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怎麼知道(1 / 1)

“奇怪。”江開停下匆匆的步伐,望著已然散去霧氣遮蔽的天空,那晶瑩的眸子如同沒入清澈的泉水中一般,波光流轉。   若然它不存在,豈不是一直以來的目標便是虛空,   自己又該如何?   長久才尋來的意義,難道   卻又顯出沉靜和安詳,甚至生出了一絲聖潔,讓人不敢觸摸。   但她突然淡淡開口,“老人家,”她向著一棵樹轉過頭去,“你至少應該稍微隱藏一下殺氣吧,太明顯了。”   “嗬嗬,”一棵樹上想起一位老者的聲音,滄桑中帶著一絲的狠烈,“既然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舉?”   江開看去,卻見到一位老者,白須鶴發,氣度不凡,雙眼卻被蒙住。   “如果可能,我不想和老人家打。”江開搖搖頭,“更何況你的眼睛不方便。”   “哼,小娃娃,口氣倒是不小,”斷水撫摸著自己的早已發白的胡須,冷冷的笑容閃現出了一絲血光,明明蒙著雙眼,反而給人感覺萬事看穿的樣子。   “把你手上的骨鏈取下來吧,老夫要和真正的鬼交手。”   江開下意識的護著自己的左手手腕,眉心一沉,“你?如何得知的?”   “嗬嗬,老夫是誰你無需過問,光憑你這樣子可打不敗我的。”   江開握著劍的手關節有些微微發白,一言不發。   他很強,但是,不能再取下骨鏈了,她自己很清楚,   自己已經接近極限了。   下一次鬼化,不知是壽盡而亡,還是…….   想到這,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一般。   “你在害怕?”斷水涼薄的唇微微上揚,似是譏諷。   他突然上前,江開疾步後退,斷水卻是飛身瞬間出現在江開身後,她反應過來,卻躲閃不及,被一劍劃傷。   居然比我速度還快。   江開看著自己肩上劃破的傷痕,並不很深,雖有自己的躲閃,但若斷水傾盡全力,卻也能把自己傷得更重。   難道,他非要逼自己鬼化才乾休?   “年輕人總是這樣,”斷水的笑容讓人心驚膽戰,“總以為自己天分過人,就可以目中無人,和星魂那小鬼一樣。”   他的話話不輕不重,卻帶著森森的寒意。   陰陽家,小鬼,星魂….   江開立刻意識到什麼,臉帶出了一絲蒼白,一字一頓道,“東…皇….太….一…..”   “女娃娃,還不笨嘛。”陣陣殺氣開始在他的身上越發明顯散發開來,又是身形一閃,江開反手拔劍,接了下來。   蒙著眼紗的老者,卻殺氣逼人,“我經過長久的生存,長久的考驗,自然我才是最強的。”   邊說著,手中的力道暗暗加重,江開卻也有些招架不住。   糟糕了,東皇太一,傳說活了三百多年的人,   如若不鬼化,打敗他幾乎不可能,   但是,若是….   那樣,   這個島上,乃至蜃樓上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你還在等什麼。”斷水嘴角勾起有些瘋狂的笑。   “為何不賭一賭?是你喪失心智將我殺死,亦或是我擁有下一代宿體,再次重生。”   “宿體?”那如墨般的明眸閃過一絲困惑,。   新的宿體?他是靠著不斷的換著宿體活到現在?   難道是陰陽禁術。   “說起來星魂那小子真是絕佳的宿體,”說著此時,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欲望,“若是能喝下真正的魑魅水,便是完美了,可惜”   “宿體一定要自願交出自己的身體才行,難得我找到他這樣的天才,然後殺了他的族人,把他帶回陰陽家,作為師父,我一直毫無保留的傳授他陰陽之術,連靈氣凝劍都交給他了。但是,他是一匹不羈的馬,想讓他感恩戴德是不可能的,可惜。”   斷水卻未覺察到在發絲下的江開臉色越發變青,眉頭越發顯出怒意。   萱兒,這裡。   萱兒,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萱兒,不要怕。   萱兒,來,師父背你走。   …….   “閉嘴!”   趁著怒氣,她的殺氣如燎原一般具有沖天之勢。   江開揮劍反擊時未曾發覺,自己的頭發已然從發梢到發根迅速變白,而眼睛也變得金黃色。   鬼力的可怕在這一刻瞬間達到了極致。   “不許你玷汙師父這兩個字。”