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這般湊巧?” “真病還是假病?” 接連被打斷興致的賈璉一臉的慍怒,吃了一口茶後,不溫不火地說道。 平兒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裳,簡易的將披散的頭發重新盤了起來,正色道:“我們家的事本來就多,大小事她都要過問,你也知道我們家人多嘴雜,大太太不知從誰嘴裡聽到你倆的事,叫她過去,好一通訓斥。” “她心裡煩悶,又積勞成疾的,不病才怪了。” “哦,她既病了,不叫興兒、隆兒去找郎中來瞧病,反而急匆匆來找我,我又不是郎中,管什麼用。” “你這話說得輕巧,妻子病了,做丈夫的,不噓寒問暖就罷了,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不怕人心寒。” 在平兒興師問罪的目光下,賈璉不慌不忙的剝開一個栗子,送入嘴裡咀嚼起來,拍了下平兒的翹臀,擦了擦手,起身說道。 “你提醒得對,是該去看看她才是,免得旁人說閑話。” 來到鳳姐院,就見旺兒、興兒和隆兒三個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裡頭來回踱步。 他們三個見到賈璉猶如找到救命稻草,“爺,您總算來了,奶奶昏過去好一會兒,急死我們了。” “請郎中了沒?” “爺沒來,小的不敢擅自做主。” “沒用的狗東西,成天不見人影,隻會堵在屋外哭喪著一張臉,快去請郎中來看你家奶奶,在這裡想礙誰的眼。” 見賈璉發火,旺兒和興兒忙跪下垂低著頭,不敢直視賈璉的眼神,隻有隆兒像個傻子,他雖跟在旺兒和興兒後頭跪下,眼中卻是不服。 主子沒發話,做奴才的,哪敢擅自做主去請郎中。 “怎麼?我還罵不得你了?”賈璉一腳將隆兒踹倒在地,麵無表情地說道:“跟在我身旁做一個長隨委屈你了。” 被踹翻在地的隆兒這才驚醒過來,原來是賈璉怪罪他們三個向鳳姐通風報信,爬滾著來到賈璉跟前,跪下磕頭:“二爺,饒了小人這一回,小人再也不敢了。” 等賈璉進屋後,隆兒扇自個兒一個嘴巴子,抱怨道:“這叫什麼事啊,主子們吵架,拿我們撒氣。” “該,不過是奶奶說你幾句好,瞧你這些日子以來驕狂成什麼模樣,連平姐姐的壞話你都敢說。”興兒有意敲打隆兒,“看在打小一塊兒長大的情分上,今兒提點你幾句,主子的事,能幫著瞞多少就瞞多少,別看奶奶今兒得勢,難保二爺明兒威風。” “嫂子何時來的?” “才來。” “還不快給嫂子奉茶。” 賈璉回頭對平兒說。 “平兒不必麻煩了。”李紈扶起鳳姐靠在枕頭上說道:“璉弟既來,我就放心了,回頭再來看你。” 鳳姐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平兒,你去送送嫂子。” 李紈走前還對賈璉說了幾句話,“你們夫妻二人的事,本不與我相乾,我不勸你什麼,先讓鳳丫頭把病養好,之後,你夫妻二人關起門來,愛怎麼打愛怎麼鬧,都隨你們。” “嫂子說的是。”在李紈跟前,賈璉還是給鳳姐留了幾分麵子。 平兒送李紈出去,賈璉坐在床邊,關心道:“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昏倒了。” “呦,璉二爺說這話真有意思,我又不是什麼神仙,有甘露仙飲吃,吃五穀雜糧的還管你幾時病不病的。”臉色蒼白的鳳姐嘴巴依舊不饒人。 張口便是陰陽怪氣,賈璉啞然一笑,還有力氣說這些刻薄的話,說明不是什麼打緊的病,當即起身。 “你往哪裡去?” “你是不是以為我快不行了,想快些把外麵的女人帶進屋裡來,我今兒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一聲,隻要我還喘著氣,你休想娶妾。” 才走到門口的賈璉折返了回來,定睛看著鳳姐,模樣是風流,不過這潑辣的性子、不饒人的嘴巴以及歹毒的心腸,狗見了都嫌。 賈璉饒有興致地看鳳姐氣得麵紅耳赤的,悠悠然地說道:“原先打算叫旺兒去請郎中來給你瞧一瞧病,現在…”說罷,調笑看著鳳姐陰晴不定的臉色。 “看你這中氣十足的模樣兒,想來是沒什麼大礙,歇幾天就好。” “這次非得好好地教訓平兒那蹄子一頓,慌慌張張地跑去質問我,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差點就到二太太那裡去。” 鳳姐聽得暈頭轉向的,不解問:“你去找我姑媽做什麼?” 賈璉笑回:“去質問二太太,她安的什麼心?”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關我姑媽什麼事?”鳳姐聽得越發的糊塗。 “你仔細想,才進府那會兒,大太太待你如何?” “自是好的。” “今時今日呢?” “不曾給過好臉色。” “可有想過個中緣由?” “不就是我幫襯著姑…”鳳姐這才反應過來,低啐一聲:“好啊,你拐著彎怪我偏幫我姑媽那邊。” “呸,憑你也有臉來戳我們王家的脊梁骨,要不是大老爺在背後出主意叫大姑娘進宮去,我姑媽也不會擔驚受怕,大病一場後,吃齋禮佛為兒女祈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而無心操持府裡的大小事務,這才推說上了年紀,精力不比從前,把大權交給我。” 鳳姐越說越來勁,“依你的意思,是叫我姑媽把管家大權交給大太太,我也不怕別人說閑話,大太太為人如何,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你去問問大太太屋裡的丫鬟,願不願意去服侍二太太。” “我把話放在這裡,叫大太太管家,不出數月,府裡上下必定雞犬不寧。” 這話賈璉信,刑夫人十足的吝嗇,待人接物突出一個小家子氣,入不得賈母的眼,他再次搖了搖頭,心平氣和地說道。 “我不過才問你幾句話,張牙舞爪的,給誰看呢。” 這下子,鳳姐懵了,賈璉的反應很不對勁,以往這時他的臉應當被她擠兌得像猴屁股那樣紅才是。 鳳姐不出聲了,賈璉繼續道:“我本來是想跟你好好說的,說二太太讓權予你,是不安好心,既離間你與大太太的婆媳關係,府裡的大小事又叫你心力交瘁,身子骨自然不會好。” “身子骨好不了,便不會有子嗣,沒了子嗣…” 鳳姐冷哼一聲,打斷賈璉的話,道:“我因管家拖累身子骨,才至今沒有子嗣,這話叫人聽了去,你不怕別人笑話,我都替你害臊,老太太生大老爺和二老爺時,我姑媽生了珠大哥、元春妹妹和寶玉時,哪個沒管府裡的大小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裡的花花腸子,你不就是變著法想跟我討要平兒。” “門都沒有,我今兒就告訴你一聲,我寧可交權給旁人,也不會叫你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