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麵攤老漢指的方向,二人找到了一家紙紮鋪子。 這紙紮鋪子的老板倒是不信邪,門上也沒掛符咒,門前也沒放鞭炮。 鋪子裡堆滿了紙人紙馬紙橋子,紙紮鋪掌櫃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留著一戳小胡子。 見客人進門,匆忙起身跑去迎客,抱了抱拳,麵色嚴峻:“二位想定些什麼?” 這紙紮鋪子不同於其他買賣,老規矩就是不能笑臉迎客,因為來紙紮鋪子買東西的,大都是家中出了喪事,若是擺出一副笑臉,就得得罪人,往小了說買賣做不成,大了說,就得見見紅。 江秋環顧紙紮鋪子一圈,見這店鋪裡的紙人紙馬,都畫上了眼睛,心生疑惑,問道:“掌櫃的,你家鋪子裡的紙人怎麼都畫上眼睛了?” 紙紮鋪掌櫃解釋道:“二位有所不知,現在時代變了,咱濟安城裡假洋鬼子也多,很多傳統忌諱也不在乎,要的就是藝術,我們開店做買賣,無非就是將手藝活賣出去,填飽肚子。” 老年月的紙紮鋪子都講究規矩忌諱,無論是紙人紙馬都是竹條編製,白紙糊成,然後再塗抹彩繪。 這上彩繪的時候忌諱就來了,由於這紙人也算是人,燒掉以後能在下麵陪著去世的亡者。 故而,紙紮先生給紙人上色的時候,都不會畫上眼睛。 至於說法,就是所謂的畫龍點睛,眼睛是人的精神所在,一旦賦予了紙人神韻,就很容易引得陰邪之物附在上麵,非常的不吉利。 故而紙紮先生在糊紙人的時候,都會刻意不畫眼睛。 江秋的目的,本就是想打聽一下誰做的紙人畫上了眼睛,不曾想這所有紙紮鋪子的紙人都畫上了眼睛。 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江秋二人又找了幾家紙紮鋪子進去看了看。 打量這些紙人,他發現這些紙人雖然畫了眼睛,可眼睛都是呆滯無神,畫工粗糙,沒有絲毫的神韻。 與案發現場的那個活靈活現的紙人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逛來逛去,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本以為這條線索就這麼斷了,望著夕陽欲落,二人麵色頹然,又回到了安老頭的麵攤,一人吃了一碗麵。 安老頭忙完了一陣子,給二人盛了熱騰騰的麵湯端了上來,閑聊了一陣。 扯到了紙人畫眼睛的事情上。 安老頭活的年歲久,聽說的事情也多,就跟江秋說,這畫眼睛的紙人到處都是,不畫眼睛的倒還留了一家,掌櫃的姓馬,紮紙人的本事那是一絕,雖然不畫眼睛,但那紙人糊成形以後,大晚上沒有亮光,很難分清是真人還是紙人。 江秋沉思半晌,心想大家夥都畫眼睛,偏偏就這個馬師傅不畫,這裡麵肯定有鬼,這就是叫欲蓋彌彰,去也漏了馬腳。 江秋心裡打定主意,想要會一會這馬師傅,就跟安老頭打聽了馬師傅的住處。 安老頭說,這馬師傅沒有店鋪,想找他買紙人紙馬的都會去二爺廟找他。 出了建安城,往西走個十來裡路,就到二爺廟,齊整整的黑瓦白墻大院子,住的大都是平頭百姓。 二人一路打聽,找到了紙紮先生馬師傅的宅院。 發現馬師傅家裡大門緊鎖,門上堆滿了灰塵,門前也是一片枯葉,好似廢棄多年,無人居住的荒廢院子。 史胖子摸了摸門上的厚厚灰塵,扭頭跟江秋說:“老江,這馬師傅搬走了吧?” “要是搬走了,咱這一路問過來,早就有人提醒咱們了。”