江開漠然的看著地上的斷水,她幽如深潭的金色眼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冰霜。“你不配。”   “你明明知道的吧,”斷水的眼紗被迎麵劈成兩半,一雙渾濁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她“你最終的命運,就是在喪失心智,眾叛親離中死掉。”,卻又笑道,那種笑容,卻又透出莫名的辛酸,“就是這樣,一個真正的強者,來結束我的永遠,而你,也會馬上嘗到地獄的滋味,哈哈,哈哈。”   紅色的彼岸花湖中,白色的長發被揚起,遮住了她半邊臉龐,卻又有淚水一點點流下。   明明並未解下骨鏈,看來我,   江開癱軟跪在地上,眼中是最徹骨的絕望與悲傷,   已經,已經到了最後了   雙手的手指緊緊的嵌進泥土裡,低著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隨風飄散在風裡,   然後,漸漸染上紅色。   她沒睜開眼睛,但也知道他並沒有走。   “為何不走?”   張良並未說話,她隻覺得他一步步的靠近自己。   江開慢慢的感受到一絲害怕,隨後陡然放大,因為這害怕她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這是做什麼?   “我如今很容易傷了你!”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未遲疑。   錯愕,驚恐,慌張,復雜而強烈的情緒在江開胸中激蕩,甚至,思維陷入停滯狀態,最後化作一聲低啞的,極度壓抑的叫喊,“滾!”   她現在無甚力氣,竟然扯了周圍的花瓣向他擲去。   花瓣輕飄飄的,江開也什麼氣力,   最後也隻能輕飄飄的被風吹走。   但他卻是停了下來,因為江開的確是想讓他停下來。   “你的眼睛…”   江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那雙血紅色的,吃人般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嚇人。   若是可以,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當目光與江開相觸時,張良的心裡卻帶起了痛,那是一雙驚恐的眼睛。   此時,張良才發覺她的身體是緊繃著的,就像是受驚過度的小兔,那樣緊繃著身體,顫抖著,害怕著,卻一動不動,更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我已經要不受控製了,如今你快些逃,或者快些殺了我。”   江開如今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擔,隻是看著他,等著他的選擇。   無論哪種,他們之間都是生離死別了。   他想了一想,開始走到他麵前,伸出手來。   那架勢卻像是要拿出無靈劍的樣子。   江開心中輕輕的笑了下,   現在走?   他們好像還沒拿到魑魅水吧。   怎麼舍得甘心?   原本想著破壞魑魅水的,看來如今沒有機會了。   唉,她看著自己眼前男子如玉溫良的眉眼,隔了一層血色,   看得不是很真切了。   可惜。   她沒有閉上眼,閉上眼就看不到他最後一眼了。   也許最後一眼的他有些猙獰。   她不怨他,為了蜃樓上很多人的命,他應當這樣做的。   與其看著她猶如殺人狂魔一樣在這島上發瘋至死,他會這樣選擇。   真是奇怪啊,   江開突然想,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上,為何如此的平靜,甚至有些隱隱的歡喜。   然而,江開的內心就像一顆石子投了進來,泛起了漣漪,泛起了驚濤駭浪。   張良隻是緊緊的抱著她,“你能回來的,回來和我一塊走。”   但是,所有的力量也比不上這風輕雲淡的一抱。   以前以為很重要的事情突然覺得也並非那麼重要了。   血液開始恢復平靜,眼眸的紅色開始退卻,頭發也開始變成了青絲。   無論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著你。   無論什麼情況下,我都不會放棄你。   