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天明奮力一躍,在火舌揚起老高的最後一瞬間撲了進來,正撞在江開身上,疼的嗷嗷大叫,張嘴就罵,“項江開!你瘋了啊!你讓我給你開道就是為了把我燒死啊?哎呀呀,疼死我了……” 捂著肚子,天明也沒想到自己也居然就這麼進來了,這下怎麼辦,敵人倒是不敢進來了,但是他們會被燒死在這裡。 “你先冷靜。”江開看天明還有精神罵人就知道他還沒事,不由得鬆了口氣。 “冷靜?你給我解釋解釋倒是。”天明沒好氣的看著江開撕開袖子給自己包紮起來。 “你的傷口必須處理,我看這裡的柴草乾燥,燒起來可以先為咱們擋一陣子,援軍一會就會到的,我們隻要撐到那時候,這裡的泥土是濕的,塗在身上可以擋住火熱,這外麵的稻草很多,應該可以燒上一陣子,而且這裡不是室內,空氣流通,我們不會被悶死的。” “還不會被悶死?這裡這麼熱,荊大俠我快被烤死了!”天明說著就要脫去外衣,江開抓住他的手道:“不可以!” “為什麼?”天明看向江開,熱得有些不耐煩。 “會被熱空氣灼傷的。”江開看著天明扯下一半的衣衫,覺得心咚咚跳個不停,臉上都有些燒了起來,不由得手下一緊。 “哎呀呀!你要疼死你大哥啊混蛋!”天明的哀號響起。 火很大,豎起了一麵火墻,烤的人皮膚都乾燥難耐,江開在自己和天明臉上塗了濕泥巴,趴在通風的角落裡麵,能聽見外麵有人試著往裡麵闖,但是似乎都被燙的沒有成功,就這樣安靜了一陣子,江開覺得奇怪,望了天明一眼,天明道:“難道都回家吃飯去了?” 江開想敲他腦袋,卻忽然聽見了一股奇怪的聲音,眾多的腳步聲,還有什麼拍打回蕩的聲音…… 是“水!”江開低聲道,心說不好,這麼快就被他們找來了水,這樣被他們沖進來就真的成了甕中捉鱉了! 江開想著就拉住天命的胳膊站了起來,天明這邊也拔出了水寒,兩人端著劍盯著火墻,看著一桶桶水就這樣潑了過來,但是火勢顯然比想象中的大,於是更多的桶被派上了用場,一時間,江開和天明耳邊嘩嘩的卻是潑水的聲音。 兩人握緊了劍,手心全是汗,緊張隻能聽到自己的喘氣聲。 火勢慢慢減弱終於隻剩下零星的火光,濃煙彌漫開來,江開感到自己吞了一口口水,緊緊地握著手中劍,盯住煙霧後麵。 “碰!”的一聲巨響穿透了耳膜,卻是從大門傳來的,接著就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似乎是軍隊,來的人還不少,濃煙還未散去,江開看不清。 “會稽太守印在此!誰改造次,站出來,殺無赦!”那是項梁的聲音! 江開按下心中狂喜,聽得外麵似乎是僵持了片刻,然後武器被丟在地上的聲音就不絕入耳,江開知道援軍已經到了,於是拉著天明出了馬廄,在馬廄裡麵被煙熏了半天,才一出來江開就被強烈的陽光刺得流淚。 “天!”江開帳下的一個隨行侍衛看見馬廄裡麵出來的兩人驚呼一聲,把騎在馬上的人目光都引了過去。 “江開!”項梁呆愣了片刻,隨即渾身都微顫了,趕快下馬大步奔過來,大力地捏著江開的肩膀,確定他隻是受了輕傷才鬆開,再看見天明也是激動不已。 “喲,小不點兒,怎麼成了個泥猴子?” 這時,騎在馬上的另一個聲音忽然笑道,陽光把來人的輪廓勾勒得完整,高挑的身材,俊朗麵龐上兩道劍眉斜飛上挑,一對桃花眼襯著嘴角一抹笑,最惹眼的是他那一頭長發,居然是紅色的! “江開,他是誰啊?怎麼叫你……”天明也望向來人,一臉疑惑。 “小不點兒~”龍且利落的下馬,走到天明麵前,近看他確實俊朗異常,氣勢上絲毫不比江開遜色,掛著那似有似無的謔笑,指著江開道:“我就是叫他小不點兒~” 又看向天明,“你就是荊軻的兒子荊天明了吧,早有耳聞,果然虎父無犬子,我叫龍且。”