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殫精竭力、勵精圖治,無心後宮,且皇後娘娘勤儉賢德,掌管後宮井井有條,不僅深得聖心,就是太上皇和太後也對娘娘疼愛有加。” 王子騰說出他的來意。 “讓大姐兒出宮吧!” 一直以來,王子騰就不贊同送元春進宮,後宮兇險不比戰場,稍有不慎,落得身死事小,連累幾家跟著受苦受難,得不償失,再來,就是他這個舅舅的私心,不忍元春在後宮深處年華消逝。 說起元春,如何不是王夫人的心頭肉,想當初才送元春進宮那會兒,她天天以淚洗麵,今日不是許久未見過王子騰,怕是難以忍住不落淚。 “算算時日,元春進宮那會兒才十三,如今都十六了,這三年來無一日不惦記她在宮裡過得好不好,每逢初一,我都會到清虛觀打三天平安醮,就算有事不能去,也會派人前去,為元春和寶玉求福禳災。” “可是…” 後麵的話不用說,王子騰已然知道答案了,這三年,賈家在宮裡使了大力,不說銀兩花費,就算搭進去的人情,這時候一句輕飄飄的“出宮”,哪有這麼容易的。 就當王夫人能說服賈母、賈赦和賈政,宮裡的甄老太妃她答應嗎? 從元春進宮到如今的鳳澡宮當女史,多年的照拂,哪容元春說退就退的。 “或許這就是大姐兒的命啊!”事已至此,王子騰也隻能發出一句無力的感慨罷了。 “不談大姐兒惹你傷心了,寶玉和鳳哥兒近來如何?” ※※※ 梨園二樓的雅間,賈璉與忠順王吃酒正酣時,後者突然來了一句:“你覺得這個地方怎麼樣?” 不等賈璉回答,忠順王又道:“不如這樣,我將這個地方贈以你,好讓你以後有躲清閑的地兒。” 啊,梨園的東家不是當朝國丈嘉定伯周善嗎,怎麼變成忠順王了,賈璉一臉的不解。 看出賈璉臉上的疑惑,忠順王緩緩道出原委來:“皇嫂勤儉賢德,貴為國母,卻從不為親族求恩澤,因而與國丈嘉定伯生隙;孰不願見骨肉生隙,特令人置辦此處供嘉定伯消遣。” 涉及外戚,不得不提到幾十年前太上皇即位時的一樁禍事——外戚專權禍國。 太上皇忍辱負重好些年,才將當時的國丈一族通通拉下馬來,就連皇後也受到了牽連,被降為嬪妃。 至此,太上皇吸取前朝教訓,為避免外戚之禍,立下規矩,皇子的正妻之位須從民間挑選。 忠義王、今上的正妻都出於民間。 到忠順王這兒,才壞了規矩,沒辦法,他當著太上皇的麵撂下一句狠話:忠順王妃若不是沈可懿,爹,您就當沒我這個兒子,我出家當禿驢去。 為此,太上皇沒少責罰他,可,這廝混不吝,人都快被打昏過去,嘴裡還呢喃著:非她不娶。 最後實在被忠順王弄得沒轍了,太上皇才同意這門婚事。 忠順王猶記得當時太上皇對他的失望: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今日之舉,娶了兵部尚書沈藴的女兒,就代表忠順王放棄了皇位之爭。 長史先伸出四根手指:“嘉定伯占梨園四份股,三爺占六份。”再折掉一根手指:“三爺的意思是,送你三份股。” 見賈璉默不作聲,長史繼續說道:“你可別小看了三份股,這小小的梨園單去年一年就有叁萬兩白銀進項,每月有貳仟伍佰兩白銀,三份股每月也有柒佰多兩白銀,不少了。” “三爺誤會了,小子恰逢其緣結識三爺,不過是誤打誤撞之中,幫了三爺一點小忙罷了。三爺許我一個千戶官,已是恩賜了,小子豈敢再拿三爺的賞賜。” 賈璉端起酒杯來,情真意切地說完上麵的話後,豪爽地滿飲一杯。 “千戶官對旁人而言是恩賜,於你而言。”忠順王頓了一會兒,長史在一旁負責斟酒,忠順王拿起酒杯,吃了一口,看著賈璉道:“於你而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進京營不一定是好事,賈璉聽得有點糊塗:“三爺莫要嚇我。” “哈哈…” 忠順王和長史皆被賈璉的反應給逗笑了。 長史笑道:“不然你以為,三爺何以豪擲千金,將那陳圓圓送你。” 忠順王配合點了點頭:“我方才說過的話還算數,臺上那紅娘,你要不要?” “這…” “哈哈…” 二人碰了一杯後,忠順王道:“方才說的三份股,你安心收下便是,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了,要用到錢的地方多著呢,到時,你別嫌我今日給得少,就行了。” 怕賈璉多想,忠順王又補充了一句:“你回去問王子騰就明白了,好了,酒吃了,正事兒也說了,今兒就到這裡了,你早些回去,別讓王子騰等久了。” 臨走前,長史還帶了賈璉去認了世子趙琪樂,省得日後碰了麵,被人發現兩人不相識,漏了馬腳就不好。 “王爺當真如此看好璉小子?” “不知為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總覺得和璉小子十分投緣,子魚,依你之見,璉小子能不能成事?” 長史笑嗬嗬道:“此子福緣深厚,為人又機靈聰敏,必能成事。” “你從不信命理之說,福緣深厚竟能從你嘴裡說出,倒是稀奇。”忠順王十分詫異地看向長史。 “此子機緣巧合之下結識王爺,又承蒙王爺看好,說他福緣深厚一點都不為過。” “你這廝,投機耍滑耍到我身上來了。”忠順王吃了一杯酒,吐露真心道:“璉小子能不能成氣候,得看他自己的本事,眼下最要緊的是保住順天府府尹的官紗帽。” 長史往二人杯裡斟了約一杯酒,道:“希望經過此事,嚴磊能明白皇上和王爺的一番苦心。” “嗬…他要是懂得變通就不叫嚴磊,整一個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說話間,臺下又傳來吵嚷的聲音,又是他的傻兒子鬧出的動靜,也不知賈璉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口中嚷嚷著:“一見如故,恨不得早點相識之類的屁話。” 拉住賈璉不放,當場要與他結成異姓兄弟。 “我讓他裝紈絝,不是讓他扮傻子。”忠順王對長史吐露苦水道:“他這是向我抗議呢。” 長史並不作答,這是父子倆之間的鬥法,他不便說什麼。 如今朝局動蕩,皇兄待臣子不如父皇那般寬宥,傳出不少大臣懷念父皇當朝時,文武百官更有不少抱著讓父皇復辟的念頭,這種時候,身為最受太上皇寵愛的親王,更應該避嫌才是。 “這個逆子怎麼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