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萬分艱難(1 / 1)

江開感到背後一涼,忽然覺得這情形似曾相識,腦內一閃!要回身大喊別進來時——身後的門已被“砰”的關上了。   黑暗再次降臨,江開第一個反應是去抓蓋聶的手!   “好在我出來時候順了幾根火杖。”天明的聲音卻帶著笑意從黑暗中傳來,隨著那打起火石的清響,室內頓時被一片光芒點亮!   江開心裡一涼,仿佛已看到了尷尬的情形,然而,他什麼也沒來得及做,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傷了雙眼——並不是因為天明的火光有多刺目,而是隨著火把的點亮,整個室內都被猛地拽進了無處不在的光明中一般。   如同黑暗般令人無處藏身的光明——   “這是怎麼回事!”天明顯然也被晃到了,捂住眼睛問道。   江開緊緊拉住蓋聶的手,又過來好一會,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畫麵讓他永生難忘——   整個房間,看不到房頂和四壁,包括自己的腳下在內,都呈一個扁平的橢圓形,而不可思議的是——   一身紫衣的少年看著眼前的石蘭,眼神變幻無常。   石蘭並未注意這些,她對周遭的事情都不怎麼在意,她隻是時不時蹲下身子來,看著蓬萊島上的一些奇花異草,當然,你不要以為石蘭女孩子心性的遊山玩水。   那些草,在她眼裡,都是毒藥。   江開的眼有點虛幻,看著石蘭的眼神不同平時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而是   探尋的,   模糊的,   以及,   那一絲隱藏於後的淡淡憂傷。   也許憂傷這個詞真的不適合用在這個少年英才之上,他總是那麼體貼可靠,總是讓人那麼容易忘記,   他,   其實隻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他的憂傷也許隻是淡淡的望望天空,末了,依舊和天明調侃,向大家出主意,不動神色的關心別人。   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溫潤瑩亮,你卻   一時或者永遠,   都無法真正看清。   隻見石蘭對著一株小花突然閃過一絲少見的奇異色彩。   “這是…?”石蘭居然半蹲下來細細觀察。   “石蘭姑娘,怎麼了?”江開開口,與平時並無何差別。   “這真的是……”石蘭喃喃自語,好一會才聽到江開回答似的,“這是神香草。”   “嗯?”   “此草得花可解百毒,隻是”石蘭輕輕皺眉,“此草極為罕見,而且,據說隻有有緣人才能見到此草開花。”   “這樣,”江開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想是有其他心事。   “算了,”石蘭搖搖頭,“能見上一眼已實屬不易,我們走吧。   石蘭起身便走。   可江開卻停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全都聽見了。”   一聲突然響起的聲音隨著秋風混入空氣中,有些刺耳。   石蘭不解的回頭看著江開,江開依舊說道,“你和三師公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石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動容,繼而撇過頭去,有些冷漠的說道,“那又如何?”   如何?   江開心中一絲苦笑,我能如何呢。   我到希望誰來告訴我。   他們比起這個秘密,簡直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麼。   江開看著她的側臉,這是他經常所能看到的角度。   精致的嘴總是固執的緊緊閉著,仿佛她那永遠不肯敞開的心扉。   “我都明白….”江開生澀的開口,“你是為了不違背自己和你父王的承諾。”   他明白的,   項氏一族即使隻剩下你一個人,也要重振楚國的榮耀!   這樣的責任,其實很重。   真的。   肩負的使命,逼著他,一步步向鐵血染就的烽煙戰火走去。   王道,   這是一條孤獨而漫長的看不到歸路的路   其實,   他真的不想走。   因為,他知道,   他身邊的親人、朋友會越來越少,最終,隻剩下,孤家寡人。   但是,那時他最敬愛的父親,他至親的親人的囑咐。   