說完沖天明一笑伸出手,天明愣了片刻,握住龍且的手,忽然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噗哈哈哈哈,小不點兒!絕了!”天明笑得幾乎歪倒,江開的臉好似潑了墨一般黑。 “龍且,別這麼叫我!”江開微微皺眉,嘴上雖責怪,看見龍且,卻鬆了口氣。 昨日範師傅說有人回來為他助陣時,江開還在猜是誰,進了帳子才發現是龍且,隨行的還有項聲。龍且與江開是舊識,虛長江開幾歲,龍家歷代都出將才,龍且的父親龍騰就曾在祖父項燕手下帶兵。 江開還記得小時候與龍且切磋,自己從來都是敗績多於勝績,所以龍且的厲害江開是最清楚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居然還叫著自己的小名。 項梁打斷了三人的說笑,江開恢復正色,這個當口,調笑也等以後再說,於是隨了項梁向隊首走去,龍且也跟了上去。 遠遠地看見項聲騎在馬上,有條不紊指揮著周圍,神態沉靜如水,江開不由回頭看了身後的龍且一眼。 意思是早知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龍且被一看就明白了江開在想什麼,大笑著說:“小不點兒你可冤枉了我,要不是我看到信號,先沖出去救了梁叔,現在你和你那小夥伴已經被燒·成黑·炭了。” 項梁也回過身默默點頭,由不得江開不信。 “不過梁叔,剛才危急之中你怎麼找到的太守印啊?”江開隨著項梁步入內宅,問道。 “嗬嗬,小不點兒果然被唬了。”龍且抱臂笑道。 “啊?”項羽麵露不解。 “這個。”項梁從懷裡掏出了那枚印,交給江開觀瞧,這一看,江開幾乎吐血,居然是膠泥的!但是那形狀和質感倒真是無懈可擊。 “小聲臨場發揮的。”看江開震驚的表情,龍且愉快的補上一句。 “那現在……” “我們去取真的太守印。”項梁抬起頭,已到了門口。 屋子裡維持著打鬥時的狼藉,江開和龍且翻找了一個遍,卻什麼也沒有。 “會不會沒藏在這裡,在太守府?”江開道。 “不會,殷通調動了秦兵,必須有印在身邊。”項梁也上前翻了幾下,無奈就是沒有。 江開忽然看向殷通的屍體,殷通死的時候似乎想要做什麼,看著他伸出手去的方向,是一幅畫,一副禦龍圖。 “這老家夥野心不小嘛。”龍且觀瞧了半晌道。 江開上前撩開畫布,下麵果然有一枚銅鈕樣的東西。 “嘩,還真暗藏玄機。”龍且驚訝道,項梁也湊了過來看,江開發現這東西似乎是要往外拔的,於是用力拔了一下。 項梁還來不及說“別動!”墻壁一下子左右翻轉,把江開翻進了裡麵。 “江開!”龍且奮力拉了一下卻來不及,恐怕石壁會夾斷江開的手臂,隻得作罷。 “江開你怎麼樣?”外麵龍且的聲音急切,項梁也沉聲問。 江開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黑暗,隻大概看出自己所處的是個走廊,於是喊道:“沒事,是個走廊,我想印可能就在裡麵,我去看看。” “還是算了,等我們去找來錘子鑿開再說吧,裡麵萬一有什麼陷阱,你一個人……” 江開心道不像,殷通不會在自己家裡設下密室還搞這麼多名堂,簡短的回了聲,“我去看看。”就向裡麵探去。 石壁抹得很光滑,江開一開始還走的小心,後來發現沒有問題索性就大步跨去,很快看見前麵有個臺階向下,他思索了一下,還是側身下去,下麵果然有個小石室,四周還有長明燈,江開看見太守印就放在中間的一個石桌上,江開摸了摸四周。 覺得沒有機關,在機關城裡的幾個月,讓他對機關之術略有了解,能大概看出些名堂,說歸說,江開還是小心探出步去,飛快地提了印閃身,過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發生,才鬆口氣。 