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節那天的晚宴結束後,庫寧古德才從李林塔爾口中得知,卡塔琳娜的丈夫和兒子都已經在兩年前不幸離世,並且她還是親眼看著自己丈夫因為氣球事故而身亡的。庫寧古德因而為自己的失言而深感不安,她誠懇的邀請卡塔琳娜在裡希特霍芬莊園再多住一段時間。孑然一身的卡塔琳娜並不在意住在哪裡,但她自從那晚和齊格弗裡德交談後,心中就隱隱的把他視作最親近的人,她也希望能和這個孩子多多相處,並且把齊格弗裡德要求開發背包降落傘的要求列為自己的第一要務。 齊格弗裡德對於降落傘,這種未來能保命的裝備,當然十分重視,之後幾乎每天都要去找卡塔琳娜了解開發進度。多次溝通後,齊格弗裡德發現一個神奇的事情,隻要他開啟魅力領域,卡塔琳娜就不會對他那些超越年齡的知識感到詫異,而且事後會把齊格弗裡德傳授的知識當作是自己的靈感。這把齊格弗裡德樂壞了,這意味著以後他隻需要開啟魅力領域,就可以頂著這副小孩身體去和成年人平等交流,不會被覺得驚世駭俗,再也不用擔心被抓去切片研究了。 在齊格弗裡德的指點下,背包降落傘很快就研發成功。期間,阿爾布雷希特叔叔為了加快進度,甚至還請了幾個波蘭裔店員進行協助,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商店外的試飛臺上進行跳傘測試。齊格弗裡德一開始還擔心因為現在天氣尚冷,讓他們跳進冰冷的河裡會引發不滿。沒想到這些斯拉夫人非常開心,他們告訴齊格弗裡德,在更寒冷的俄羅斯、保加利亞等地區,人們會在三王節砸開冰凍的河麵進行冬泳,這本來就是斯拉夫民族的一種習俗。現在他們一邊享受習俗,一邊還有錢拿,簡直兩全其美。聽得齊格弗裡德隻能白眼以對,斯拉夫人果然是三大蠻族中最蠻的那支。 另一邊載人風箏項目也加快了進度,李林塔爾經過反復試驗,終於修正了空氣壓力係數,然後根據這個新數值造出的風箏已經能承受成年人的體重了。 齊格弗裡德很開心,年初迎來開門紅真是好兆頭,1897年的春天和航空發展的春天都快要到來了。 叔叔在聯係了阿伯克隆後,被一封電報邀請去柏林給飛艇隊做演示。於是叔叔就風風火火的帶著李林塔爾、謝纘泰和卡塔琳娜出發了,隨行的當然還有載人風箏和背包降落傘。 看著空落落的莊園,嬸嬸還沒來得及抱怨她的男人不著家,她自己也被一封電報催促著要出遠門了——“勃拉姆斯病危!”。 收到這封電報後,庫寧古德就把小洛薩托付給保姆,急急忙忙的帶著曼弗雷德和齊格弗裡德趕到維也納的勃拉姆斯家。不過當她看到勃拉姆斯躺在病床上還挺精神的時候,把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勃拉姆斯老師,您還好吧?”庫寧古德走到病床旁問候道:“醫生有和您說明是什麼病嗎?” “庫寧古德啊,你來的可真快。”濃密的胡子遮住了勃拉姆斯有些蒼白的臉,他提起精神安慰道:“醫生說沒什麼病,我猜是克拉拉想我了,她在召喚我呢。不過既然你來了,那就讓克拉拉先等等,我得優先陪陪你。” 庫寧古德聽到克拉拉的名字時嚇了一跳,因為克拉拉·舒曼( Josephine Schumann)是羅伯特·舒曼(Robert Alexander Schumann)的夫人,她去年剛去世。但隨後又被勃拉姆斯的搞怪給逗笑了:“老師您已經不年輕了,不能由著性子不顧惜自己身體。我聽說本來您還要去出席您的第四交響曲音樂會,我覺得您現在唯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養病。” “好的,好的。”勃拉姆斯笑著嘆了口氣:“我的那場演出是由漢斯·裡希特(Hans Richter)指揮的,他一直是瓦格納的支持者。而我年輕時太沖動了,隻是因為音樂理念不同,就說了瓦格納不少壞話,現在想想有些過分了。因此裡希特的這次演出,其實是我在心中與瓦格納的和解。去年克拉拉也走了,我想是時候給“浪漫主義論戰”畫上句號了。什麼萊比錫樂派和魏瑪樂派之爭,現在想想都是幼稚得像小孩吵架一樣。音樂隻要好聽就行了,用什麼形式表演都無所謂,哪怕找個小孩子去表演都行。” 說著,勃拉姆斯轉頭看到庫寧古德身後有兩個孩子,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你還帶來了兩位小天使,請為我介紹一下吧。” 齊格弗裡德本來躲在嬸嬸身後,聽八卦正聽得起勁。一個八卦是勃拉姆斯對羅伯特·舒曼的夫人、年長他14歲的作曲家、鋼琴家克拉拉·舒曼產生了感情,他甚至為了照顧喪夫的克拉拉而放棄了兩年的事業。這段激烈的情感畢其一生未曾消逝,導致勃拉姆斯一生未婚。但公眾一直不清楚他們是否真的互相愛戀,這會成為音樂史上最撲朔迷離的謎團之一。