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和史胖子、驢臉探長三人沒敢進去打擾夏蘭驗屍,而是蹲在停屍房門前靠著墻靜靜等待著。 驢臉探長掏出一盒香煙,三個人分著抽,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直到一包煙抽完,走廊上煙雲繚繞,夏蘭才推開停屍房走了出來,將手裡的驗屍報告遞給了驢臉探長。 由於晚飯時喝了一些洋酒,現在又跑到警局裡乾活,從神情緊繃到突然放鬆下來,身上的氣力也是消耗殆盡。 積蓄的醉意當即湧上頭頂,夏蘭臉上那微微的酒紅也在這時候變得越發濃鬱了。 腦海一陣迷糊,身子一個踉蹌就歪了過去,好在是江秋動作敏捷,伸手抓住了夏蘭的身子,她才沒有摔倒在地。 江秋伸手去抓住夏蘭的時候,也是事發突然,好似肌肉記憶似得,兩隻手就彈了出去,結果手上傳來一陣柔軟觸感,這才意識到抓錯了地方。 當即一張白臉紅了徹底。 夏蘭身子猛地一僵,迷迷糊糊隻覺得身上有種異樣感覺,眼神迷離的望著江秋,臉頰上的酒紅更是紅的溢彩,仿佛能滴出血來似的。 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後,江秋咳嗽了兩聲,扶著夏蘭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讓她躺在上麵休息一會兒。 江秋四下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什麼能鋪蓋的東西,當即把自己身上穿的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夏蘭的身上。 做完這些後,江秋就急忙找到了驢臉探長,拿過來驗屍報告仔細的看了起來。 史胖子認字不多,不知道驗屍報告上寫的什麼,就問道:“你們倆也給我說說,上麵寫了什麼?” “驗屍報告上說,女屍身上全都是鞭子抽打的痕跡,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具體多少鞭子很難查驗清楚,應該是長期受到鞭打,女孩身上並無被玷汙的跡象,初步判斷是在今天早晨淹死的。” “女屍的身份呢?”江秋問道。 “女孩叫胡小,是胡家大院裡的下人,十天前,胡管家來報案,說他家做飯的丫頭出去買菜,就一直沒有回來。” “被害的又是窮苦女人。”江秋的眉頭幾乎擠在了一起,“鬼王取走了新娘子,不僅不碰他的身子,反倒是將其活活打死又給送回來?這是什麼道理?” 案情越來越匪夷所思,江秋也陷入了歹徒到底是洋人還是鬼王的死循環。 他想著想著,左邊眼睛猛地一疼,眨巴了幾下左眼,慘白眼球就翻了上來,那藏在其中的兩個瞳仁也顯露而出。 一旁的驢臉探長和史胖子都是一驚,指著江秋說道:“老江,你那神仙眼又出來了。” 江秋瞪大了雙眼,呼吸粗重,神情怪異的望向驢臉探長和史胖子的背後。 史胖子和驢臉探長緩緩扭頭對視了一眼,而後帶著驚恐的神情看向自己的背後。 卻見背後什麼東西也沒有,隻是那一扇冰冷的解剖室房門。 史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老江,你是不是瞧見裡麵躺著的那位溫柔善良的姐姐了......” 驢臉探長嚇得一頭冷汗:“我說神仙眼,你可別嚇唬我,我抓人還行,抓這玩意,你不如讓我扛大包去。” 他們倆人看不見臟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而在江秋的眼睛裡,卻是瞧見二人背後的停屍房門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色嫁衣,頭蒙白蓋頭的女鬼。 江秋渾身汗毛直豎,拖動著步子,推開擋在身前的二人,緩緩走到那白嫁衣女鬼麵前。 吞咽了一口唾沫,問道:“你是裡麵的女屍?” “你是被鬼王害死的,還是被洋人害死的?” “我該怎麼查清楚這件案子?” 江秋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答復。 那白嫁衣女鬼站立不動,也不說話。 江秋胸膛劇烈起伏,提心吊膽,咬著牙,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汗水,伸出顫巍巍的手掌捏住白蓋頭一角,猛地一把扯下來那白色蓋頭。 江秋眼中陡然一亮,隻見那女鬼膚色慘白,鵝蛋臉上有著一個小小酒窩,柳葉眉,長睫毛輕輕垂在那迷人的桃花眼上,這女鬼長得是嬌美動人,眉宇間還帶有幾分脫俗的貴氣。 這般姿色氣質,絕不是窮苦人家能夠養出來的。 不僅如此,江秋越看那女人的嬌美麵目,越是覺得熟悉。 