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平兒什麼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平兒那蹄子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給吃了,要不是礙著我,她能抵抗得住?” 鳳姐冷笑道:“你的心思瞞不住我,嫌我的肚子不爭氣,你就想叫平兒替我爭氣,是也不是?” 這…? 賈璉想不想要平兒? 必然是想要的。 平兒是他的通房丫鬟,合情合理合法,誰也不能說閑話,反倒是在二人中間充當絆腳石的鳳姐,要被說道說道。 和原身一樣,賈璉不想強迫平兒,他要的兩廂情願。 不一樣的,賈璉比原身還要貪婪,他要的是在平兒心裡,他的位置要比鳳姐重。 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至於鳳姐同不同意,賈璉不是原身,他可不懼內。 子嗣的問題,賈璉同樣不著急。 和以往一樣,夫妻二人的爭吵,在賈璉被“氣”得麵紅耳赤中落幕,走前,他嘴上罵咧咧的又踹了院子裡的隆兒一腳。 媳婦兒病了,做丈夫的不聞不問,總是不對的,旁人可不管鳳姐是真病還是裝病。 鳳姐受不住壓力,做局想叫賈璉屈服搬回來住,他見招拆招。 他原先的想法是以要子嗣為由,教鳳姐放下大權,鳳姐是必然不會這麼做的,別看她叫囂得厲害,說什麼‘寧可交權給旁人,也不會叫你稱心如意。’ 聽聽得了,真叫她交權二三年出去,她不得難受死。 賈璉隻要抓住子嗣這一點,那麼他就立於不敗之地,就算是王子騰過來,也不能說他“媳婦兒病了,還搬到外書房住,不像話”之類的話。 雖和他計劃的有些出入,方才他話還說完就被鳳姐打斷了,但局勢似乎對賈璉更有利了。 原身不是老實的性子,私下裡沒少跟平兒提過瞞著鳳姐給她開臉的事,平兒都以‘你若真心,去與她說’為由來推脫賈璉。 今兒,賈璉說了,甭管是不是鳳姐誤會他的意思,總之他跟鳳姐提了,看平兒還有什麼話好說。 他倒想看看,當平兒心中的希望被鳳姐親自掐滅之後,還會不會和鳳姐一如當初姊妹情深。 拉攏平兒,是賈璉鉗製鳳姐重要的一環,鳳姐在外麵乾的‘好事’,平兒一清二楚。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要想家宅安寧,他必須得鎮住鳳姐。 休不休鳳姐是以後的事,掌握主動權是眼下必要的,來到這方世界,賈璉當然幻想過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從趙嬤嬤來找他時,賈璉便猜出鳳姐是裝病的。 偏他才在外書房置辦了一張新的架子床,鳳姐就病了,真就這般湊巧。 之所以配合鳳姐做戲,那是賈璉故意做給別人看的,不是我賈璉不體諒自己的妻子,而是他實在受不了這個悍婦,不得已才搬到外書房的。 這個時代,女子講究賢德,悍婦絕對是貶義詞。 論身份,賈璉是嫡長孫,但在賈母心裡,他卻遠遠不如寶玉。 賈母偏愛小兒子賈政,這是不爭的事實,愛屋及烏,賈寶玉又從小和賈母住一起。 論親近,賈璉怎麼也比不上賈寶玉。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沒人疼。 賈政想叫賈寶玉去讀國子監,賈寶玉一哭,賈母就以年紀尚小,斷了賈政的念頭。 反觀賈璉早早就幫著賈政在外應酬。 但,在老太太眼裡,他遠不及賈寶玉。 哭,賈璉不會哭,哭不出來真情實切。 但他可以鬧啊。 憑寶玉屋裡丫鬟成群,而賈璉卻隻有小廝替他擦背。 偏心不是這麼偏的。 鳳姐幫家裡分擔事務是沒錯,那賈璉呢,府外的事,靠他無恥的老子,還是關起屋子清談闊論的賈政。 哪一件事少得了他裡裡外外去跑腿。 就這一次,甄家開錢莊,原身下江南丟了命,才給他了鳩占鵲巢的機會。 