另一個八卦則是19世紀日耳曼音樂家關於藝術理念的分歧,舒曼、克拉拉和勃拉姆斯偏保守、李斯特和瓦格納偏革新,其中又以克拉拉的立場最極端。他們這些音樂家本來都是彼此欣賞的好朋友,但卻因為對表演風格有不同理解就漸漸形同陌路,甚至不參加對方作品的演出,讓普通的音樂愛好者們都非常失望。 庫寧古德笑著從身後拉出兩個孩子,然後介紹說:“這個是我的大兒子曼弗雷德,您可以叫他曼尼。那個是我的侄子齊格弗裡德,您可以叫他齊克。” “你們好呀,兩位小朋友,你們可以叫我勃拉姆斯爺爺。”勃拉姆斯看著兩個孩子非常高興,因為他一生無兒無女,一直把庫寧古德這些學生當作自己的孩子。然後他問向庫寧古德:“齊克就是你在信裡說的,那個要參加薩爾茨堡音樂節的音樂神童吧,能否請他為我彈幾首曲子,就當你阻止我去聽音樂會的補償吧。” “老師您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愛開玩笑。”庫寧古德很高興看到勃拉姆斯的精神越來越好:“不光是齊克要彈,讓曼尼也給您彈幾首吧,您聽完後給他們都指點一下。” 曼弗雷德沒想到,陪媽媽來看望病人都能喜提鋼琴課。他們就這樣在勃拉姆斯家裡,一邊照顧這位病重的老音樂家,一邊接受他的指導。勃拉姆斯不僅教導兩個孩子演奏他的作品,比如他著名的匈牙利舞曲係列,也教導一些莫紮特的作品,畢竟今年的薩爾茨堡音樂節還是以演奏莫紮特作品為主的。另外在聽過齊格弗裡德的幾首原創鋼琴曲後,勃拉姆斯更是如獲至寶般的,開始用心給齊格弗裡德傳授自己的作曲心得。讓齊格弗裡德這個之前隻會“抄作業”的人,終於從“知其然”進化到“知其所以然”。齊格弗裡德飛快的吸收著勃拉姆斯的音樂學識,並用更快的速度去融會貫通。 勃拉姆斯很欣慰能遇上齊格弗裡德這樣的孩子,他忍不住對庫寧古德吐露心聲:“我以前很羨慕德沃夏克(Antonín Leopold Dvo?ák),因為他總是有很多創作靈感。但自從我見到小齊克後,我就再也不去羨慕德沃夏克了。我現在隻羨慕小齊克,因為他的靈感是真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而且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力量,那是一種能打破桎梏、顛覆腐朽的力量。就像十二平均律終結了五度相生律對於音樂界千年的統治,我覺得小齊克總有一天能把音樂帶領到一個新境界。 庫寧古德,你要多費心了,小齊克的未來、音樂界的未來都要靠你的細心培養。” 庫寧古德感覺有點傷感,剛想開口,就聽到勃拉姆斯繼續說道:“我在這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李斯特和瓦格納的影子,當然他也很有我當年的風範。不過你千萬要記住,不要讓他走我們的老路,不要給他任何限製,音樂在他這裡是不應該有刻板模式的,也不應該有標準答案的。這一點你千萬要記住。” 庫寧古德有點想哭,但又有點高興,她認真的點頭應允。 當時間悄悄的爬過立春,阿爾布雷希特突然也趕到了維也納,給了庫寧古德和孩子們一個驚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親愛的,你怎麼來了?在普魯士飛艇隊的演示還順利嗎?”庫寧古德有點驚訝的問丈夫。 阿爾布雷希特很高興的說:“順利,非常順利,要不然我還沒法現在來維也納呢。我們在柏林的試飛演示中,卡塔琳娜自告奮勇的要作為乘客,她背著降落傘與載人風箏一起上天,因此我們可以同時測試風箏和降落傘兩種裝備。在第一天的試飛中,風箏很平穩的就升到了3000多米的高空,要不是因為卡塔琳娜沒有帶氧氣瓶,風箏大概還能飛得更高。不過即便如此,這次演示已經打破了德國的升空高度紀錄和跳傘高度紀錄。 普魯士飛艇隊當場就與我們簽了合同,要購買風箏和降落傘,我就先用齊格弗裡德II型風箏和卡塔琳娜降落傘的名字去注冊了專利。接下來的工作就是需要再做些小改進,比如需要再放大點風箏,讓風箏下麵可以懸掛一個小吊籃,因為飛那麼高必須要帶上氧氣瓶;此外降落傘需要再增加一個固定式開傘索,這樣可以把開傘索連在風箏的牽引繩上,萬一乘員掉下風箏就可以自動打開降落傘。” 齊格弗裡德聽了很開心,這兩個裝備的成功不僅能賺點小錢,更重要的是未來有可能拯救很多人的生命。 不過我從柏林趕來維也納,並不僅僅是來報喜的,主要是為了兩件事。一件是1月13日大衛·施瓦茨在維也納突發心臟病去世了,作為朋友我得來參加他的葬禮。”阿爾布雷希特低頭看向齊格弗裡德:“另一件事則是為了小齊克。” “啊?”齊格弗裡德黑人問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