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鬥室蕩漾(1 / 1)

樓蘭法師 七條糖 4953 字 8個月前

他不一樣了。   左青蓮暗想。   上次她在屋子裡洗澡,隔著屋門,隔著朦朧的水汽,他看到的葉樓雙手抱著膝蓋,蹲在門外的屋簷下。   他搖頭晃腦,東張西望。   現在的葉樓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一動不動,不發出一點聲音,像是一具木雕泥塑。   但左青蓮卻感覺,仿佛有一陣嗖嗖的冷風吹進來,鉆進門縫,穿透迷蒙的水蒸氣,籠罩在她身上。   不過人總是不斷變化的吧。經歷一件事,聽到一句話,看到一個人,或者哪怕無聊的度過一天,總會給人帶來一點點的改變。   那陣涼風纏繞在她身上,透過每一個毛孔,鉆進她的身體中。她感覺渾身上下,慢慢的升起一團燥熱。   她用水瓢舀了點水,從肩頭慢慢的澆了下來,水溫剛好,溫潤黏膩,她緩緩的閉上眼睛,仿佛感覺那是一隻無形的手,溫柔綿軟,順著她的肩頭向下,緩緩的摸索,一點點的試探。   那感覺熟悉卻又陌生,仿佛是相熟已久的朋友,這又重逢。   她慢慢的閉上眼睛,緩緩的抬起頭,又舀了一瓢水澆在身上,重復著剛才的感覺。   她沉浸於這樣的感覺之中,思緒也漸漸的拉遠,她的腦海中出現了幻象。她看到了一個男人,那男人長相模糊,是她死去的男人?還是葉樓?她分不清楚。   那男人就站在不遠的地方,與她之間相隔著那迷蒙的水蒸氣。他微微的笑,那笑容涼絲絲的,好似剛才那股涼風,又吹到她的身上,鉆進她的毛孔,再一次加劇了心中的燥熱。   她慢慢的展開雙臂,沖著那個男人。那男人飄到他的麵前,輕巧的像一片葉子。   他也展開雙臂,將左青蓮緊緊的抱住,他的力氣很大,讓左青蓮感覺自己仿佛重新回到了母親的子宮。   她的身體開始漸漸的酸麻,慢慢的失去知覺。而心裡的那團熱氣燃燒起來,燒得更旺。   她仿佛能夠清楚的聽到,她的五臟六腑在火焰的灼燒下,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像是原地炸裂的鞭炮,又像是朝天蓬發的煙花。   左青蓮忽然感覺自己仿佛也變成了煙花,心中的那團火迅速的聚集到一起,熱量也聚集到一處,變成一個閃亮的球體,仿佛是炙熱的太陽,正在將她的身體一點點的割裂。又像是吹炸了一個氣球,亦或是敲碎了一塊刻著花紋精美的玻璃。   玻璃的花紋顏色豐富,於是那團白光也被染成七彩,七彩的光如煙似霧,飄飄蕩蕩,搖搖擺擺,彎彎曲曲,柔和的像是抽絲的雲彩,又好似垂柳的藤蔓。   七彩的光,融進了白色的蒸汽裡,於是蒸汽也被染成七彩。七彩的蒸汽迅速的膨脹,像是被不旋轉膨脹的肥皂泡。   那男人融化了,她也融化了,他們融化在蒸汽裡,漂浮在肥皂泡的表麵,與那七彩的顏色一起,迅速的旋轉,這樣的快速旋轉,讓左青蓮感覺一陣陣的眩暈,眩暈使她產生了幻覺,幻覺中,七彩光融合在一起,最後變成了黑色。   黑色迅速的擴大,好似無盡的深淵,最終,肥皂泡炸了,嘭,輕薄的泡沫四散奔逃。   左青蓮終於從幻覺中跳回現實,水已經涼了,她打了個寒顫,感覺有些冷。   她扯過毛巾,遮在身上,下意識的扭頭朝門口望去。白色的霧氣已經散去了大半,變得輕薄,她看到門縫外麵的葉樓,仍舊那麼直挺挺的站著,背對著屋門。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衣領豎起,遮住了大半個後腦勺。左青蓮忽然發現,他的頭發略長,絲絲縷縷都貼在頭皮上。   葉樓是短發,在山洞裡的時候幾乎是光頭。這幾天長出了一些,也隻不過是有貼著頭皮短短的一層。或許是這兩天他吃的好?所以頭發生長的快了很多?   左青蓮胡思亂想,無意間抬頭,忽然看到葉樓的後腦勺上,好像有幽暗的光透出來。仿佛是在那絲絲縷縷的頭發後麵,生了兩隻眼睛。   左青蓮被嚇的打了個寒顫,叫出聲來。腳下一滑,閃了個趔趄,摔倒在地,頭撞在水桶上。   “啊……”   疼的她叫出聲來,驚動了門外的葉樓。他仍舊一動沒動,屋門卻向兩側分開,他就這樣背沖著屋子飄了進來,飄到左青蓮身邊,雙臂向後伸出來,關節扭曲,發出嘎巴嘎巴的脆響,仿佛骨頭被折斷。   就這樣,葉樓硬生生的用伸到後麵的手,將左青蓮抱了起來。左青蓮發現了葉樓的異樣,但心裡的那團炙熱的火焰跳動,已經完全的控製了他的身體,令他四肢癱軟,一動不能動,隻能任由這個奇怪的葉樓抱在懷裡,轉身進了屋子,把她放在了炕上。   葉樓向後彎腰,用後腦勺上的兩隻黑豆大小的眼睛,就那麼盯著左青蓮看了一陣,便伸出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從衣領開始,一顆一顆。   