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的黑雲遮覆著月光,黑夜好像層層麵紗,遮掩著一切或卑鄙、或茍且的行為。 一架輕快的馬車從山下的密林中駛過。輪轂吱呀作響,車夫手中的鞭子依舊不停揮動,好像還嫌馬匹不夠賣力。幾個一身黑衣的人騎馬護在四周。 一行人似乎對這條夜路很是熟悉,在如此漆黑的夜晚趕路,甚至連燈都不想點。 快速的移動下,樹林的殘影如同一張可怖的黑色帷幔,壓的人喘不過氣。 突然,黑色帷幔被撤去了,露出了一片開闊水麵。前麵是一條不小河流,不過有橋可以通行。 “不行,不能上橋!”秦羽肅聽見自己在喊。 “不能上橋!不能上橋!不能上橋!” 他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的喊,可是車隊的人似乎與他隔著一層保鮮膜,無法產生交集。 秦羽肅感覺急火攻心,分外焦躁。終於,他睜開了眼,醒了。 身下是帶著草香的柔軟草甸,一棵棵高大的竹子挺拔而上。月光從細密的竹葉中漏下,勉強照亮了四周。 秦羽肅穿著粗氣坐了起來,隻覺得嗓子奇癢難耐,大咳一通,吐出了三大口水。 眼前,清澗江緩緩流淌。 “我是怎麼回到岸上的,是水波把我推過來的嗎?” 他回想起剛才在水中的驚魂一刻,隻感覺後怕。幸好自己也沒走到離岸太遠的位置,不然後果難以想象。 秦羽肅在竹林中來回踱步,一會摸摸鼻子,一會抓抓腦袋。 突然,他蹲下來了。 以楊千鈞的實力和我對比,他犯得著用這種陰招來要我的命嗎? 況且,哪怕他的確要用陰招殺我,也應該換個成功率高一點的,讓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麼說的話,剛才我的遭遇,應該是個意外。至少對於楊千鈞和楊秋月來說,他們並沒有料到會這樣。 想到這裡,秦羽肅拿定了主意。他站了起來,向竹林深處的點點燈火走去。 還是先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了,免得引起楊千鈞的懷疑。 密密的竹林中倒是有一條勉強可以讓人通過的小徑,走了差不多兩百步就回到了楊家父女的林中小屋,比大路要近很多。 推開門,油脂經過炙烤而產生的獨特香氣撲麵而來。 “秦哥,你怎麼去了那麼久……誒,你一臉的血啊!” 聽到楊秋月這麼說,老楊頭也停下了嘴,緩緩回過頭來。 秦羽肅用手抹了一把上唇,竟然真的有血! 老楊頭眉毛微微皺了皺,又埋頭吃起了魚。 “外麵太黑了,我沒以為是鼻血。”秦羽肅吞了下口水,拿了根烤魚蹲在了墻角。 “明明是哥你氣血太旺了,隨隨便便就會噴鼻血。你在郭莊的時候可沒少扛活吧!”楊秋月邊笑邊吃,不時瞟秦羽肅兩眼。 我,是從郭莊來的啊。 秦羽肅感覺有點心虛,可也不好表達,隻好看向一邊。他感覺應該是老楊頭這麼給姑娘說的。 老楊頭假扮漁夫不知道在這裡生活了多久,連自己女兒都騙的嗎? 誰知道他這女兒是不是用妖術騙了來的,秦羽肅憤憤的想,用牙撕扯下一大條花白的魚肉。 正想著,楊千鈞又轉過身,上下打量著秦羽肅,搞得他有點忐忑。 “誒,老秦相公這一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羽肅,看在你爹的份上,就當在自己家,千萬不要見外。” “你也不用太擔心,秦叔叔可能隻是在路上耽擱了,也許下個月就回來了呢。”楊秋月也看了過來,很是認真的說。 秦羽肅好像突然到了話劇表演現場,看著突然飆戲的楊千鈞,感覺很是滑稽。 “也許吧……”他幽幽的說了一句,用以回答秋月姑娘。 至於老楊頭?不用回答。 看著秦羽肅烏黑的頭發披散著,幾率亂發草草遮掩著落寞的神情,乖乖的啃著烤魚,楊秋月一時大為痛心。畢竟對方的父親是楊千鈞的師弟,物傷其類,難以言表…… 秦羽肅還是感覺有點奇怪,剛才在屋裡,老楊頭明明點出來了,說自己是黑彌勒教徒。難道秋月姑娘有聽力障礙? 而且一開始在院子裡麵的時候,他與老楊頭的互動那麼激烈,楊秋月會沒有發現? 況且老楊頭憑什麼這麼篤定,自己就會配合他演出的呢。 能夠偽裝成一介普通漁夫躲在這裡,秦羽肅很確定楊千鈞是一個做事嚴密的人。 可能他真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手段吧,能讓楊秋月對近在眼前的事情毫不知情。對於老楊頭的事情,秋月姑娘會知道多少呢? 想到這裡,秦羽肅望向了右側的墻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裡剛才是一扇通向裡屋的木門,現在則被一塊花布蓋住了。 至少關於裡屋的東西,秋月是清楚的。等過一段時間,熟絡熟絡,我就去問她。 “秦哥,你一會還去小屋的茅草垛上睡吧,那草是剛曬的。”秋月又扭過頭來,看上去很認真的說。 秦羽肅張了張嘴,嘗試組織語言。 楊千鈞突然有點不屑的哼了一聲。 他走到了床前,掀起床單一角,露出一層茅草。 “真是的,什麼時候也把床上鋪的茅草曬曬。”他撇了秦羽肅一眼。 “看什麼時候太陽好咯。”楊秋月並不很在意。 秦羽肅張大了嘴,但並不是在感慨茅草鋪床這件事。 奇怪的是,老楊頭好像在特意給自己解釋:“在當今時代,一般人都用茅草鋪床。” 在老楊頭眼裡,黑彌勒教徒都不食煙火的嗎?他們應該也用茅草鋪床的吧。 可是自己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因為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老楊頭並沒有理會原地發愣的秦羽肅,徑直走出了門。 “今天月亮真漂亮,還有風。”他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蹲坐在墻邊上,拔了根草剔牙。 是我考慮太多了嗎? 秦羽肅回過神來,合上嘴,打算直接去那堆茅草上躺平,免得等會再有什麼戲要演。 不過話說回來,茅草堆乾燥,柔軟,的確蠻適合當床鋪用的。 關上了門,秦羽肅好像回到了熄燈後的寢室。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就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