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曼解釋道：“威廉二世陛下在前幾天得到一個情報，法國人在這個月，秘密進行了一次飛行器試飛，比空氣重的那種，但試飛很失敗。據說那是一架很像蝙蝠的飛行器，使用蒸汽機驅動的螺旋槳作為動力，結果根本沒法離地。” 　　“法國、蝙蝠形狀的飛行器，難道是阿德爾的“風神”係列？”李林塔爾似乎對這個項目有所耳聞。 　　“哦，原來你也聽說過法國人在這方麵的進展。”阿斯曼也有點好奇，因為他得到的情報是比較粗略的。 　　“我曾聽說過這位法國工程師克萊門特·阿德爾（Clément Alder），他因為改進了電話通訊係統而賺了不少錢。而一個有理想的工程師一旦有了錢，就會像我這樣，注定要對航空產生濃厚的興趣。早在1890年，他就製造了一架用蒸汽機作為動力的飛行器，取名為“風神”。風神的外形也很像蝙蝠，它用蒸汽機驅動一個四葉螺旋槳作為動力，不過試飛沒有成功。聽說這幾年法國陸軍部一直在贊助他製造一架更大的飛行器，它的造型與風神很像，但是放大了尺寸。”李林塔爾說出了他知道的信息。 　　“那應該就是他了。”阿斯曼確定道：“陛下的情報來源就是法國陸軍部，要不是法國軍隊關注這種飛行器，我們的總參謀部也不會收集到這個情報。” 　　“法國人在軍事科技革新上總是嗅覺很靈敏，從氣球到潛艇都是他們在積極推進技術升級和軍用實踐。”李林塔爾對於德國在航空領域投入不多而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這也是我們這次來的原因，如果你的飛行器能成功飛行，那不僅證明了我們德國在航空科技上優於法國，也更能吸引德皇陛下和總參老爺們的注意。”阿斯曼寬慰道：“畢竟這是法國人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東西，如果我們德國擁有卻不珍惜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嗯。”李林塔爾透過馬車窗看著路邊，椴樹茂密的枝葉在隨風起舞，樹上最後幾朵淡黃色小花被紛紛吹落，秋天快要來了。 　　施奧爾滕今天晴朗有風，德國航空促進會的觀察團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在不遠處停放的一架奇怪機械，幾位年輕人正在搬動這個機械，似乎是要調整方向。 　　阿爾布雷希特也帶著曼弗雷德和齊格弗裡德在一旁觀看，他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等飛行結束後為這些來賓和飛機合影。 　　李林塔爾和他的助手們、以及阿爾布雷希特先通了下氣，這次飛行演示非常重要，將會影響未來德國航空促進會、乃至德國官方對飛機研發的投入多寡。然後他走到眾人跟前，介紹道：“非常高興今天能在布雷斯勞接待各位老朋友，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今天要展示的這架飛行器。它是我研製的第二架有動力的飛行器，因而被命名為“李林塔爾2號機”。它使用一臺25馬力的邁巴赫發動機驅動螺旋槳來提供動力，機身中部的雙層機翼產生飛行所需升力，並通過機頭的升降舵和機尾的方向舵來進行方向控製。” 　　航空促進會的眾人像第一次進動物園的小孩子，好奇的圍著2號機參觀，試圖腦補出這個飛行器飛行時的樣子。甚至還有人想爬上機翼，幸虧被皮爾徹一把攔住，要知道整架飛機都是木製的，經不起一個成年人的踩踏。不過那人也不生氣，他自稱是美國氣象學家羅奇，不停的跟著皮爾徹問這問那，加深了皮爾徹對於美國人都是好奇寶寶的刻板印象。 　　李林塔爾趁著這功夫，走到齊柏林伯爵身邊，平靜的對他說：“雖然大家努力的方向不一樣，但今年接連有兩位飛艇設計師過世，真的讓我很難過。” 　　“我也是。”齊柏林伯爵沒有轉頭：“所以我也無法坐視大衛和沃爾弗特的努力白費。如果你的飛行器失敗了，那接下來我會請求協會把所有的資源都投入到飛艇項目中；如果你成功了，那我希望我們能公平競爭，畢竟多一種選擇對於德國來說總是好的。” 　　“沒問題。”李林塔爾看著自己的2號機，心中充滿了信心：“我相信這架飛行器會刷新你的看法，你也可以考慮研發這類比空氣重的飛機。” 　　“或許未來我會有興趣，不過現在它可太小了，我更喜歡大的。”齊柏林扭頭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且，你這個老兵痞。”李林塔爾丟給齊柏林一個白眼，就走向2號機，是時候展現一下真正的技術了。 　　