江秋說著,兩隻眼睛就往墻頭上打量。 見墻頭不算高,他讓史胖子蹲在地上,隨後踩著史胖子的肩膀,爬上了墻頭,在院子裡四下張望,就見院落中間的歪脖樹下放著一堆栩栩如生的紙人,這些紙人有老有少,有胖又瘦,做工精美,栩栩如生,咋一看就跟活著的人一般。 尤其是那紙人臉上的一對對眼睛,更是畫的富有神韻,與那捅死王富貴的紙人沒有兩樣。 看來那殺人的紙人就是紙紮先生馬師傅糊出來的,這案子十有八九也跟他脫不了乾係。 江秋圍著院子張望了半天,一直沒有發現馬師傅的身影,卻見紙人堆裡一陣異動,心下一慌,還以為是紙人又回魂了,定睛看去,才知原來是馬師傅蹲在了紙人堆裡。 這老小子看似四十來歲,一張臉白的瘮人,好似血液被抽乾了似得,臉上一丁點血色也瞧不見,往紙人堆裡一放,還真難分辨是活人還是紙人。 院子裡的後門是開著的,江秋害怕突然跳下去,會打草驚蛇,嚇的馬師傅從後門逃跑,便沒有發生動靜,悄悄地踩著史胖子的肩膀下了墻頭。 跟史胖子說明情況以後,二人繞到了後門,躡手躡腳像做賊似得進了院子, 院子裡麵和院子外麵就好似兩個世界,時下正值春暖花開之際,就算是夜裡涼,這太陽還沒落山呢,這院子裡就冷的讓人直打寒噤。 進了院子裡後,二人緊了緊衣裳,扒著墻邊往紙人堆裡看,看來看去,始終沒有看見那個糊紙人的馬師傅。 這時候史胖子摸了摸後脖梗說道:“老江,我怎麼一進這院子,後脖梗一直發涼呢?這院子裡不會不乾凈吧?” 江秋也有這感覺,隻是一直沒說,這時候聽史胖子說院子裡不乾凈,又見這一院子栩栩如生的紙人,心裡也有些發毛了。 江秋麵露怒色的說:“史胖子,這節骨眼上你可別胡說八道,這院子可都是紙人,要是讓你說活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咱們都得留下來給它們兔子。” 聞言,史胖子雙腿一緊,不由得提了提肛,伸手捂住屁股,道:“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雖說法醫夏蘭驗過屍體,說是中了迷魂香,但迷魂香隻能迷住人,可迷不住紙人。 先前二人都親眼見識過紙人從天而降一刀紮死了王富貴。 那紙人殺人的事情是板上定釘的事實,調查這件案子本就是提心吊膽,若是再自己嚇唬自己,這案子就法再往下調查了。 江秋打量了一會兒,見紙人堆裡早已沒了馬師傅的身影,心想,可能是到飯點,肚子餓了,去廚房裡做飯去了。 當即就躡手躡腳的摸到了廚房門口,透過門縫往廚房裡看,隻見廚房裡空空如也,灶臺上也不見火光,“咦”了一聲:“廚房也沒人?難不成剛才在墻頭上看錯了?” 想到這裡,江秋就覺得一股子涼颼颼的氣從腳底穿過脊背上到了頭頂。 他這邊心裡正發毛,忽聽一旁的史胖子聲音發抖:“老......老江,你快回頭看看......” 聞言,江秋下意識回頭看去,這一看卻讓他心頭猛的一緊。 原本那些堆積在一起幾十個紙人,此刻竟然全都站了起來,那一張張蒼白可怕的紙糊的臉,全都朝向他們二人。 每一個紙人的眼神都好似有了神韻一般,帶著詭異可怖的微笑,死死盯著他們。 江秋嚇出了一身冷汗,頭皮又緊又麻,說不出一個字來。 更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這些紙人手裡都抓著一把明晃晃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