也許,   自己是私心的。   他並不是為了所謂的楚國,而隻是,為了項氏一族,為了項家的榮耀!   隻是這樣。   石蘭竟是沒有做聲,望望江開,似是驚訝。   隻是輕嘆一聲,“走吧。”   江開突然一下揮起破陣霸王槍,喝道,“石蘭,小心。”   錚,   轉眼,江開已和一把重劍交上了鋒。   一名蒙著古怪頭巾的男子抬起一雙眼,這雙眼睛讓人不寒而栗。   “反應不錯,少年。”   這嘶啞難聽的聲音,讓江開不禁想起了這個島上有關鬼的傳說。   但下一句,馬上打消了他這個想法。   “在下亂神。”   “羅網?”江開一用力,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分開。   江開把石蘭護在身後,不急不緩,“閣下有何賜教?”   “哼哼哼,將死之人,就無需再問了,”亂神說得漫不經心,“你和這個女娃娃都難逃一死。”   江開眉心一沉,“還望閣下與我公平對決,若然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江開其實心中卻是這番心思,一番對決之後不管結果如何,對方必然功力大減,石蘭到時就算打不過他,必然也能安然脫身。   “好啊。”亂神卻是很爽快的答應了。   卻看兩方比試,江開手持破陣霸王槍,加上天生神力,卻和這個長他十幾歲的羅網一流刺客鬥得不相上下。   這個少年,   亂神心下一計較,手上突然一鬆。   江開的槍一下揮過來,他的劍立馬飛出好幾丈。   成功了,江開不覺心下一鬆,卻沒有察覺到亂神嘴角在輕輕揚起。   他趁著江開放鬆的一剎那,一把抓住一旁石蘭的脖子。   石蘭正專心看著兩人激鬥,當看到亂神的劍被打飛時,心下也不由放輕了警惕,這才這麼容易被抓住。   “你!”江開心下一急。   卑鄙小人!   “嗬嗬嗬,”亂神依舊是笑,卻警告石蘭道,“別輕舉妄動,你要是有半分下蠱的跡象,我便掐斷你的脖子!”   石蘭默不作聲,似是不敢輕舉妄動。   “少年,”亂神一聲怪笑,“你驚訝什麼,別急,你若願把自己的右手砍下來,我就放了她,不然….”亂神暗暗施力,石蘭露出痛苦的神色。   “別動她!”江開連忙出聲。   “好。”亂神一臉怪笑,像似在等待什麼,石蘭則仍是讓人看不出表情。   江開看了看手中的破陣霸王槍,心知即使自己照做,他也可能不會放過他們。   但是,   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   隻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也許還有什麼轉機。   江開左手提起破陣霸王槍,毫不遲疑的砍下去!   “且慢!”石蘭脫口而出。   江開看向石蘭,卻見到另一番景象,亂神已然倒在地上,一臉吃驚和痛苦的樣子,開口,“何時中毒的?”   而石蘭好似也一樣。   江開毫不遲疑的向亂神補上一槍,正待扶起石蘭。   石蘭卻大聲喊道,“別碰我!”   石蘭艱難的搖搖頭,“你也會中毒的。”   “石蘭,”江開明白她的意思,但依舊不願聽她的話,“我帶你回去解毒。”   “沒用的,”石蘭帶起一絲苦笑,“你不用管我,你可知道,這毒,其實也是給我姐姐準備的。”   這顆毒藥一直在她體內,隻要自己用內力催發,便會擴散全身,每個接觸過自己的人都會不久痛苦萬分,中毒身亡。   這是怕哪天姐姐再次失心,好用自己的命,同她同歸於盡。   這毒,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因為,   這是給鬼準備的,   沒有解藥。   江開靜默了片刻,不做聲的來到她身邊,想把她抱起來。   “項江開!”石蘭害怕的喊道,“你做什麼!你沒聽到我說得話麼!你想死麼!”   “不能,”江開不顧石蘭毫無力道的阻撓。   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我以後,   要復國,要報仇,   不能死在這。   但是,   讓我丟下你,   也萬萬不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是,   不能。   江開抱起她,此時的石蘭已然泣不成聲。   “傻瓜!”石蘭一邊哭著,一邊說道,“傻瓜!大傻瓜!”   “我就是傻。”江開有些寵溺的看看石蘭,抱著石蘭回走。   真是的,   石蘭卻笑了,   我還想讓你去給姐姐傳句話,如今卻…   還記得,   自己第一次給姐姐送飯,當然,裡麵有毒。   