協會眾人被安排到足夠安全的距離外，李林塔爾啟動了2號機。齊格弗裡德看著這架縮小了尾翼的2號機開始迎風滑跑，在李林塔爾熟練的操作下，飛機很快就離地騰空。第一次目睹這種飛行的觀眾們全都精神一震，與這種快速迅捷的飛行相比，航空促進會之前開展的氣球飛行慢得就像是在天上爬。 　　李林塔爾強忍著爬升的沖動，把飛行高度固定在6、7米高，他在草坪上空繞著圈飛行。在飛臨地麵人群時，他還朝著人們揮手歡呼。李林塔爾一臉輕鬆愜意的樣子，就差在手上拿杯啤酒了。讓齊柏林伯爵也看得直翻白眼，他就是看不慣李林塔爾那種騷包的性格。 　　飛行非常成功，等李林塔爾飛了幾圈落地後，德國航空促進會的大多數人都覺得不虛此行，個別像羅奇那種年輕又有錢的會員，已經在跟李林塔爾谘詢這飛機的價格和操控方式了。 　　不過飛艇派也沒有完全放棄抵抗，希格斯菲爾德還在那裡喋喋不休，說什麼飛艇的操控比李林塔爾的飛行器簡單多了，隻需要把升空交給氣囊，然後像開船那樣控製前進和轉彎就行了。李林塔爾為了打消其他會員的顧慮，不得不拿馬車車廂當黑板，畫了副草圖給他們講解飛機前後控製舵麵。 　　齊格弗裡德知道這是爭取德國航空促進會支持的最好機會，為此冒點險也是可以被接受的。所以他就再次出馬了，不過這次他沒偷偷進行，而是說服了幾位年輕的助手們協助他一起。 　　當希格斯菲爾德、格羅斯等少數幾個死硬飛艇派，圍著李林塔爾雞蛋裡挑骨頭時，會員們突然又聽到了發動機啟動的聲音，眾人扭頭看過去時都被嚇了一跳。 　　“飛行器被一個小屁孩開走了！” 　　“這個孩子居然能駕駛著飛行器上天了！” 　　“這孩子操縱著飛行器在天上繞了一圈，並且平穩落地了！” 　　“連一個孩子都能操縱的飛行器，這要麼是上帝神跡，要麼就是工業奇跡！” 　　當2號機再次於眾人麵前停穩，大家再無其他異議，這次連幾位上了年紀的會員都對這飛行器有了濃厚的興趣，沒有人能抵擋這種自由飛行的魅力。 　　李林塔爾拍了拍阿爾布雷希特：“又輪到你出場了。” 　　阿爾布雷希特笑了笑，走到各位會員麵前：“各位尊敬的會員先生們，我是阿爾布雷希特·馮·裡希特霍芬，我是李林塔爾的好友，也是他的合夥人。相信剛才的兩次飛行，已足以證明這是一種全新且有效的飛行器，而且比飛艇更快、更容易操控，甚至一個三歲的孩子都能安全駕駛。雖然那個孩子是我侄子齊格弗裡德·馮·裡希特霍芬，對就是那個世界聞名的神童。” 　　阿爾布雷希特微笑著，等眾人的議論聲停歇後繼續道：“各位都知道，第一個發明氣球的是法國人，第一個發明飛艇的是法國人，甚至連第一個發明可操控型飛艇的還是法國人，而現在是時候打破法國人在航空領域的壟斷了。這架李林塔爾2號機是第一架重於空氣的飛行器，是世界上第一架飛機，是我們德國人發明並製造出的奇跡。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ｍ ” 　　現場的幾位德國籍會員都開始神情激動了。 　　阿爾布雷希特覺得還要把火燒旺一些：“這架飛機是德國人的榮譽，但不是李林塔爾一個人的榮譽，他與各位都是航空促進會的骨乾，所以這架飛機也是航空促進會的榮譽。我相信在推廣飛機普及和技術發展方麵，我們航空促進會是不可或缺的主導力量。而且有了飛機這種劃時代的科技產物，航空促進會的價值肯定會水漲船高，在皇帝陛下和民眾中的影響力也肯定會再上一個臺階。” 　　聽到這裡，所有會員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看到他們的反應，阿爾布雷希特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具體的合作方案，我們可以稍後再談，現在請各位會員與我們的飛機合個影吧，我相信這照片會傳遍世界的。” 　　齊柏林伯爵安撫住了幾位飛艇派的會員，他們也很紳士的一起參加了合影。齊柏林覺得飛機與飛艇的差異很大，沒必要視其為競品，兩者的功能完全可以互補，就像一支艦隊裡不會隻有一種軍艦，肯定需要戰列艦、巡洋艦、驅逐艦等多種艦艇搭配組合的。 　　李林塔爾最後開了個玩笑作為這次成功試飛的謝幕：“聽說我們新的外交國務秘書比洛（Bernhard Von Bülow）大人有句名言：“德國向自己的一個鄰國讓出了陸地，又向另一個鄰國讓出了海洋，卻隻留給自己一錢不值的天空，這樣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我對此隻能同意一半，因為隻要有了飛機和飛艇，天空就不再是一錢不值的了。” 　　所有人都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