不過還真想不到這殷通居然留了這麼一手,江開心道,要不是自己發現了蹊蹺,還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印,這邊拿起印來,卻發現石臺的陰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江開起身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張羊皮,羊皮似乎很有些年頭了。 被磨得很薄,上麵畫的似乎是地圖,但是羊皮很明顯是被切割了的,應該隻是其中一部分,江開借著微弱的火光觀察了一陣,居然看不出這畫的是什麼地方。 項氏部隊進駐會稽的消息在城內造成不小的轟動,吳中本來就是魚米之鄉,百姓眾多,看著大批兵士們進城都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項梁打頭騎馬走在前麵,江開緊隨其後,然後是範增以及一眾將領,隊伍浩浩湯湯走過城門,馬上街道兩邊有人議論起來。 “這是要打仗了啊。”一個老者拄著杖,嘆口氣道。 “打仗有什麼不好,這些年被秦國役使的難道還不夠,來的聽說是我們楚的項氏一族,一定能推翻暴秦的。”短打打扮的男人聲音不小。 “哼,你小子懂什麼,這打仗就要死人,到時候可不管你是什麼楚國的還是秦國的……咳咳”老人瞪了小子一眼,隻遠遠地望著隊伍的排頭,男人似乎不忿,還想說什麼,卻被身邊女子的一聲驚呼打斷。 “那個是誰啊,好俊的人!”聲音還有些稚嫩,顯然是豆蔻年華的女孩。 “哪個?”另一個女孩問。 “就是領頭的後麵那個!”女孩略帶矜持的小聲急語。 江開望著隊伍的前方,思考著幾日前發生的事情,眼角卻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循著目光看去,荊天明大刺刺的坐在不遠處酒樓的屋簷上,笑嘻嘻地沖江開晃著手中的酒壺。 明明不久前肚子上還開個大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現在就又打諢起來,還向自己炫耀,江開隻覺之前為天明擔的心簡直好笑,荊家的男人怎麼會那麼容易死,於是也扯個笑,算是回應。 這邊人群裡麵女孩的唏噓聲一下子不絕入耳,顯然有人會錯意了。 項氏的部隊就駐紮在吳中城偏西南的一片荒地,離著太湖不遠,這裡原是秦軍操練的場地。 營地基本紮好了,江開卻一刻也沒得閑,因為加入了新的兵力,隊伍要重新編整,江開整日忙得團團轉,一直宿在議事帳子裡麵,旁的事根本沒空閑去管。 這日,總算把事情打理得當,項梁也知江開這幾日過於勞累,於是把餘下的事情交由項聲料理,放了江開的假。 一放鬆下來,江開馬上想起還沒見過蓋聶,於是想喚曹參軍,但是才抬手要招呼,就發現現在他連自己的帳子在何處都不知道,不由苦笑,還真是忙糊塗了,尋人問了大帳的位置,江開一路摸回了自己的營帳,好在裡麵幾乎沒變,都是按照原樣布置的。 “蓋先生可隨部隊來了?”江開坐下歇了歇,抓住正好進來倒水的一個兵問,但是這小兵顯然是新招來的,傻傻的看著江開,緊張地手都不知道放哪。 “蓋聶隨大部隊一起過來了,現在我帳子旁宿著。”一個蒼老而矍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江開一怔,看著來人撩開簾子進來,隨即起身施禮。 “範師傅。”範增擺手讓雜役下去了,看向江開,“精兵都挑好了?” “是,除去家中有嬰孩的,成親不滿一年的,還有老父母待贍養的,共八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