自己很怕,怕那個怪物發現,於是,   走路的時候哆哆嗦嗦的,   但是,   她微笑著,吃下了,   末了,一句,   “謝謝。”   於是,   自己開始了和她的一種奇特的姐妹關係。   每次下毒,她其實都很好奇,   為何,   不光沒中毒,連半分跡象也沒有。   但是管他呢,反正她也沒事。   從何時起,自己下得如此順手?   下得如此心安理得?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一直都假裝你不知道此事。   但是,   你知道的,   對吧。   我看見過你,   因為中毒難受的在月光下忍耐。   我真是,   罪孽深重。   但是,   “江開,”石蘭抬起頭,看著江開棱角分明的輪廓。   “啊?”江開依舊是笑,笑得真切,甚至是少見的調皮。   “沒事。”石蘭搖搖頭,笑道。   身邊依舊有個如此深愛我的人,上天依舊待我不薄。   此時,卻聽見山穀間百鳥齊鳴,奏出一首奇妙的樂章。   江開尚且不知所雲。   石蘭卻再次流淚了,說道:“快回去。”   神香草開花了。   “你不會是在等我吧?”張良一雙溫潤瑩亮的眸子帶著戲謔的笑,對著麵前一位蒙著半臉,眼神冷毅的人說道。   支著劍在地上的劍客把劍揮起,簡單說道:“拔劍吧。”   張良攤攤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笑意不減:“這位壯士,我無劍可拔啊。”   真剛不禁暗暗皺眉:“看來你是料定我不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動手?”   張良,一勾唇角,“兵器這種東西,自然能不用時便不用,能少用時便少用,如此一來,世間也會少了很多爭端吧。”   “哦?”真剛眼中竟有一絲惱色,“世人皆道儒家掌門伏念劍術超群,三當家卻連配件都未曾有。想必便都是因為你這性子,才讓無靈劍竟慢慢不為人所知。麵對敵人的挑釁,畏頭畏尾,毫無半分劍客的樣子,無靈何以會認你這樣的懦夫為主?!”   “無靈……”張良伸出右手,一把劍慢慢出現在他手中。“我的劍啊…光是用來保護……身邊的人了.就已經不夠用了,哪還有閑空來理會什麼挑釁?如果你認為戰勝的一方,就是強的一方……那是你的生存方式,我無可厚非。”   假若,一把染滿鮮血的刀,以及成為犧牲品的生命背後,有個誰也可以安心生活的新時代,那麼我也許會揮劍,成為一個像蓋聶那樣的劍客。   但是,一把劍的力量太微小,莫說天底下的千萬人,僅僅是保護身邊一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時也竟是做不到。   麵對天下大勢,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隨波逐流。   正也好,邪也罷,都沒有什麼絕對的對與錯。   對與錯,應該由歷史來決定。   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認為是對的事,不再也不能有半分迷茫。   “若你想見一見這無靈劍,我現在便了卻你的願望。”   真剛一眼看去,卻隻覺得這把劍平凡不已,毫無半分出奇之處。不覺心生疑慮。   張良卻不覺意外,輕聲笑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你身為劍客,卻對劍的領悟還是過於執著於劍的本身。”   真剛聽了,卻覺得有三分道理,不覺正色道:“在下畢生所追求便是劍的真諦,還望先生指教一二。”   張良輕輕搖頭,“指教卻是不敢當,隻望閣下放我早些過去。”   真剛固執到,“若不與我交上手,想先生卻是如何也過不得此處。”   張良擺擺手,“罷了。”   一陣風吹過,隻見張良緩緩把劍收起,他和真剛的位置卻已互換,背對著對方,“承讓了。”   真剛看著自己的肩膀上的傷,平靜的像看的不是自己,“好久沒有見過,如此純粹的劍風,承認這句我是無論如何也擔待不起。你要走最好快點,那位姑娘,恐怕現在…..”   “萱兒?”張良回過身子,又想想,鎮定下來:“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傷她分毫。”   “咳咳,”真剛似乎想笑,卻咳嗽起來,“即使她是鬼   要贏   卻也萬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