看著看著,江秋突然嚇得一大跳,腦子裡登時炸響了一道悶雷,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是熟悉的嬌美鬼新娘,竟然長得跟夏蘭一般無二。 江秋難以置信的揉了揉雙眼,再次睜開時,那嬌美迷人的鬼新娘竟又消失不見,江秋四下裡環顧一圈,也沒有發現那鬼新娘去到了何處。 當即推開停屍房的門,跑了進去,撩開那女屍身上的白布,雖說那女人全身上下被湖水侵泡的有些臃腫,但由於侵泡的時間不長,容貌還是能看得很清楚。 女屍的容貌平平無奇,並不出眾,跟那女鬼新娘子差了十萬八千裡。 但見二者不是一人,江秋忽的想起獨自躺在辦公室裡的夏蘭,意識到不妙,當即急慌急忙的跑去了夏蘭的辦公室。 走廊上的哥倆麵麵相覷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但也不敢留在停屍房門口,隻得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等跑到辦公室裡,見夏蘭恬靜的躺在沙發上,小臉上滿是誘人的酒紅色,那如塗朱抹紅的嘴唇,微微開合,不時的露出一絲好事得逞的竊喜。 見夏蘭安然無恙,江秋這才大鬆了一口氣。 這一會兒算是把他累的夠嗆,緩緩走到沙發前坐在了一角,大口大口喘著氣。 不安的心平靜下來以後,江秋起身又把蓋在夏蘭身上的衣服往上身蓋了蓋。 就聽夏蘭夢囈道:“江秋,我不是洋婆子,你這麼說我,我心裡會受傷......” 夏蘭好似不願意蓋著衣裳,不滿的哼哼了一聲,一把扯掉了蓋在身上的衣裳,往外翻了翻身子,這一翻身,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江秋不敢伸手去扶她,生怕又會不小心碰到夏蘭那冰清玉潔的身子,隻能是蹲坐在沙發下麵,用身子充當護欄,免得夏蘭迷迷糊糊再次掉下來。 二人的腦袋離得很近,夏蘭一呼一吸之間,氣吐蘭香,芬芳好聞,不僅有濃鬱的女子幽香,還有口中散發洋酒的甜味,花香酒香相互交融,那味道索繞撲鼻,熏得人意亂神迷。 江秋貪婪的吸了幾口後,已是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想起方才夏蘭說的夢話,江秋覺得很有意思,他和史胖子開玩笑,經常說夏蘭是洋婆子,沒想到夏蘭竟然很在意這件事。 看來以後說話時,要注意這回事了。 史胖子嘆息一聲,走進了辦公室,他拿出一包香煙遞給了江秋一根。 江秋抽了一口,疑惑道:“你哪來的這好煙?” “嘿嘿,剛才趁馬長臉不注意,從他兜裡順來的。” 史胖子說著,也坐在了沙發下麵。 剛才夏蘭說的夢話他也聽到了。 “誒,你瞧瞧人家夏大夫,睡著了做夢都是你,可你呢,平時就跟那小鬼見了閻王爺似得,能躲就躲。” 江秋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史胖子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夏蘭:“都說酒後吐真言,依我看,人家夏大夫這輩子要麼嫁給你,要麼守一輩子空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誒那個小曲怎麼唱的來著?問花為誰開?隻待君來采。” 江秋無語笑道:“你小子又跟誰去喝花酒去了?學了這一嘴俗詞濫調。” “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就是頭幾天路過,說清楚嘍,隻是路過,翠花樓的老鴇子瞧見我拎著兩條大魚,想買下來,我才跟著進去了後廚,聽幾個苦命姐姐唱的。” 江秋很不相信的看著史胖子的眼睛,史胖子眼神躲閃,隨即說道:“我告訴你,你別瞧我,咱們不一樣,我是沒錢沒勢,沒長相,掙點錢不喝花酒,留著也沒有意義,你好歹占了一樣好長相,要是打了光棍,以後想瀟灑瀟灑隻能去找苦命姐姐們了,你說你這模樣的還得花錢,那不就虧大發了。” 江秋哀嘆道:“我也不是傻子,明白這些東西,可咱不是兩袖清風,身無長物嗎,門不當戶不對,可是大忌諱。” “你那都是過去的老糟粕了,現在都民國了,你瞧瞧那些學生,整天舉著個小旗在城裡轉悠,就是要打破老傳統,擁抱新思想,要我說,攀高枝吃軟飯怎麼了?好歹在這吃人的年代不餓肚子,不受窮,活得體麵。” 江秋一抬手:“誒,說體麵就過分了,都他姥姥的吃軟飯了,頭都抬不起來,哪來的體麵?” 史胖子從茶樓說書人那裡學來的一句話,這時候正好拿來用了起來,感概道:“少年弟子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時光匆匆,青春不在......” 江秋苦笑幾聲,不願意搭理他。 靠著沙發邊沿閉上眼睛,慢慢將思緒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