左青蓮仍舊不能動,隻能任他擺布。   恐懼、慌張、驚詫、羞怯……   隨著扣子一顆顆的被解開,所有的情緒都漸漸散去,完全被心中那團火替代,最終,隨著葉樓撲到她的身上,左青蓮的身體被徹底點燃了。   鬥室蕩漾。   ……   葉樓仰麵躺在牢房的乾草堆上,雙手枕在腦後,無聊的翹著二郎腿。望著屋頂貼柵欄窗裡照射進來的夕陽。   從淩晨被關起來到現在,葉樓在這牢房裡已經度過了一整天,這一天給他吃了兩頓飯,雖然牢房裡的夥食隻是饅頭和鹹菜,但吃了上頓有下頓,這足以令他感到安心了。   他覺得如果就這樣把自己關上六十年,每天有吃有喝,吃飽了就睡,倒也是一件美事。   在他反復重生的世世代代中,自然有過錦衣玉食的經歷,他已經嘗遍了這世上的珍珠美味,所以對此已經沒有任何執念了。食物對他來說隻是填飽肚子,維持生命的必需。   至於他的法力,恢不恢復又怎樣?對他來說,那隻是保證能平安活下去的手段而已,若能在這監牢裡平安的度過六十年,見到他的綺妙,那東西有沒有,已毫無意義。   很快太陽便落山,深藍色的夜色,帶來絲絲冰涼的氣息,他這才感覺多少有點冷,索性翻了個身,把乾草的一半蓋在身上,權當是被子。   他本以為自己會睡一個舒服的覺,無憂無慮,沒有任何擔憂。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個水桶,水桶的另外一麵躺著左青蓮。   這場景反復出現,令他無法入睡,他索性爬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在這逼仄的牢房中來回的踱步。   正此時,牢房裡的燈光亮起,兩個背著槍的士兵打開他的房門,架著他的胳膊往外就走。   “兩位大哥,這是要拉我去哪兒?不是說過兩天就把我放了嗎?”   葉樓有些擔憂,難不成是大帥改的主意,要拉他出去槍斃?   他暗暗的思索,白天已經吃飽,所以本事恢復了一多半,如果真的是槍斃的話,憑自己的能耐逃脫靶場應該還是不難。   可那兩個士兵卻並不搭話,仿佛是啞巴一般,任憑葉樓怎麼問,都不吭聲。   就這樣把他連拖帶拽,拉進了大帥府。   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宗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人,正是東北王章大帥。   之前在他的庭院裡,葉樓曾見過他一麵。   此刻他眉頭緊鎖,兩撇胡子翹起,麵色沉重。唐二虎手裡拿著盒子槍,在一旁垂手侍立。   “嗯……”   還未說話,章大帥先用沉重的鼻音哼了一聲。翻著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葉樓。   旋即皺了皺眉頭,撇了撇嘴,問唐二虎:   “就這?是個法師?”   葉樓破衣囉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頭發和身上還粘著幾根枯草,看上去頗為邋遢。也難免他心生質疑。   唐二虎連忙點頭:   “大哥,他倒是有些本事,我是親眼見的,如果沒有他,六姨太那條命可能就沒了。人不可貌相。”   章大帥又哼了一聲,雙手撐著椅子站起身,目光又從葉樓的身上掃過,眉頭一鎖,有些不耐煩的說:   “先給他弄身衣服,媽了個巴子的,這成什麼樣子?說出去讓人笑話!”   唐二虎點頭應諾,很快就有士兵拿了一套新衣服給他穿上。這是一套藏藍色的長衫,還有一頂瓜皮小帽,配上一副黑色的圓片墨鏡,這一番打扮像極了天橋擺攤算卦的瞎子。   “實話告訴你,我們軍營裡出妖了,咬死了十幾個兄弟。既然你是法師,還有點道行,那你就給老子把這個妖捉了。我備一口油鍋,當場把它炸了,告慰我的十幾個兄弟在天之靈。若是你做不到,那麼老子就炸了你!”   他個頭不高,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可這語氣中卻帶著一股難以抵禦的不怒自威。   葉樓暗暗叫苦,罵老天爺都不開眼,自己為了能過上安生的日子,都不惜躲到牢房裡去。   可隻不過消停了一天,卻又有麻煩事找上門來。   不過回頭想想,這也在意料之中,因為他親眼看到白天陳裁縫來量尺的時候,他身上就彌漫著一股黑色的陰鬱之氣,並且傳到了唐二虎的身上。   葉樓瞄了一眼唐二虎,沒錯,那團陰氣仍舊圍繞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