暗夜的微風有著淡淡涼意,紫雨抱著古琴獨自走在通往機關城的小路之上,衛莊並沒有言明她與麟兒會麵的地點,而紫雨也並沒有問,這也許就是她與衛莊的默契,她知道,衛莊一定已經設法通知了麟兒,他們的會麵一定不會錯過。   就在機關城已近眼前的時候,一抹黑影驟然出現在紫雨的麵前,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晚與紫雨交手的墨玉麒麟。   依舊是一襲密實的裝束,讓人看不清麵貌,在暗夜的映襯之下,一雙眼眸閃動著詭異的流光,紫雨依舊是一襲雪色,一把古琴,發間的玉釵隨著她腳步的移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看到紫雨的這身裝束,黑麒麟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示意紫雨跟著他走便是,紫雨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地上前搭訕,二人便向著一條小路而去,一路曲曲折折,就在不知道究竟轉了幾個彎後,黑麒麟將紫雨帶到了一扇門前。   紫雨隻是默立與黑麒麟身後,並未行動,隻見黑麒麟隻是在門邊輕叩三下,那扇石門便悄然滑開,倒是令紫雨一愣,但是隨即便是神色若定地跟隨著黑麒麟的腳步,踏進了這扇神秘的石門。   石門之後,是幽暗狹窄的空間,這條地道應該是剛挖成不久,紫雨似乎可以感覺到泥土潮濕的氣息在周身縈繞,沒過多久前方便可見微微光亮,數十步之後,紫雨便隨黑麒麟走出了密道。   一聲輕響,密道的石門已然密實地閉合,毫無痕跡,紫雨沒有想到,密道竟然是通往機關密室一側的甬道。   難怪墨玉麒麟出入機關城是如此的便利,難怪衛莊會派他進入機關城臥底,紫雨倒是開始佩服起墨玉麒麟來,這樣專業的臥底,可是堪比一支正規部隊。   “你去引開墨家弟子。”低沉的聲音依舊,黑麒麟的性別始終是個謎,紫雨的視線卻是沒有在他的身上停駐多久,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黑麒麟見紫雨毫無意義便一個閃身消失在甬道的盡頭。   紫雨深深地看了黑麒麟消失的方向一眼,握住古琴的手,緊了緊,她最終還是要選擇背叛墨家麼?   紫雨循著記憶中的方向緩步前行,黑麒麟盜走了機關圖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麼墨家首先懷疑的對象隻有一個--蓋聶。   想到此,紫雨的瞳孔一縮,原本是如此,但是如今多了一個她,墨家還是會固執的認為是蓋聶所為麼?   “沒想到你還敢獨自到機關城來。”紫雨的腳步雖然輕微,但是若想在高手麵前隱藏身形卻還是差了一點。   聽到來人的聲音,紫雨不禁一笑:“這有什麼不敢?”翩然回身對上來人的視線:“看樣子你們倒是已經確認了我的身份了?”紫雨真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長了一張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臉。   “白鳳能來,圖紙被偷,除了你怕是不會再有別人了。”盜蹠看著眼前楚楚而立的女子,長裙墜地,輕巧的旋身如此的翩然,眸色不由地一暗,但隨即便已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手中把玩兒著一顆橢圓的石頭。   “我倒是不相信你們隻懷疑我一個人,就算你是,怕墨家也有人不會這麼認為,比如……”紫雨心中自然是希望他們隻會懷疑自己,但是現實就是現實,見盜蹠一臉地從容,紫雨也沒有拐彎抹角:“水寒和淵虹怕是已經交過手了吧?”   “你怎麼知道?!”盜蹠的雙眸不由地大睜,雖說眼前的女子應該是衛莊的臥底,但是她已經離開機關城好多天了,她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盜蹠的雙眸一瞇……一臉探究……   高漸離和蓋聶……紫雨希望自己的話是錯的,但是沒有想到,她的到來還是沒能改變一切,不過,就憑她一人之力,又能改變什麼呢?而她所謂的未卜先知,又能給她帶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