原身吃虧就吃虧在不會哭、不會鬧,鳳姐趁賈璉不在家,將服侍他多年的貼身丫鬟打發了出去。 你時不時到賈母跟前哭訴去。 怎麼著,也賞你幾個俏丫鬟。 再怎麼說,他也是嫡長孫,將來要繼承爵位的,鳳姐再怎麼會哄老太太高興,她也是外來的媳婦。 瞧原身乾的什麼事,被鳳姐看得難受了,偷府裡奴才的老婆。 說出去都丟臉。 還好他來得早,尚未和多姑娘茍且,不然看一看多姑娘那樣貌,心裡就得膈應死。 這一次配合鳳姐吵架,不僅僅隻是為了搬到外書房住的正當理由,同時,賈璉心裡還在打晴雯的主意。 這個時候,賈母尚未把晴雯賜給賈寶玉,賈璉很想知道,經他這麼一鬧,賈母會不會把晴雯賜給他。 他想要知道賈母是如何厚此薄彼的? 賈母的態度,關係到他的前途發展,賈璉沒有那些庶子出身的本事,既能賺錢,又能帶兵打仗。 與此同時,賈璉的火氣也需要消一消,在這個晚上沒有什麼娛樂的時代,他憋得實在是難受。 賈璉很庸俗,他看中的是晴雯的風流靈巧,雖嬌生慣養,卻也能病補雀金裘。 晴雯有貌,有忠有義,這就足夠了,至於晴雯的缺點,賈璉可以忍受,再者他也不是賈寶玉,總歸是可以調教的。 外書房這邊,賈璉做著美夢,鳳姐院裡,卻鬧翻了天。 隻見鳳姐滿臉怒容地指著平兒說道:“方才他說的話,你聽了多少?” “我送嫂子回來時,正巧聽見你說大老爺出主意叫大姑娘進宮去。”平兒心平氣和地答道,她是最見不得鳳姐和賈璉爭吵的,往往遭殃的都是她。 平兒對鳳姐說了謊,她是從賈璉‘打算’叫來旺去請郎中聽起的,背後說公爹的壞話總歸是不好,她無非是想對鳳姐說:差不多得了,我就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鳳姐偏不領情,笑著道:“與其便宜了外人,倒不如遂了你的意,他也不怨我,一舉三得的事,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今兒,我同你說的話,有一句是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叫我天打五雷轟,你憑心跟我說,你要他不要?” “你說過的,等你添了子嗣,再說我和他的事。” “幾年前說過的話,你記得這麼牢,還說你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鳳姐很慈善的說道:“今兒咱把話說開,他拿沒有子嗣說事,我不爭氣,索性由你來為我爭氣,省得哪一日,他從外頭帶回來大肚子的女子來,你說呢?” 能說出不怕連陰司報應的人,隨口說了一句誓言,平兒要信了她,那她就是天下第一傻子。 打小跟鳳姐一塊兒長大,平兒還能看不出她在笑裡藏刀,還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成日裡疑神疑鬼,不僅提防著狐貍精勾引賈璉,也死死地看著她和賈璉,不讓他們二人在一屋待久了。 難怪二爺會對她們二人的姊妹情誼冷嘲熱諷的,原是二爺看清了鳳姐這個人。 鳳姐善妒的性子,平兒是最了解的,她清楚就算有一天鳳姐誕了子嗣,也不許她和二爺一起的。 清楚歸清楚,但平兒心裡總有一份期盼的。 現今,平兒心中的期盼卻被鳳姐給打碎了,她淒涼的對鳳姐用著決絕的語氣說道:“你和他爭吵,別拿我來撒氣,你若容我不下,我回金陵便是,別讓我撿好聽的出來。” 說罷,不等鳳姐反應,平兒便回到自己的房內哭去,留下鳳姐一人形單影隻的躺在床上。 她癡癡地看著平兒離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有悔恨,更多的卻是狠辣,嘴上喃喃自語著:“別的事,我可以和你情如姊妹,唯獨這件事上,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