人付出過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不僅是他趙子鼠，更包括為了護我周全而身陷囹圄，飲恨難瞑。 　　無論是她為自己成婚裝扮時的樣子，還是含淚忍痛離開我時的樣子，都一定美極了！ 　　而如今我也要成婚了，多希望娘能看到。是否和她當年一樣的鳳冠霞帔，一樣的繡花紅鞋，一樣濃淡相宜的妝容，她在天上看著一定會喜極而泣的吧？ 　　今日熱浪似火，便沒有天寒地凍的悲戚感，我不能流淚，隻許歡笑。 　　禮成，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